“天哪,快看!”格雷琴说,“青春期少年,就要做傻事了。”
“闭嘴,”我说,“绝对不可能。”但我还是望了过去。
没错,就在麦哲伦号公共区的另一头,两帮少男彼此大眼瞪小眼,满脸我们要为某件鸡毛蒜皮小事打个痛快的表情。他们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只有一个人除外,他怎么看都像是在企图说服某个看起来特别想打架的男孩。
“有一个似乎还长着大脑。”我说。
“八个里的一个,”格雷琴说,“比例实在不怎么可观。要是他真长着大脑,应该乖乖让开才对。”
“确实,”我说,“千万别让少男去做少女该做的事情。”
格雷琴对我微笑:“我们这是心灵融合了对不对?”
“我想你知道答案。”我说。
“你打算计划一下还是临场发挥?”格雷琴问。
“等我们做完计划,估计已经有人被打掉牙了。”我说。
“说得好。”格雷琴说,起身走向那几个男孩。
二十秒后,男孩惊诧地发现他们中间多了个格雷琴。“你们害我赌输了。”她对看起来最气势汹汹的少年说。
那家伙瞪着眼睛看她,拼命开动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大脑,想弄明白格雷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啥?”他说。
“我说,你们害我赌输了。”格雷琴重复道,用大拇指使劲一指我,“我和那位叫佐伊的打赌,赌麦哲伦号出港前不会有人真的动手打架,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做这种事,害得他全家被踢下飞船。”
“甚至是在出发前两小时被踢下飞船。”我说。
“是啊,”格雷琴说,“因为什么样的蠢货才能做出这种事呢?”
“比方说某个少年白痴?”我建议道。
“显然如此,”格雷琴说,“你看——你叫什么来着?”
“啥?”那小子重复道。
“你叫什么?”格雷琴说,“你父母是怎么称呼你的?尤其是你害得他们被踢下飞船以后,他们会怎么怒火万丈地称呼你?”
他看了一圈身边的伙伴。“马格迪。”他说,然后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
“很好,听我说,马格迪,我对人类有信心,甚至包括其中的青春期少男。”格雷琴用语言碾碎了马格迪原本想说的话,“我认为哪怕是青春期少男都不会蠢到给赞恩船长足够的理由,让船长在他还能做到的时候把你们踢下船。飞船出发以后,他顶多只能关你们禁闭。但这会儿他可以让船员把你和你们全家扔回装卸舱,然后你就可以目送我们离开了。所以我说,蠢得这么无可救药的人不可能存在。但我的好朋友佐伊不同意。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佐伊?”
“我说青春期少男的思路只会绕着他们刚发育不久的睾丸打转。”我说,眼睛盯着试图说服朋友不要动手的那个少年,“还有哦,他们身上的味道很有意思。”
这个男孩不禁微笑。他明白了我们的意图。我没有报以微笑,免得破坏了格雷琴策划的这场戏。
“我肯定是对的,她肯定是错的,我实在深信不疑,甚至和她打了赌,”格雷琴说,“我押上我能在麦哲伦号上搞到的每一份甜点,赌不可能存在这么愚蠢的人。这个赌注可是够瞧的了。”
“她爱死了甜点。”我说。
“是啊,确实如此。”格雷琴说。
“她见了甜点就不要命。”我说。
“结果你们害得我输掉了我所有的甜点,”格雷琴用手指戳着马格迪的胸口说,“这是不可接受的!”
刚才和马格迪对峙的少年嗤嗤一笑,格雷琴猛地转身,那小子吓得退了一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好笑,”格雷琴说,“你们全家也一样会被踢下船。”
“挑事儿的是他。”那小子说。
格雷琴夸张地讶异道:“‘挑事儿的是他’?佐伊,快说我听错了。”
“不,你没有,”我说,“他就是这么说的。”
“人过了五岁似乎就不可能拿这个当理由了。”格雷琴说,不屑地打量那个男孩。
“你现在对人类还有信心吗?”我问。
“快没了。”格雷琴说。
“和你的所有甜点一样。”我说。
“让我猜猜看。”格雷琴说,朝她面前的一伙少年挥挥手,“你们来自同一颗星球。”她转过身,望着对面的另一伙少年,“你们来自另一颗星球。”男孩们不安地变幻站姿——被她说中了。“你们见面第一件事情就是因为自己原先住在哪里而挑事打架。”
“这是你和将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能做的最明智的事情了。”我说。
“我怎么不记得新殖民者指导手册里有这条?”格雷琴说。
“真是有意思,居然没有。”我说。
“是啊。”格雷琴说,没再继续说话。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所以?”格雷琴说。
“啥?”马格莱迪说,这显然是他最喜欢的字眼。
“你们到底还打不打了?”格雷琴说,“要是还想害我输掉赌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了。”
“她说得对,”我说,“快吃午饭了。甜点在召唤。”
“要么这就开打,要么快点解散。”格雷琴说完,向后退开。
这些男孩忽然意识到,他们打架的理由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孩能不能吃到纸杯蛋糕,于是心灰意冷,各自找了个方向离开。理智男孩和朋友走远时,没有忘记回头多看我一眼。
“好玩。”格雷琴说。
“是啊,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想再干一架,”我说,“不能每次都用甜点羞辱他们。这些殖民者来自十颗不同的星球。男孩能找到一百个可以干架的愚蠢理由。”
“京都星的殖民者是门诺派教徒。”格雷琴说,“和平主义者,所以只剩下八十一个愚蠢少年的打架组合了。”
“但你加上我只有两个人,”我说,“这个对比有点悬殊。另外,你怎么会知道京都星那些人的事情?”
