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徐家祖上到如今都是不温不火,最高的官就是二品,也不是什么重要衙门,没挤进过内阁,好在一点,在京里扎根时间久,也比较稳定。

家风也不错,后院没听到什么龃龉。

黎南珠给苏芝挑夫家,那是让信四调研过十家的,晚上睡一张床,没事闲聊,小郡王就念叨这些,历延年记下心里,第二日去宫学,会和太师梳理朝中关系。

太孙是未来天子,太师讲课自然和以往不同,会讲六部衙门,会讲中庸制衡,会讲仁君。不过讲的宽泛了。第一次听太孙问具体的官职,礼部侍郎名字,太师还是很惊讶的,惊讶完了也会讲清楚。

关于徐大人,太师不甚了解,只评价了个:“此人善交际,如沐春风。”

听着像是个八面玲珑官场油滑性子,但黎南珠同徐夫人打过交道,说:“徐夫人是会来事,见我脾气直来直往,也少了弯弯绕绕,几次相处下来,我觉得还是挺真诚的人,也挺有原则的。”

“第一次来时,都带的小姑娘,她家小姑娘乖巧可爱,问什么好吃,能指出最爱的、次之,到了下午说评书那会,更是听到有趣的会鼓掌。”

太孙妃位置虽然高,但要是一味的逢迎讨好,那就没了风骨了,但要是过于刚直,自诩清高不入浊世,又易折得罪人,像徐夫人教的姑娘也是一般,乖巧伶俐又有点自己坚持,这才能让人高看一眼。

历延年便记下来了,后来听太师说徐大人,乍一听很是模糊,觉得就是官场油滑之人,但历延年信阿叔说的,特意查了礼部历年来的徐大人的官评。

这些自然不能定一个人好坏,是否能胜任去赈灾。

“孙儿想着,徐大人为官多年,深谙官场之道,为人处世圆滑,身为京官下了地方,不易打草惊蛇,他为官清廉,定会查的清楚。”

水灾的渠州,多年迟交、缺交粮税,但渠州不发水时,气候宜人,很适宜种庄稼,田税又低,地方衙门应当是有税银税粮的,怎么一发水灾,什么都没,看着百姓饿死、被雨水冲塌屋院良田,迟迟拖延等着京都发救助银去?

元和帝如何没怀疑过,这地方有问题,得查深查,可怎么查,派谁去,度又在哪里。他坐高堂太久,地方上勾结沆瀣一气,他下令拿了替罪羊倒是简单。

水灾之后,渠州自请折子,已经推了替罪羊出来了。

杀了,可百姓日子还是一如既往。

得连根拔起,元和帝又顾虑,怕牵扯深了,打的狠了,会累及无辜百姓,渠州官场也会动荡……

历延年看出圣上顾虑,想到太师说的中庸、仁君,皇爷爷想做百姓、官员称赞的仁君,求全不如求一,但不是他当皇帝。

便只能说:“先赈灾救百姓,次之查渠州。”

元和帝目光欣慰的看孙儿,孙儿心肠柔和,记挂百姓。

后来考校了徐宁,元和帝很是满意徐宁处事态度,并非决绝下死手之人,做事说话留有余地,当即给徐宁提了官。

徐宁走出永双殿时,额头都是冷汗,背脊沉甸甸的,但双目是一反过去,是清亮精明还有坚定。

去赈灾,这是大事也是难事,是块硬骨头。难做、难办,但机会难得,他在礼部做侍郎二十年,升迁无望,在圣上跟前露不到脸,如今这是机遇,办好了,以后徐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不过圣上如何知道我的?”徐大人嘴上喃喃,但心底有点猜测。过去几个月,家中唯一大事就是夫人带子女往东宫跑着去看戏听书,回来再跟他说,太孙妃如何爽朗,如何有意思,今日听了什么戏,可逗趣了。

那时徐大人也没太当回事,他家就是个陪衬添头,就跟他这个礼部侍郎一般,宫里圣上办宫宴,他三品也能进宫朝拜,可圣上记得他是谁吗?

自然记不得。

他就是那混在诸位大臣中的添头罢了。

“难不成还真因为夫人陪太孙妃看戏,我给露了脸了?”

