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暗香涌动,远处传来一阵怒喝,孟矜浑身发抖,显然是被眼前一幕气得不轻,发髻桃花步摇似要摇出满色芳华,裙裾长长拖曳及地,皓腕凝霜雪,拔出一柄长剑,欲要将两人挑开。
“母后不可——”赤旻唤侧身去挡,趁着鹿辛禾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便将她护在身后,以自己的手掌紧攥于孟矜刺过来的长剑,剑锋划破掌心,刺划而过,殷红的鲜血流淌而下。
“你——”孟矜神色突变,吃了一惊,未曾料想赤旻唤会以身试险,欲要抽开那柄带着鲜血的长剑,剑身却依旧被赤旻唤狠狠的紧攥着,怎么也抽不开,只得拂袖甩开长剑。
孟矜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瞧他,怒道:“蠢货,你真当本宫不曾知晓你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吗?她是赤蚀言的人,你怎可将她留在身边,岂不是引狼入室。”
赤旻唤拧着眉头终于如同云烟消散,低头将鹿辛禾的面目按在怀里,松开掌心紧攥着的长剑,起身站在孟矜的面前,背手而立,神色冷漠,低低唤了一声,“母后。”
孟矜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迷离,似乎是许久未曾听到有人这般唤过她,神色有些怔忪,愣愣的瞥了一眼赤旻唤背在身后的手,脸色缓和几分,神色颇为不自然的应了一声,“……嗯。”
鹿辛禾的面容被深埋在赤旻唤的怀里,耳畔听着来者狂妄的声音,鼻息间弥漫着一股龙涎香,心乱如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揪住他的衣角。赤旻唤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身形一僵,侧过脸来,柔声细语的安慰她,“辛禾你别害怕,这是母后……”
“谁是她母后。”孟矜冷冷的扫了鹿辛禾一眼,直直打断了赤旻唤尚未说完的话,浑身拿出后宫之主的威仪,没好气的一甩凤袖,双手平放于腰腹间,语气不善,“小小侧妃也配唤本宫一声母后,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指桑骂槐鹿辛禾还是听得出来的,她本想出声反驳,却又想到这是赤旻唤的母后,如若由着她的性子来,指不定会给赤旻唤惹上什么麻烦,如此这般,便也就罢了。
赤旻唤语气逐渐冷然,恭手道:“母后,说几句便就罢了,儿臣还有要事要处理,便就不扰母后的兴致了。”
“你可知,赤蚀言他谋反了。”
孟矜的声音很疲倦,随风而传来,显然是极为头疼于此事。赤旻唤脚步顿住,捏着鹿辛禾的力度不免的又重了几分,却依旧没有回头,仍旧在听下文。
孟矜背对着他们,缓缓转身,紧盯着赤旻唤的后背,缓缓道:“城墙司雨使一舞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要让十曰令与东陵反目成仇,你父皇他,还被赤蚀言给废了一只手和两只眼睛,他是你父皇,你是东陵太……”
“他不是。”赤旻唤截断她的话,身形似乎要低进尘埃里,他在隐忍着情绪,缓缓说,“他本就不该杀了绛妃娘娘,这是报应。”
“可你是东陵太子。”孟矜截断他的话,环顾四周的随从,冷声挥散所有的宫人,蹙着眉大步向前,抬手甩在赤旻唤的脸上,这一掌力道极大,显然没有留有半分余地,赤旻唤的脸都偏向一侧,孟矜方道:“身为东陵太子应当谨言慎行。”
“这是报应你们知道吗?”赤旻唤终于转身,眼眶里欲要滴出鲜血,赤红着双眼,胸腔不停的起伏,是在隐忍,又或是在愤怒,他说,“就为了那所谓的破皇位,你们害死多少人你们不清楚吗?这就是报应,天给的报应!”
“赤旻唤!”孟矜神色已然冷了下来,上前一步,突然掐住赤旻唤的颈脖,缓缓用力收紧,“你真的以为本宫不敢杀了你吗?”
鹿辛禾突然从赤旻唤的怀里挣脱开来,慌乱间抱着婴孩,捡起那柄长剑刺向孟矜,孟矜脸色突变,倒退几步,发髻桃花步摇哗啦作响,侧身躲开,凤袖却依旧被其一剑划断半截。
孟矜一言不发的看着鹿辛禾,不去管被一剑截断的凤袖,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便是旻唤从赤蚀言手里抢过来的桃妃?”
“是。”鹿辛禾不卑不亢的点头。
孟矜突然笑道:“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赤旻唤拉过鹿辛禾的手,脸色发白,深深的瞧了孟矜一眼,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瞧见一旁的鹿辛禾,硬生生将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就当是为了这女子。”身后,孟矜冷冷的笑着,赏看指甲上浸染着的凤仙花蔻丹,蔻丹鲜红,浸染着先前杀过人的血液,懒懒散散道:“若是赤蚀言登上东陵皇位,别说是本宫,你以为你和她还能活着相守一生吗?”
沉默……
赤旻唤脚步顿住,如遭雷劈,浑身一震,随即牵着鹿辛禾的手大踏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