“我父亲有一阵以为他会领导这个殖民团,逼着我读了所有殖民者和来源星球的报告。”格雷琴说,“他说我要当他的副官。好像我特别想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似的。”
“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我说。
格雷琴的手持终端响了,她掏出来看着屏幕。“说谁谁到,”她让我看屏幕,“老爸在召唤。”
“去当你的副官吧。”我说。
格雷琴翻个白眼。“谢谢。一起去看出发如何?然后咱们去吃午饭。既然你赌输了,你的甜点就归我了。”
“敢碰我的甜点,你会死得惨不忍睹。”我说。格雷琴笑着离开。
我掏出我的手持终端,看有没有约翰或简的消息。有一条简的留言,说希克利和迪克利有事找我。唔,他们知道我在船上,也知道怎么用手持终端找我——我去哪儿都带着它。我考虑要不要呼叫希克利和迪克利,但想到它们迟早会找到我,就收起了手持终端。抬起头,理智男孩站在我面前。
“嗨。”他说。
“呃。”我答道,与对答如流的我说了再见。
“对不起,我不是想偷偷摸过来吓你的。”他说。
“没关系。”我说,稍微有点口吃。
他伸出手。“恩佐,”他说,“你应该叫佐伊,对吧?”
“是的。”我说,握住他的手。
“你好。”他说。
“你好。”我说。
“你好。”他说,似乎意识到他一直在原地打转,于是露出笑容。
接下来是大约……呃……四千七百万秒尴尬的沉默。实际上只有一两秒,但正如爱因斯坦所说,有些事件天生就能自我延伸。
“刚才谢谢你们了,”恩佐最后说,“我说的是阻止他们打架。”
“不用谢,”我说,“很高兴你不介意我们插手你正在做的事情。”
“哈,我反正做得不是很顺利,”恩佐说,“马格迪这家伙,一旦疯起来,就很难按回去了。”
“说起来,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我问。
“有点傻。”恩佐说。
“这个我知道。”我说,但立刻希望恩佐别会错意。他微微一笑。恩佐得了一分。“我指的是吵架的原因。”
“马格迪嘴巴很坏,嗓门又大,”恩佐说,“另外那帮人经过时,他对他们的打扮说了些难听的话。其中一个生气了,然后两边就吵起来了。”
“所以你们在为服装潮流争吵。”我说。
“我说过了有点傻,”恩佐说,“但你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人在气头上,就很难再用理智思考问题了。”
“但你的理智没有失灵。”我说。
“那是我的任务,”恩佐说,“马格迪负责给我们找麻烦,我负责让大家摆脱麻烦。”
“所以你和他认识很久了。”我说。
“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恩佐说,“他其实没那么混账。只是有时候做事不动脑子。”
“你负责照看他。”我说。
“互相的,”恩佐说,“我这人不太能打架。我们认识的很多孩子要是不知道会被马格迪修理,肯定会来占我的这个便宜。”
“你为什么不太能打架?”我问。
“因为你必须爱打架才行。”恩佐说,随即意识到他似乎践踏了自己的男子气,再往下说就被一脚踢出青春期少年俱乐部,“别误会我的意思。要是马格迪不在身边,我也能保护好自己。但我们是一对好搭档。”
“你是二人组里的脑子。”我帮他提词。
“有可能。”他承认道,忽然发现我哄着他掏心窝说了这么多,但他对我依然一无所知,“你和你的朋友呢?谁是二人组里的脑子?”
