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每天都在练灯泡上切钢丝,现在实战来了,谁自告奋勇出来给小嫂子剪戒指?”闻越瞥向后面起哄的新兵们。
年轻人们迅速闭嘴,退到另一边待命。
“拜托闻哥,那可是小嫂子的手。”
“时队那副时刻准备活吃人的表情,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手,我可不敢。”
“还得是闻哥,夏哥和褚晨都出警了,我们闻哥当仁不让给我们展示展示老手的技术!”
闻越看了眼陈倾时:“你不亲自来?”
陈倾时摇头:“不方便。”
“喔哦哦————”
新队员们又是一阵起哄。
闻越咳了声:“那走吧,我去拿断电剪。”
宋枳被安置在活动室的桌子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活像是外科医生带实习生观摩手术的教学现场。
他们都很兴奋,只有宋枳有点不安,下意识地看向陈倾时:“他会不会把我手指剪断。”
“我是靠手吃饭的,应该不会让我失业吧。”
“闻越是队里的黄金剪刀手,蒙住眼睛去切灯泡上的铁丝,灯泡都会毫发无损。”陈倾时说,“会没事的。”
“不过可能会有点疼,受不了就告诉我。”
陈倾时使了个眼色,几个消防员拿着各种准备工具围上来,把宋枳的手臂围了个水泄不通,她自己都看不清“手术现场”什么样子。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在这里工作。”陈倾时试图分散宋枳的注意力,用脚随便勾了把小凳子,坐在她身边。
“没有。”宋枳果然把目光转向他,“我听到他们有人叫你老大。”
“小孩儿不懂事,瞎喊的。”陈倾时手肘搭在膝盖上,垂着手拨弄宋枳羽绒服拉链上的小兔子,长腿屈着,散漫至极。
宋枳:“干你们这行都很辛苦吧。”
“还行。救火,救人,救灾,无外乎这些。”陈倾时单手撑着下巴,想了会儿,“还是有比较有趣的事。”
“有一次我和老夏出警,报警人说家里有人头被卡住,那边很着急,说话不清楚,我和老夏就戴着破拆工具去了。”
“结果是他家的五岁的小男孩,用头顶开了锅盖,想给自己做一架铠甲,但是头拿不出来了。”
宋枳忍不住笑了:“顺利吗。”
“不太顺利。”陈倾时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拆除用了五分钟,追满屋跑高喊自己是盔甲战士的小男孩、等待气疯的爸爸追着小男生打、安慰哭泣的小男子汉和气得哭了的大男子汉,里里外外用了半个多小时。”
宋枳眉眼弯弯:“还有吗。”
“还有啊……”
陈倾时刚说了个开头,就听闻越收了断电剪喊了声:“行了时哥。”
陈倾时揉揉脖颈,站起来对闻越比了个大拇指。
宋枳这才感觉到手指一松,众人散开,俞可可那枚戒指已经被剪成两半。
而她的手指头毫发无损,红肿的地方似乎都舒畅起来。
宋枳惊讶闻越高超的技术,朝他束起大拇指:“你好厉害!”
闻越笑着摸摸鼻梁。
陈倾时拎着她的羽绒服帽子:“走,消毒。”
“喔——”
“时哥吃醋喽!!!”
宋枳在一片嘘声中巴巴地追问陈倾时:“还有什么。”
陈倾时睨她:“还会有漂亮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说手指头被卡住,要消防员哥哥来帮忙。”
宋枳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问:“那然后呢?”
“然后啊。”陈倾时把宋枳带到医务室,给她泛红的手指消毒杀菌。
他低垂着头,手指轻击消毒药水瓶身,嗓音懒懒散散的。
“然后哥哥现在不是正帮某个漂亮小姑娘消毒吗。”
宋枳脸颊爆红。
闻越跟在后面,轻咳一声:“时哥,原来没发现你这么狗。”
陈倾时:“我们还带个人来,你去门口接一下。”
闻越从门口离开,看热闹的新队员们也重新回去训练,不算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倾时的视线落在宋枳那根受伤的手指上,胶着又滚烫。
宋枳喉咙发干,湿润的杏眼眨巴眨巴,望向陈倾时:“刚才他们喊我……小嫂子,你怎么不解释。”
“发生火灾、地震,有人自杀,家里有马蜂窝,或者是像你这样被卡住的手指,这些对于瑞津市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发生概率极低的偶发事件。”
陈倾时语气很淡:“但这些偶发事件,是消防员们紧绷神经,出生入死,时刻准备着要应对的日常。”
“警铃就是命令,哪怕是现在我们在休假,在放松的闲聊,在洗澡,在吃饭,在睡觉,都有可能随时出警。”
“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白天三十秒出警,晚上一分钟出警。这就是中国消防的速度。”
“对于活在意外里,时刻准备在生死间搏斗的人,我觉得减少点让他们分神的好奇心是好的。”陈倾时把药水瓶放回玻璃柜,转过身挑眉看宋枳,“你说呢。”
“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可以现在就下去和他们说个明白。”
“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如果你觉得应该,那就是最最重要的事。”
陈倾时说话的样子认真,黑色冲锋衣敞开,里面是一件纯黑色薄毛衫,衬得眉眼清隽正直。
活脱脱一个深明大义,先公后私的消防先锋。
宋枳觉得自己心律不齐的同时,还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
“不用了,不用,反正又不是真的。”宋枳结结巴巴地说,“我好了,我们去找可可然后就离开吧,我看大家都挺忙的,别占用他们的时间。”
“你说载我们过来的那个人?”陈倾时撩开窗帘,朝窗外看,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枳,“我觉得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宋枳瞬间嗅到八卦的气息,小跑到陈倾时身边,朝窗户外望去。
宋枳:“昨天谁送可可回家的?”
