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正道一派掌门竟被一个妖怪俘获,这要传出去,他们绿衣剑派还要不要面子了?
绿衣剑派掌门为保存门中仅剩的一点威严,怒目圆瞪:“妖孽,要杀便杀,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段筝撇了撇嘴,没兴趣地把人往地上一丢,转头看向卖书的掌柜道:“喂,明明说了去给我问万灵学宫的方向,你到底问了没有?带这么一大莫名其妙的人来,你是打算劫财还是劫色?”
掌柜抹抹额上的汗水:“这个……”
话音未落,一支箭从阴暗角落里钻出来,直取段筝背心。段筝反手抓住箭,古怪地看了眼在缩在一旁紧握弓箭的修士,气哼哼把箭掼到地上,憋着眼泪道:“疯子。”
这下,自然也没了问路的心情。段筝腾身而起,在屋檐上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修士中有人道:“这个妖怪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样子,况且我们都知道万灵宫收徒,除了只收妖族之外,首要条件就是心思纯善。昨晚上掌门弟子的事是不是……”
周边众修士听得频频点头。
“闭嘴。”
掌门冷声喝道,周遭的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这只妖怪身上的气息和那个地方妖怪留下的气息相差无几,我就不信我不能给我弟子报仇!”
周围的修士默默低下头。
虽然这只妖怪暂时表现的很纯良,但那毕竟是妖怪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即有人振臂高呼:“铲妖除魔,为掌门弟子报仇!”
修士立即响应:“报仇!报仇!报仇!”
引得好多凡人侧目。
绿衣派掌门握剑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
另一边,段筝并未走远。
她跑过几根房梁屋脊,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缩到角落里呜呜哭了起来。
她曾以为狐丘是一个牢笼,只要能从狐丘出来,到了外面就没人在乎她的出身,没人特地为难一个不起眼的小妖怪。
可是,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莫名其妙来找她的麻烦?她并没有招惹谁呀?
难道是她天生就该比别的妖怪过得差,合该受尽欺凌?
段筝觉得自己白白努力了一百年,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忽然,段筝的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呵,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打架打赢了的躲在墙角哭。”
段筝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她身边的高墙上站着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身姿挺拔,发如泼墨,眉宇堂堂,一双丹凤眼一转一眨都似有清光流淌。
他身着锦绣华服,手持折扇,调笑道:“小妖怪是从哪个山头偷跑出来的吧?要不要我做好事送你回去。”
段筝警惕地望着男子,跳起来做出戒备的姿势:“你是谁?”
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靠近,修为不知高出她多少。
“我?”华服男子挑眉,唰地打开折扇,扇得自己长发翩飞:“我是这座城里面妖怪们的老大,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保你不受欺负。”
依他看,这个小妖怪就是典型的心理脆弱缺乏安全感,只要给她提供一点保护,他手下的势力又会壮大一分。
不由苦笑,想不到素来眼高于顶的他有一天竟然连这么小的妖怪都要争取,看来想要在妖盟中混点资历还真不容易。
段筝歪着头认真想了想,道:“谢谢你的美意,我还是要去万灵学宫。”
男子疑惑道:“万灵学宫五十年一次的收徒期已经过了,你现在去做什么?”
“过了?”段筝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时候过的?我还有什么补救方法没有?”
“应该刚过不久,我好像听说万灵学宫四五天前方才封山,至于补救办法……”男子顿了顿,又才道:“应该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万灵学宫哪一次为迟到的妖怪破例过。”
段筝眼中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
约好了在万灵学宫见面,可惜,她却负了诺言。
难道她真的一无是处,只能让关心她的人失望吗?
段筝抬起头,重新振奋起来:“我要去万灵学宫。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诶?你这个……”男子叹了口气,给她指明方向,又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我同为妖族的份上,要是你进不了学宫,就回到这座城找我吧。我住城北摹魂堂。到时候我帮你伪造你在凡人中的身份,再帮你找一份职业谋生。”
段筝不信真有这等好事,敷衍道:“那就多谢你了。时候不早了,告辞。”
说完就朝城外溜去。
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慢悠悠晃着扇子,嘴角溢出两声轻笑。
还真是个下山不久的小妖怪哟!
段筝三下两下蹿出城,变回原型往学宫的方向跑。
她的速度极快,一路上累了就停下来摘几个野果边吃边歇,渴了就随便找一处山泉溪流饮水,几番日出日落,便不知翻了多少座山走了多少里路。
每天清晨,段筝怀着一种兴奋而又焦急的心情看太阳升起,然后往万灵学宫全力奔跑。
她总是捏着小爪子,为自己打气:加油啊段筝,去了总比没去好。此番奔波不是为了他原谅她,而是为了她自己能问心无愧。
又一次日暮,段筝爬到书上寻了一个安逸的位置趴下,抱着红彤彤的果子啃。她抓抓脑袋,只记得自己走过了很多地方,却不知离万灵学宫还有多远。
还要再看几次日升日落才能走到呢?段筝皱起眉头,望着面前被啃了一大半的果子发呆。
忽然,她被人揪着尾巴提了起来。
段筝全身的毛顿时就炸了,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往后看,只见一个银瞳白发的少年提着她的尾巴,用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梳理了好几遍。
见他这个模样,段筝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在青铜地宫里读到过的关于巫族特有的一种病的记载:病人白发而银瞳,病因是修行巫术的天赋过强,但修行的方式有误。
段筝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既然遇到的是乐于助人的巫族,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翻身抱住自己的尾巴,挥着一只前爪朝少年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巫族吗?”
少年望着她,银色的眼睛里神采难以辨认。
他道:“也许是吧。”
段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也许是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把疑问说出口,少年就道:“小妖怪,我看你毛色不错,有没有兴趣剥给我做剑鞘?”
段筝抖了抖,紧紧抱着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
这哪里是也许是?分明就不是巫族呀!她在书本上看到的巫族都那么善良,哪有人一上来就要妖剥皮的?
“你不愿意?”
段筝心说她愿意才怪了呢!
接着又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以她在书本上看到的情节发展,这种情况下对方应该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的皮剥掉,然后把她丢在荒郊野岭不顾她的死活。
呜呜呜,她要怎么办才好?
岂知少年将她抱到怀里,温和地给她顺毛,摇头道:“是呀,怎么会愿意呢?”
段筝被他顺得极其舒服,在他怀里团成一团道:“知道我不愿意还要我剥皮,哼!”
少年挠了挠她的耳后,道:“我的剑锋芒太盛,我掌控不了,诀云子便让我出来为我的剑找一个剑鞘。”
“明明是你的剑有问题,为什么不修理修理剑,却要辛辛苦苦找剑鞘?”段筝不满地嘀咕,害得她差点送命。
少年认真道:“诀云子曾告诉我,剑有其灵,每一柄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剑修要做的,就是与选定自己的剑相磨合相理解。若是因为暂时的用不顺手而随意对待跟自己命定的剑,无论是对剑修还是对剑而言,未来的发展都是没有好处的。”
段筝目瞪口呆,怎么又是剑修?她这一路还真就跟剑修杠上了不成?
少年又道:“剑鞘则不同,凌云阁上《剑典》有云:所谓剑鞘,免剑蒙尘,隐剑锋芒。剑鞘保护剑也约束剑,听说有了剑鞘剑会比较容易控制。”
期待地看着段筝道:“那你,做不做我的剑鞘呢?”
段筝抱着尾巴瑟瑟发抖,她可以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