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臣旭先前被孟太傅一箭穿胸口,怕是活不成,兴许是还有对这人世间的执念,竟然没有立即毙命,仍旧固执的站在原地,只是那身形僵硬着摇摇晃晃,长剑亦是砍不下去。
孟矜从未见过这般世面,惨白着脸惊慌失措的蜷缩在赤柩叙的身后,满目惊恐,仿若在受些刺激只怕彻底要疯,而赤柩叙终于卸下防备,不再故作昏庸无能的东陵皇帝。
脱胎换骨似的收敛一身浪荡不羁的模样,虽是身躯残破不堪,气势却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伸手将所有人都和孟矜隔绝在外,很显然,赤柩叙是在护着孟矜。
“原来你早就没打算放过我,卿卿,卿卿亦是被你这白眼狼给骗去。”段臣旭实在支撑不住,捂着泛疼的胸口身形一跌,瘫软在地面,鼻腔里涌动出大量鲜血,惨烈的血腥,浑身都在痛苦煎熬,却咬牙将鲜血吞进腹中。
“你说的没错。”赤蚀言含笑点头,道:“她做质子时那次初遇亦在我的计划之内,我需要叶卿卿,断定你会投降封候,也断定你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我需要你的势力。”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缜密的心机。”段臣旭牙缝里渗出大量鲜血,鼻腔冒出鲜红的血液,无止境的流淌而下,血液呈毒箭矢的黑红色,他恨恨的盯着赤蚀言,坚持不住,长跪不起。
“我恨,我恨一时心软,将你误认成无能后生,毁了卿卿的一生。”段臣旭捶胸顿足,想到爱女叶卿卿失去他的庇护,下场亦是不知何其凄惨,痛苦不堪,老泪纵横,“青姿定是要怪我识人不清,我愧对青姿。”
想到叶卿卿对他的嘘寒问暖,或是当年捧着奶酪酥的小丫头,赤蚀言斟酌片刻,迟疑道:“叶卿卿的确无辜,我还犯不着杀她,只要她此生不求后位,我会给她荣华富贵。”
东陵后位自然是要给鹿辛禾留着的,这天下的繁华似锦,赤蚀言想携手的,大概只有鹿辛禾,也只能是鹿辛禾,其余人都是不配。
“呸——”段臣旭不屑一顾的啐了赤蚀言一口,唾沫混合着血渍喷溅到赤蚀言的衣角,十曰令秀气的眉一拧,上前拔剑,剑身被抽开些,却是被赤蚀言伸手挡住,赤蚀言摇头,十曰令就此退下。
赤蚀言不予理会衣角边沿的血渍,极其淡定,一派云淡风轻,所有的局面皆被他一手给掌握,皇位是囊中之物,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妖妃之子,无用的五皇子赤蚀言会是个绝代枭雄。
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反正,段臣旭都得死,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
毒箭矢侵入五脏六腑,段臣旭支撑不住佝偻着身躯,口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呕出大量鲜血,他恨道:“卿卿惦记你多年,后位她向来不屑一顾,她所要的,不过是你的真心罢了。”
赤蚀言顿了顿,摇头:“除了真心不能给,其余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
城楼上下将士们环围起赤蚀言这些人,对眼前这一幕面面相窥,迟疑不定不敢上前,着实令人措不及防,段臣旭就被一箭射穿胸口,大局由赤蚀言一手掌控,东陵的眼线还是孟太傅。
眼前年轻男子的名声并非没有听过,东陵妖妃沉绛所诞下的五皇子赤蚀言,很不得宠,前段时间在城墙上手持长线金玲一舞,四方诸国大惊失色,瘟疫不治而愈,内有玄乎。
有不少的将士都对此很是疑惑不解,但段臣旭毕竟是他们的主子,有胆大的将士上前迈出一步,对着赤蚀言抬起兵器,紧张的吞咽唾沫,手心里都是汗水,磕磕巴巴的开口。
“你,你这妖妃的……”
杀意波动,伴随着一抹凄冷的血光,殷红的鲜血在众人眼前洒过,飞溅到最近侧将士们的脸颊,莫大的惶恐不安,那将士只觉得膝盖下一阵剧烈般的痛,低下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剑法太快,剑身没有沾染半分鲜血,没有人看见是多快的速度,那将士尚未说完那句话,及其膝盖往下皆被一剑斩断流淌出大量鲜血,整个身躯几乎都要被鲜血给淹没。
赤蚀言淡定的翻起眼皮,低下头来,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翻滚的将士,脸上挂满阴沉的神情,不复以往的温尔儒雅,无论是谁提及那妖妃沉绛的名讳,都没能在赤蚀言剑下活着。
指尖一拨,长剑翻转,赤蚀言抓住长剑剑柄,随手将长剑归还给十曰令,长剑划过剑鞘的剑壳,拖带出刺眼烁烁的剑星,剑鞘像是要烧起来般的发烫,十曰令慌忙松开手来。
赤蚀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嘲道:“学艺不精。”
十曰令顿时无地自容,慌忙拿起长剑退居一旁,并不作声,她与九曰令清鸠在外寻找孟轲将军多年,三曰令飞鸽传书讲明过往,这才愿归降于赤蚀言,赤蚀言是恩人。
得知赤柩叙即是欺骗他的人,孟轲将军心智消极,一蹶不振,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得晦暗无光,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亦没有复仇的志气,满腔热血化作灰烬,再不见战场厮杀的白衣战神。
将军不愿复仇,骄傲却被东陵毁得一干二净,这仇,他们十曰令替将军来报,就好。
这些时日赤蚀言的本事他们是瞧过的,若想颠覆东陵就得依附赤蚀言,待到战乱平息,他们就带着将军逍遥天下,再不问这人间,世间也再无孟轲将军和东陵的十曰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