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柳朝雨醒来的时候，寝室暗到没边。
眼睛睁开有点困难，打开手机摄像头，发现双眼皮已经肿成了单眼皮。
脸上泪痕交织，看上去很好笑。
柳朝雨于是笑，笑的时候扯到眼角，又觉得痛，又是难过。
时间转到凌晨三点，宿舍里很安静，柳朝雨打开宿舍群，发现大家都有事不在。
没吃饭，柳朝雨饿的心慌，翻身下床找吃的。
才到座位上，看见上边放了一块草莓面包，一盒酸奶，还有小饼干。
应该是余烟放在上面的。
也不知道她人去哪了——微信里，她还没回话，宿舍群余烟也还没说话。
柳朝雨有点泄气，又觉得这是应得的。
哪有做错了事不受点惩罚呢？
柳朝雨食不知味，机械式的嚼嚼嚼。
凌晨三点，大部分都睡着了。
体育部群里，周悦把团建的图放出来，里面不少大家的丑照。
柳朝雨在群里问周悦怎么还没睡，周悦说刚打完游戏，太兴奋了，睡不着。
[柳朝雨：那是赢了吗？]
[周悦：哦，从王者赢到星耀，连胜！]
柳朝雨觉得怪怪的，周悦这是话里有话......
不敢触周悦的眉头，柳朝雨讪讪发了句下次会赢的，默默退出群聊。
本来在下边的聊天框突然往上窜，变成最顶上的那个。
[s：看。]
[图片][图片][图片]
柳朝雨点进去，连发的三张都是很漂亮的花。
院子里，不同颜色的山茶花争先恐后的盛开，交织在一起，像是误入了童话世界。
[柳朝雨：好看。]
可柳朝雨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欣赏这花。
[s：心情好点了吗？]
[柳朝雨：？]
对面很快撤回，说是发错了。
柳朝雨觉得莫名其妙，又忍不住猜测到底是发给谁的。
都半夜三点了，难不成是发给喜欢的人的？误发到自己这里？
柳朝雨苦笑，一天不到，就有两个噩耗。
她想，苏轻尘有喜欢的人也好，像他这样的人，追谁追不到。等他谈恋爱了......她也好死心，按照现在的生活，什么都不改变，也挺好的。
......也挺好的。
柳朝雨忍不住想流泪，她是一个很失败很失败的人。
所以失去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别难过。
屏幕再次亮起，体育部群里，苏轻尘发给她的照片被发出来。
[s:心情好点没？]
[s：看点漂亮的洗洗眼睛。]
......
沉默，安静。
群里人开始回话。
[姜潮：？苏轻尘你拍照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周悦：谁教你的？这么毒舌？]
......
一切的胡思乱想都有了句号，柳朝雨羞愧难当。
激动之间，她从小声的哽咽哭的越来越大声，豆大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眼前模糊至极，柳朝雨不止第一次的想要改变，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因为没有坚持下来，而是她不敢开始。
如果做不到，她会难受；如果改变了还没现在好，她又会难受。
柳朝雨最怕后悔。
“唉。”
身旁响起叹息声，余烟一言难尽的递出纸巾。
“柳朝雨，我原本看你，一直觉得惹到你算是踢到棉花了，你真是一声不吭。”
顿了会，余烟脸色难看的接着说：“谁知道我也是棉花呢？还要半夜三点给你送温暖。”
柳朝雨抽抽泣泣的拿纸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吵醒你了吗？”
余烟都讲出家乡话了，“遇得到你，闹成这样，哪个还睡得着？”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不该打圆场的。”
余烟搁这儿气笑了，说：“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是你自己。”
“被人欺负你就真退后，欺软怕硬遇见你简直是那些人的福气！”
柳朝雨：“我觉得就是一些小事情，到时候吵起来不好......”