陈倾时闻到忽然闯进来的水蜜桃味,轻轻动了动鼻子。
“就是楼下那个,站在她对面,脸红到脖子根,刚刚用断电剪帮你剪戒指的。”
“闻越啊。”
俞可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停车位,快跑到消防队门口时,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背影在晃。
她跑到跟前,气还没喘匀:“你好,请问刚刚进去的一男一女现在……”
男人回了头。
那副温和的眉眼没有昨晚湿润泛红的样子,嘴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穿着消防队的训练服,确实比不穿衣服时少了几分野性美,挺拔端庄至极。
俞可可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那个,陈,陈倾时你认识哈。”
闻越默然:“我队长。”
俞可可:“……哈,都是熟人,我是宋枳的好朋友。”
“小嫂子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闻越拦住俞可可的去路,在她双倍震惊的眼神中,哑着嗓子问,“问了一圈现在可以说说我们的事?”
“今早为什么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有吗?
俞可可记得今早在酒店房间醒来,被人紧紧箍在怀里,她虽然短暂地恼怒自己糊里糊涂丢了第一次,但也人道主义地给这个表现良好的小鲜肉留下一沓人民币。
临走时还趁他没醒摸了两把腹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上是告别吧。
这话俞可可不敢说。
对面的男生脸色涨红,眼角又泛起她残存的棉花般的记忆里红润的水光。
“你叫什么。”
“闻越。”
“好的,闻越,你听我解释。”俞可可深吸一口气,尝试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但你也是成年人,我们昨天发生的事就是成年男女之间一时冲动,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生的深度交流,我希望你可以把这段记忆留在昨天,二十一世纪了别太老封建。”
闻越背脊挺直,脖颈和脸颊都憋得通红,仍旧不依不饶:“我得对你负责。”
俞可可笑得春风和煦:“可是我不需要你负责啊,小弟弟。”
“我今年二十三了,马上就要二十四岁,可以负责任。”闻越眼神正经而清白,“而且,我昨晚……没做措施。”
“???”俞可可瞪大了眼睛,差点爆粗口,“先不说能不能怀孕的事儿,你要是有什么病传染给我怎么办?”
“我九价疫苗还没排到呢!”
闻越:“不会生病!我每年体检报告都可以给你看,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没有任何疾病,连感冒都没有。”
俞可可扶额:“不是这种病,我真是鸡同鸭讲……”
闻越愣了愣,脸色更红了,脖颈上爆出几根青筋,依然腰板挺直:“别的病也不会有,我从来没谈过恋爱。”
俞可可这才长舒一口气,又重新给闻越讲道理:“姐姐我今年二十有六,比你大三岁。三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条代沟产生了。”
“你上六年级,我已经初三了。”
“你初三,我高三。”
“你高三的时候,我已经大三在公司实习。”
俞可可苦口婆心:“那怎么能是代沟呢?那可是一条天堑啊!”
闻越沉默半晌:“总之,不管你怀不怀孕,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怀孕?!”宋枳举着手指,从偷听的角落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俞可可女士你给我好好解释昨晚干什么了!”
闻越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张了张嘴:“时哥,小嫂子。”
俞可可哼了声:“小嫂子?你行啊宋小枳,先给我解释解释小嫂子是怎么回事!”
三人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陈倾时身上。
陈倾时忽然开口:“宋枳,你今年多大。”
宋枳:“二十四,怎么了。”
陈倾时沉吟:“唔,三岁。”
“我们之间有代沟吗?”
“………………”
作者有话要说:时哥(一脸正直+深明大义):你的感受最最重要。
时哥内心os:老婆你休想澄清我们的关系,休想!!!
小枳:呜呜呜他们好累好辛苦好不容易感谢在2023-03-21 21:05:46~2023-03-22 20: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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