后来徐宁一打听,还真是太孙举荐的他,顿时心里泪流满面,太孙对他有再造、提携之恩,自然回头也给他家夫人好好道谢了一回。

京中徐家变故,前朝大臣都看在眼底。

后来说起来,便是:“京里变天了……”、“是有了新主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之前封太孙,诸位大臣还没切身感受到变化——太孙还在宫学上学,朝中照旧是元和帝批折子,好似就多了太孙的名头罢了。如今徐家因为太孙一句话,因为陪太孙妃看戏,就有了机遇,沉浮的官员,自然是眼睛亮了。

太孙是未来新帝。

此时不站队不混成太孙的亲信,还等什么?等太孙登基做了皇帝吗?

前朝百官心思浮动,都想巴结逢迎太孙,可惜太孙不在前朝衙门走动,身上无官职,还在宫学念书,太孙妃那儿的宴会也关了门,最近不办了。

锅热了,却没处使啊。

渠州水灾,黎南珠没心思办宴会,热热闹闹的不合适,也不急,反正十个名额都有,还都是年纪轻的弟弟们,样貌不错,人也上进,家世清白,回头等来年开春,办一场马球赛,让苏芝亲自看看挑。

黎南珠跟苏家透漏了口风,苏夫人现在看他就跟看偶像一样,那是两眼冒着精光,他说什么都说好。

送完了苏夫人。

黎南珠就彻底在东宫摆烂一段时间。

等雨停了,也入冬了,宫里开始为过年筹备,元和帝因渠州水灾,特意说了今年不大办,即便是不大办,宫里办小家宴,那也要热热闹闹,有些喜气。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下了两场大雪,银装素裹,宫里装饰一新,就是东宫也贴上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

黎南珠昨晚又滚到了年年被窝里,两人是抱着睡的,睡得特别好。按照小郡王话来说,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经不住北方的冬日!

可见严寒。

主要是东宫没盘地龙,烧火盆的话,黎南珠嫌夜里干巴,还有可能中毒,是临睡前烘一下,火盆就拿到外间去了。夜里两人一起睡,火气一下子足了。

“早上吃胡辣汤,要肉丸,给我多放点辣椒。”黎南珠点早饭,一看就祝灵一人,“擒娇呢?又去玩雪去了?”

“昨夜又下了大半夜的雪,早上积的寸尺厚,擒娇便没忍住去看看。”祝灵给主子拿了烘的热乎乎的衣裳。

黎南珠接过自己穿,今日白日无事,可以穿的随性居家一些,晚上永双殿摆家宴,那时候要穿郑重些。

“大过年的,你也去玩会吧。白日没什么事。”

祝灵应了好,谢过主子了。

十点多黎南珠吃了早饭,去书房装模作样看了会书,年年说要给大哥大嫂写家书,尽管送过去的时候年都过完了,但黎南珠还是提起了兴致来,把书一丢,开始写信。

【哥,我在京里一切都好,今天年三十了,我睡到十点二十才起床,喝了一碗肉丸胡辣汤,多放了辣,御厨现在做饭还蛮合我口味的。京里前天下了一场雪,没怎么落住,昨天晚上下的大,早上起来,擒娇雪人都堆出来了,有点丑,哈哈,下午我给她俩露一手!

自从你和嫂子一走,我没事干,很是无聊,就揽着事上身,给苏家姑娘挑夫家,硬是看戏说书玩了两个月,要是嫂子在的话,肯定会夸我上进,这是正经事。】

她嫂子在昭州摆宴,最喜欢拉着他,还爱给他踅摸亲事,那时候跟他说:这是正经事。

黎南珠现在写上去,脸上都带着笑,想到了昭州时。

【京里虽然规矩多些,繁文缛节的,但东宫里我是老大,过的日子还算痛快,爱出门就出门,不爱出去了就在东宫找兴致玩,大家也都很尊敬我,虽然吧,是敬太孙妃,但无所谓了,我就是太孙妃哈哈。

哥,算算日子,你和嫂子应该是到了昭州回家了,能在家里过年,真羡慕你,还有旺财陪着你……】

小郡王跟写话本子似得,一写就刹不住了,鸡零狗碎的什么都往上写,最后兴致末了,还写:年年有话也要同你们说,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落尾是黎南珠和历延年。

黎南珠名字在前。

历延年还把自己写的信也塞了进去,黎南珠好奇要看,历延年有些羞涩,黎南珠就大方说不看就不看了。

小孩还背着他跟他哥说小话!