余烟：“什么叫小事情？只要过得不开心都叫大事情，真不知道你们家怎么教的你。”
余烟气的话都说不清楚，指着柳朝雨的脑袋骂。
最后她问柳朝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柳朝雨说：“我会改的。”
那时候柳朝雨眼睛还是肿的，哭的脸脏兮兮的，可怜又可爱。
她抬头信誓旦旦的保证，余烟觉得她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
——
柳朝雨眼睛痛，以前都戴隐形眼镜，昨天哭太久了，怕戴隐形眼镜伤到眼睛，第二天起床之后戴的是框架眼镜。
她框架眼镜买的好看，小巧玲珑，是金色的，戴在脸上让她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些书生气。
临出门的时候，张淑叫住柳朝雨，让柳朝雨帮她拿快递。
柳朝雨不顺路，憋出一句不行，逃也似的跑出寝室。
接连几天，只要不顺路，每次柳朝雨都会拒绝宿舍里的请求。
一周过后，林一在宿舍聊天，说到这儿，还肯定了柳朝雨。
“朝朝最近状态好很多啊，之前叫她做什么都做，现在会拒绝了闲了好多，打游戏的时间都多了，挺好的。”
柳朝雨当时在和潘潘聊天，听见这话心里松一口气，连忙拿出酸奶递给林一表示感谢。
有人肯定她，让柳朝雨信心倍增。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余烟和林一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忘了说，林一和余烟初中在同一所学校。
——
十二月月初，柳朝雨给外婆打电话，问外婆最近怎么样了。
柳朝雨很少和父母打电话，但经常和外婆打电话——她是外婆养大的，跟外婆感情很深。
外婆身体还很硬朗，说话也乐呵呵的。
“朝朝啊，在学校怎么样啊！”
柳朝雨在阳台上，担心外婆听不见，说话比平时大声。
“我挺好的，外婆你呢！”
“外婆好着呢，好着呢。”
柳朝雨和外婆东扯西扯，外婆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柳朝雨愣住，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话。
外婆依旧是笑，说：“挺好的啊，有喜欢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问：“朝朝，你要不要去追他啊？”
柳朝雨的外婆性子直爽，年轻的时候喜欢上外公，天天去拦截人，非要人跟她好。
后来外公“不堪其扰”，两人就在一起了。
外婆总说：“那个闷葫芦，明明就是喜欢我，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看我，非要我去问，没意思！”
柳朝雨想了好半晌，说：“不知道啊，外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外婆那时候的经验不适用了，你去问几个有经验的，凑合凑合去追！”
“要我说，能好上的怎么都能好上的。”
柳朝雨害羞的叫外婆。
聊完家常，外婆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朝朝啊，你爸妈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都好几天了，我想着你也不能不知道这事。”
柳朝雨心里一咯噔，急急忙忙的问：“外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外婆安抚道：“你别急。”
“就是你的奶奶，她...情况不太好。”
外婆说：“年纪大了，天又冷，本来今年就跑了好几趟医院，这次又进去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
柳朝雨心情复杂，如果说担心，好像也没那么担心，说不担心，又着实冷血。
她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外婆接着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柳朝雨下意识说：“她去那么多次医院都没事，这次能有什么事？”
外婆说但愿，还说要是柳朝雨妈妈给她打电话，让柳朝雨收着点。
“别被你妈发现你不担心，不然又被骂！”
柳朝雨点头，又想起打电话看不见点头，说好。
打完电话之后，柳朝雨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余烟和她说话，柳朝雨也恍恍惚惚的。
余烟：“朝朝出什么事了吗？脸色这么不好看？”
柳朝雨摇头，说：“我就是困了，太困了。”
余烟点头，没多问，说：“那你早点睡。”、
柳朝雨脸色苍白的上床躺着。
——
“奶奶，我们要去哪里啊？”
一个小小的女孩跟在大人后面，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麻花辫，小脸被风刮的红红的。
大人脸上长了很多皱纹，看起来很凶，语气不善的催小孩。
“柳朝雨你走快点！慢索索的成什么样！”
“好的哦。”柳朝雨小步跑跟上去，想要签手。
她的手才刚刚碰到大人的手，大人就马上加快速度往前走。
“外婆，外婆你等等我！”柳朝雨有点害怕，大步跑想要跟上去。
车站的路不好走，有特别特别多人，柳朝雨一不小心，被绊倒了。
她再站起来的时候，外婆已经不见了。
“外婆？外婆？外婆？”
柳朝雨边走边喊，车站的人来来往往，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
“这是谁家的小孩？穿的还挺好看的？不怕被人贩子偷走吗？”
“小姑娘你跟着谁出来的？你家大人呢？”
......
柳朝雨茫然的看着围成一团的人，说：“我跟我外婆出来的啊，她走太快了，我追不上。”
“怎么这么粗心！”
那些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吵的柳朝雨脑袋好疼。
然后，外婆从人群外进来了。
柳朝雨喊她，“外婆！”
外婆顿住，最终还是进来抱起柳朝雨。
“都说了不买了不买了！怎么一直不听话，非要自己转头去买！”
外婆向周围的人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孩子太顽皮，吓到大家了。”
“唉，那小女孩不是说是外婆走太快了吗？”有人疑惑。
同行的人见怪不怪，“小孩嘛，怕被骂，都说自己好的，那亲外婆能骗人吗？”
“那是她亲外婆，能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