“我觉得格雷琴和我在脑子方面掌握得都挺好。”我说。
“听起来很可怕。”恩佐说。
“稍微有点吓人也没什么不好。”我说。
“好吧,算你们厉害。”恩佐说,语气自然而然得恰到好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脸红。“那么,听我说,佐伊——”恩佐开口道,视线突然飞向我背后。我看见他陡然瞪大眼睛。
“让我猜猜看,”我对恩佐说,“我背后有两个非常恐怖的外星人。”
“你怎么知道?”恩佐过了一分钟终于说。
“因为你这是最常见的反应。”我说,扭头看了一眼希克利和迪克利。“稍等一下。”我对它们说。它们后退一步。
“你认识他们?”恩佐说。
“它们算是我的保镖吧。”我说。
“你需要保镖?”恩佐问。
“事情有点复杂。”我说。
“现在我明白你和你的朋友为什么都是二人组里的脑子了。”恩佐说。
“别担心,”我扭头对希克利和迪克利说,“二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恩佐。来和他问个好。”
“你好。”它们用可怕的单调声音说。
“呃。”恩佐说。
“它们只要不认为你对我构成威胁,就是百分之百无害的。”我说。
“要是认为呢?”恩佐问。
“我也不太确定,”我说,“不过我估计你会变成无数块非常小的方形肉块。”
恩佐盯着我看了一分钟。“别误会我的意思,”他说,“但现在我有点害怕你了。”
我报以微笑。“别怕。”我说,抓住他的手,他像是吃了一惊,“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恩佐的面部在上演一部好戏:喜悦——因为我主动握住他的手,忧惧——害怕要是他表露出太多的喜悦,就会被切成无数方形小肉块。非常可爱,他真的非常可爱。
希克利像是得到了暗示,窸窸窣窣地原地挪步。
我叹了口气。“希克利和迪克利有事找我。”我对恩佐说,“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恩佐说,从我的手里抽出手。
“我还会见到你吧?”我问。
“希望如此。”恩佐说,看表情是大脑在命令他别表现得那么心急火燎。闭嘴,愚蠢的大脑,心急火燎是好事。他后退,转身离开。我目送他远去。
然后转向希克利和迪克利。“最好是什么要紧事。”我说。
“刚才那是谁?”希克利问。
“恩佐,”我说,“我已经介绍过了。他是个男孩,而且是个很可爱的男孩。”
“他有不纯洁的意图吗?”希克利问。
“什么?”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纯洁的意图?你不是开玩笑吧?不,没有,我认识他顶多二十分钟。就算对一个青春期少男而言,你说的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我们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希克利说。
“听谁说的?”我问。
“佩里少校,”希克利说,“他说他也曾经有过青春期。”
“啊,天哪,”我说,“谢谢你一家门哦,让我想到满脑子荷尔蒙的少年老爸。要排除这种印象,我得去做心理治疗才行。”
“你以前请我们帮过忙,解决青春期少年的事情。”希克利说。
“那只是个案而已。”我说。确实如此,在我们离开哈克贝利星之前,老爸老妈去洛诺克星考察环境,默许我在家里召开一场告别派对,阿尼尔·拉米什自说自话溜进我的卧室,脱光了衣服,被我发现后,他声称要把贞操当告别礼物献给我。好吧,他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他费尽心思不提到这里面有关“贞操”的那些细节。
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怎么想要这份礼物,哪怕礼物已经拆开了“包装”。我请希克利和迪克利送他出去。阿尼尔的反应是大声惨叫,钻出窗户,跳下屋顶,光着身子一路逃回家,非常值得一看。第二天我找人把他的衣服送了回去。
可怜的阿尼尔,其实人不坏,只是喜欢自欺欺人,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是恩佐弄出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我说,“但在此之前,别去打扰他。”
“如你所愿。”希克利说。我看得出它对此并不怎么高兴。
“你们找我是想谈什么?”我问。
“我们有奥宾人政府给你的信件,”希克利说,“一份邀请函。”
“邀请我干什么?”我问。
“邀请你访问奥宾人母星,巡游我们的星球和殖民地,”希克利说,“你的年纪已经可以单独旅行了。通过我们录制的资料,全体奥宾人都从你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因此全体奥宾人都很想亲眼见到你。我们的政府请求你接受这个邀请。”
“什么时候?”我问。
“立刻。”希克利说。
我看着希克利和迪克利。“现在来邀请我?”我说,“再过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要去洛诺克了。”
“我们也才刚收到这份邀请函,”希克利说,“我们一收到就来找你了。”
“不能等一阵吗?”我问。
“我们政府想在你出发去洛诺克前邀请你,”希克利说,“等你在洛诺克星安顿下来,很可能就不想离开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了。”
“多长的一段时间?”我问。
“我们已经将预定时间表发到了你的手持终端上。”希克利说。
“我在问你。”我说。
“整个巡游将花费人类的十三个标准月,”希克利说,“假如你愿意,时间还可以延长。”