回头他回昭州了,拿了看!

中午夫夫二人用了素锅子,就摆在后院庭院内,因为四周都是敞开的,很冷,但景色特别好,全是积雪、树枝,太孙妃要赏雪,便点了火盆,冒着冷吃火锅,但吃起来就好了。

拉了竹帘子下来,能挡挡风寒。

晚上还要吃酒席,中午吃素一点,都烫了白菜豆腐木耳腐竹之类的,吃的热乎乎,黎南珠怕年年外头太久着了风寒,吃完趁着热乎气赶紧回去了。

下午太孙妃就在擒娇雪人旁边堆了个大的,但两相对比,那是丑的不分上下。太孙妃叹了口气,挽尊道:我志不在此。

算了回屋吃烤花生。

四点多的时候,大嬷嬷便来说可以收拾了。

擒娇一听,忙去拿了主子的新年衣裳,说:“主子,今日年三十,穿红的喜庆,穿红的吧。”

“你都拿来了,穿吧。”黎南珠看出来了,擒娇肯定为了这新衣忙活了有一个月。

不一定是擒娇亲手做的——擒娇女红不太好,肯定是擒娇跟织造司的说了,养什么花样什么款式。

滚毛边的斜襟长袍,广袖,红和金两个主色,还有暗紫色的绣样,这是京都正式些的男装,但衣服上的刺绣花纹,那都是昭州的,像是红花楹,也叫凤凰花。

还有配饰挂件都是昭州元素多。

黎南珠看了觉得亲切,像是嫂子给他备的新衣裳——每年过年,嫂子都会给他做新衣。后来嫂子年纪上去了,就看着下人做,她在旁边指点,哪里放宽几寸,南珠跟猴子一样爱玩,穿紧了不舒服。

诶呀又想哥嫂了。

“头发也给我编起来吧。”黎南珠道。

祝灵擒娇笑着上前,给主子编头发。

历延年来时,见阿叔模样,驻足在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阿叔,像极了在昭州时的初见。

阿叔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颜色纷乱,顾盼生辉的光芒。那时历延年见谁都是灰蒙蒙一片,唯独见了阿叔,这人就是彩色的,那么夺目。

“好不好看?我跟你说小孩子就要穿喜气了才好看。”黎南珠站在小孩面前念叨。

历延年点头,正色说:“好看。阿叔也是小孩子。”

“哈哈。我也觉得。”黎南珠臭美,“以前过年时,别家小孩青春期叛逆不爱穿红时,我就没有,嫂子说小孩子一团喜色富贵,才会旺,这都是有道理的,大红大绿一团锦绣,那日子就红红火火。”

黎南珠样貌姝丽,是越穿富贵的越好看提人。

“大嫂正理。”历延年点头,阿叔这般穿最好看了。

历延年冷清温润,穿衣都是素色,少用装饰。

“你不爱这样,没事,阿叔穿的旺,你站我身边,我旺旺你。”太孙妃大气。

一喜一素,两人站在一起,前往赴宴,轿撵队伍一行人。大嬷嬷年纪上去不去了,送太孙与太孙妃出去时,大嬷嬷是满脸欣慰高兴,这个年,自太子去后,是第一个好年。

好啊。太孙妃与太孙真是般配。

黎南珠和历延年去的略早些,就在偏殿坐着等候,在哪的都是宗亲子弟,直系的来得早的就是嘉郡王一家,历罗敏见了太孙妃就高兴,喊:“太孙妃殿下好。”

虽是叫的规矩,但看热乎劲儿,显然是想喊大哥这类。

黎南珠回:“好啊,你们家来的早。”

然后一通见礼。

大历先尊君臣,再排辈分。太孙那是半君,嘉郡王见了太孙夫夫,那是要行半礼的,作揖幅度不用正儿八经太大郑重。

历延年颔首,笑着喊了声四叔四婶。

黎南珠已经去搓历罗敏脑袋了。

其他宗室见了,便懂,今日是家宴,没那么重规矩。太孙也是温和之人,有太孙登基做皇帝,他们日子也好过,当即是热热闹闹。

宫外皇子陆陆续续到,等慎郡王郡王妃到了,慎郡王草草行半礼,是匆匆忙忙,比没行还差——简直是把‘瞧不上太孙’摆在脸上。慎郡王妃倒是很郑重。

黎南珠先一步笑眯眯说:“不客气了。”

又转头看慎郡王,正经说:“你要客气一下,别太敷衍了。”

慎郡王:“你!”

