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划破云山雾罩,卷起千堆雪,空寂的山谷里似是传来无边的狂风怒号,冷山倒映着空谷,寂月皎皎,崎岖山道犹如起伏跌宕的龙条小道,纵横交错,布局为棋,树影婆娑中隐约间天光渐亮,虫声不鸣,篱笆灯前菊花残落,便与那凄冷月光印在一寸又一寸的碎银海川。
花夭离微微扬起下巴,长久的没有给予回答,只露出修长如扶风若柳的细腻颈脖,布满薄茧的手指轻捻着玉瓷梅花杯盏,眼中渐渐地浮现出玩味,像是在把玩着些何种天下难见的圣物,南骨这才发现她的发间别着几枚细小银针,于月下花前,散发出温润如玉的琉璃素白。
先前月色之下她看得并不明显,只粗略一扫,一直以为花夭离身上只是普通衣饰,可万万没想到,这下子一看清,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打了个冷颤。
谈吐间,花夭离手腕间似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剑纹,这是修仙者才会结下的仙印,一柄剑能修出剑灵或是意识,那便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宝物,哪怕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只要是世代供奉于祠堂里,亦能保佑妖邪不近身。
还有的便是她衣角上所镶嵌镌刻的花纹,用于特殊的手段将仙家七十八家的符咒镌刻于其中,寻常人等根本做不到,可是,似乎远远不止只有七十八家,还有不少整个世间都没有的符咒与禁术,晦涩且难懂。
花夭离身上远不止这些东西,还有更多……
南骨忍不住眯眼,神情越发凝重。
而这些东西,并不属于这个地方,连她也只看过其中一部分,其余的,深不可测,根本无从知晓。
就比如说,她发间别着的几枚细小银针,这东西亦是修仙者才会有的暗器,用于自保,若是用于其他人身上,没有任何痛觉,无法使对方察觉,脉络和骨节却能在半月内全部倒流贯通,虽不致死,却会沦为废人,一生无法活动言语,与活死人无异。
这东西是南明九州一位神者所留下的,据说是神树所摘的奇草,炼化打造过后,便是这样不起眼的小物件,除了长苏山几位长老级修仙者会有,亦只有长苏山的掌门人会有,其器名为——追离。
以花夭离的修为和见识自然是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东西,只是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该是有多深不可测,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整个世间莫非在那个人眼里,也不过只是一群可怜又卑微的蝼蚁。
这些蝼蚁当中,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花夭离却已是微微笑着,侃侃而谈:“南骨前辈虽是道家中人,看似平静,可性子却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也算是个直爽人物,不然也不会在黎华城说出那番话,你先前那番姿态,着实有点过于做作了些,能骗得了其他人,但总归,骗不了我。”
“南骨”已是镇定下来,反而十分欣赏般的凝望着眼前这个少女,一派作风显得像是垂钓寒江闲情雅致的渔客,听完她的一番话,才挑起眉头,反驳道:“你说我演得假,并非是真的南骨,那你且说说看,我哪里演得假?对于你提及华梦害死我妹妹腹中胎儿的这种事情,我那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花夭离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南骨前辈确实很爱喝酒,也爱酿酒,但她从不喝海棠花酿的酒,海棠花她一碰,便会浑身瘙痒,那又怎么会酿制海棠花酒呢?”
“当然,你若是还觉得自己演得很好,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又无所谓的摊手,话尾一转,“只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南骨前辈我虽只知一二,可也听说过道家之人不会将自己的法器离身,你以为你演得很好,但其实你连最小的细节都忽略了,而这也是你最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