“允许我复述一下,”我说,“你们要我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内决定,要不要撇下我的家人和朋友,用至少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单独游览奥宾人的所有星球。”
“是的,”希克利说,“当然了,迪克利和我会陪着你的。”
“但没有其他人类。”我说。
“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帮你找几个。”希克利说。
“是吗?”我说,“那真是太好了。”
“很好。”希克利说。
“我是在挖苦你,希克利,”我有点生气,“我的答案是不去。听我说,希克利,别开玩笑了。你要我在最后两小时内做出能改变一生的决定。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们明白这次邀请来的时间不是很合适。”希克利说。
“我觉得你们不明白,”我说,“我觉得你们知道时间很仓促,但似乎不明白这么做很无礼。”
希克利微微畏缩。“我们不想触犯你的。”它说。
我险些对它大吼,但忽然停下,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因为我大脑里的理性回路告诉我,你就快要过度反应了。希克利和迪克利到最后一分钟来发出邀请固然让人生气,但为此咬掉它们的脑袋也毫无意义。这个邀请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我花了一分钟才想明白。希克利和迪克利实际上想让我离开我认识和刚认识的所有人,单独度过一年多时间。很久以前,奥宾人带我离开科维尔空间站后,我已经有过这种遭遇了,当时我只能等待父亲找到办法赎回我。那是过去的事情,而且处境也很不相同,但我记得当时的孤独和渴望与人类接触的感觉。我对希克利和迪克利有感情,它们算是我的家人,但我需要与人类接触,与人类接触能得到的东西是它们无法给我的。
还有,我刚告别整个村庄的熟人,在那之前还和老师朋友说了再见——通常来说就是永别了——我说再见的次数比绝大多数同龄人要多。现在我刚认识了格雷琴,恩佐看起来也挺有意思。我不想在熟悉他们之前就和他们说再见。
我望着希克利和迪克利,尽管它们非常了解我,但不可能理解这个邀请对我为什么会有这个作用。这不是它们的错,我大脑的理性回路说。说得很正确——所以它才是我大脑的理性回路嘛。我平时不太喜欢它,但遇到这种事情通常是它有道理。
“对不起,希克利,”我最后说,“我没想对你大喊大叫的。请接受我的道歉。”
“当然。”希克利说,它的身体舒展开了。
“但就算我想去,两小时也不够让我考虑清楚,”我说,“你们找约翰和简谈过了吗?”
“我们觉得最好直接找你,”希克利说,“你要是想去,就能影响他们让不让你去的决定。”
我不禁微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轻松,”我说,“你们也许以为我已经够大了,可以一个人去巡游奥宾人的所有星球,但我向你们保证,老爸对此的看法截然不同。简和莎维德丽花了好几天才说服他允许我在他们出去时召开告别派对。你以为他会在区区两小时内同意让我一去就是一年多?你们太乐观了。”
“这件事对我们政府非常重要。”迪克利说。我吃了一惊。除了用单调的声音打招呼,迪克利很少开口。迪克利觉得有必要亲自说话,这一点就够意外的了。
“我明白,”我说,“但还是太意外了。这会儿我不可能做出这么巨大的决定。请转告你们的政府,接到你们的邀请我备感荣幸,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巡游奥宾人的所有星球,真心诚意想去。但不能像现在这样去。另外,我也想去洛诺克星。”
希克利和迪克利沉默片刻。“等佩里少校和萨根中尉听到我们的邀请,说不定会同意,他们也许能说服你。”希克利说。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这话什么意思?”我问,“前面你们说你们想让我答应,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同意,现在又想反过来先去劝他们同意?你问过我了,希克利。我的答案是不行。你以为去找老爸老妈能说服我改变主意?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人类青少年的行为,而且肯定不了解我这个人。就算他们说可以——相信我,他们不会的,因为他们首先会来问我的意见。我会把我对你们说的话再跟他们说一遍。听明白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仔细观察希克利和迪克利,寻找通常伴随烦恼而来的颤抖或抽搐,但两个奥宾人坚若磐石。“很好,”希克利说,“我们会向我们的政府通报你的决定。”
“告诉它们,过一段时间我会考虑的。也许一年以后吧。”我说。到时候我也许能说服格雷琴陪我去,还有恩佐——反正只是做做白日梦嘛。
“我们会通报的。”希克利说,和迪克利一起朝我点点头,然后离开。
我环顾四周。公共区有几个人望着希克利和迪克利离开,另外一些人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他们大概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带着两个外星宠物吧。
我叹了口气,掏出移动终端找格雷琴,但在点开她的地址前停下了。虽说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但这会儿我需要静一静。有事情正在发生,我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肯定害得我精神紧张。
我把手持终端放回口袋里,回想起刚才希克利和迪克利说的话,忽然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