“大过年的,别逼我出手。”黎南珠皮笑肉不笑道。

场内本来乐乐呵呵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冷,宗室却无人出声——慎郡王明显废了,再者今日是慎郡王不对在先的,只是没想到黎南珠做了太孙妃,那还是一块铁板。

谁都踢不得。

众人想到太孙性情柔和,也重视礼待几位皇子叔叔,没准太孙会出声从中调和——一向是有人扮红脸有人唱白脸。

黎南珠做了难看的,那正好让太孙露脸拉拢。

这种伎俩,倒是惯常用的。

“礼仪不可废,七叔还是行礼为好。”历延年道。

宗室们:……

真没想到,太孙竟然没做那拉拢之举,反倒是火上浇油,与黎南珠同进退了。

慎郡王面色铁青,可想到过去种种,是咬牙切齿举着手郑重行了礼——意思我行了你敢受吗。

黎南珠半分没侧身,结结实实受了大礼,笑眯眯说:“慎郡王孺子可教,甚好。”

“诶呀,我文盲,不懂这些,差不多意思啦。”

“慎郡王懂就成了。”

被比自己年龄小、辈分小的人这般夸,慎郡王是能吐血,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最后自顾自坐在一处,自成一地。慎郡王妃郭四娘向太孙妃半礼告退,陪着慎郡王一处坐,一只手掩盖着宽大的衣袍。

“都是你,你给他行什么礼?”慎郡王咬牙低声说。

郭四娘温声道:“我是慎郡王妃,他是太孙妃,理当如此,郡王。”

“你!”慎郡王懒得再说,不然越说越气。只是看那木头一般的郡王妃,真是恨不得立刻休了——可他想到‘床笫不足’这事,有些心有戚戚。

他因黎南珠街头生事,之后床笫之事就有些乏力。后来出宫建府,有了妾室,都使不上力,倒是娶了妻后慢慢好了,只对着郭氏有用。

七皇子也怀疑过是不是郭氏搞的鬼,但郭氏一个五品之女,陪嫁丫头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根本无法在王府搞鬼,只能觉得巧合或是意外。

反正当时不管咋说,这种事情慢慢好起来,七皇子还是很高兴的,因此对着郭氏也少了冷脸,多去一些。不过两人性情不合——七皇子心里是瞧不上,嫌弃郭氏的。

能说来才有鬼。

下半年十月多时,七皇子发现对着侍妾也好了些,慢慢他正常了,就不怎么爱去郭氏那儿,又冷着郭氏了。

不过有个半年缓冲,郡王妃郭氏在王府还是稳住了脚步,如今没了郡王‘偏宠’,但郭氏好像也不怎么介怀,对着府邸的妾室也厚待,这下府里下人还真拿不住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倒戈’站队。

但郡王府的妾室暂无特别能出风头的——妾室家世都一般,还不如郡王妃呢。妾室安分守己没人闹,郡王妃也不给妾室使绊子,下人就是想掐尖挑事,也拱不起来。

郭氏把府邸后宅打理的安安稳稳,就是七皇子也挑不出事来,只能骂一句:木头性子,无趣。然后找妾室睡觉了。

不过这样日子终究不稳,要是长久没郡王尊重,总会有人跳出来跟着郡王妃对掐的——

幸好。

郭四娘隔衣摸着隆起来的肚子,她想以后日子好歹就在今日了。

入了宴席,圣上皇后宁贵妃坐最正位置,太孙太孙妃是最左侧——左为尊贵。之后就是封爵排。

嘉郡王、慎郡王,还有两个宗室郡王。右侧是皇子,打头的六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来的最晚,坐下后都不去看黎南珠。

黎南珠:……

他趴在年年耳边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十二叔怎么欺负了。”

历延年就笑。

元和帝一瞧就看到两个在嘀咕说小话,延年脸上还是笑,便乐呵呵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南珠同我讲,十二叔不看他。”历延年道。

黎南珠:……行叭,小孩不会说谎,反正这事问起来那也是十二丢脸。

嘿嘿。

果然元和帝好奇,问:“十二,你同南珠可是吵架了?不然怎么不理人。”又和贵妃说:“你说说,他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小孩脾气。”

听圣上口音那就是宠爱,在座的皇子谁不酸十二有个好母妃。

宁贵妃大抵是知道一点,但不多,就是心里好奇但也知道这个场合问不合适,本来想打个哈哈的,起料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说:“父皇,我和太孙妃没怎么,就是和他的侍卫不对付。”

黎南珠:……

“我家侍卫有一日鼻青脸肿回来了,十二叔还没消气啊?那回头我再让他给你赔不是,你狠狠罚,我不说什么。”黎南珠大气道。

反正挨打的不是他。

十二皇子:……气。

“十二同个侍卫打打闹闹的还生气呢。”皇后此时开口笑道。

宁贵妃心想,你想寒酸谁,不就是想说她儿子没出息和侍卫玩到一起了?宁贵妃其实也这般想,但她护崽爱面子,此时就笑说:“十二就是心善,没什么架子,跟慎郡王比不了。”

意思慎郡王架子端的大。

元和帝:……没兴趣这个话题了。

“过了年,十二也看着不小了,该定下了。”

“父皇,我不要定!”十二先道。

宁贵妃脸都掉下来了,给十二打眼色,意思大过年的别逼扇。黎南珠看的真切,吃着席面,小家宴人多了确实是热闹,比看戏还好玩。

“胡闹。”元和帝也沉了声。

十二一听,顿时变了方针,耍懒说:“父皇,孩儿还舍不得您和母妃,再说了我九哥还在前头,我先定了不合适,不然再等一年吧?宫外府邸倒是能建了。”

元和帝一听,又软和下来,大过年的倒不至于为小事生气,便笑说:“这小子说的也占理,那你给他先挑个地方建府,这也有的忙——”

话音一转看向九皇子,“朕记得府邸早先选了建了,那皇后选个日子,回头把婚事办了吧。”

九皇子当初失手打死太监,与慎郡王离了心,皇后还在皇上跟前上了眼药,自此后圣上对九子就失望了,没怎么过问。

今个大过年能被提起,还是托了十二的福。

九皇子坐了大半年的‘冷宫’,这会父皇跟前露了脸,是一脸的‘喜极而泣’高兴,圣上一瞧,心底略略软了些,说:“柔嫔也跟着看看吧。”

柔嫔就是九皇子生母。

家宴都是皇亲国戚,之后就是寒暄家常,聊聊孩子这些。到了慎郡王这儿,慎郡王妃摸着肚子,笑的温婉,说已经有了,过了三个月稳住了,还望父皇母后见谅,她老家习俗,三个月前不好报,所以才瞒着。

圣上和皇后才接收消息,黎南珠先说:“这风俗我知道,昭州也是,我嫂子说,胎儿三个月内没坐稳,要是嚷嚷的都知道,那就不好。”

“一般等四个月时才说。”

“慎郡王恭喜了啊。”黎南珠真心诚意恭喜,末了又补了句:“外头那些流言,可不是知道胡说八道了,慎郡王妃立了大功了。”

皇后本来还想责怪儿媳这会才说——说这么晚,防着谁呢。

结果黎南珠又先出口,一通捣乱,搞得皇后思维也被带偏了,觉得话有几分道理,孩子怀了那不够,还得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全京里都知道慎郡王得了一子,这样才能彻底把那混账流言洗干净。

她儿健健康康好着呢。

元和帝高兴,大赏,郭氏是他赐的婚,现在成婚半年多就有孕,可见都是他安排的好,当即是夸郭氏好,“是个安静稳重好孩子,老七就要有个这样妻子压着才好。”

当初急忙在火气上给老七选的媳妇,后来气消了,也曾觉得过了,对七子有点点愧疚,如今两人日子过得好。

元和帝心里那点对七子的愧疚,烟消云散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