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枳社恐,平时很宅,如果不是很熟的朋友很难把她约出来,更难得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可以说,这是她迄今为止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头一次被人护在身后。
眼前是陈倾时高大的背影,背脊宽阔挺拔,像一座沉默寡言,却可以挡住任何洪水猛兽的高山。
给宋枳心里压上重重的安全感。
许是因为陈倾时在这,宋枳紧绷的脑神经放松下来,酒精带来的眩晕和兴奋感越来越强。
还是臂弯里迷迷糊糊的俞可可让宋枳强迫自己清醒。
方总站在陈倾时对面,直觉这个男人不好惹,但仍然不想失了派头。
“小子,我警告你,不要随便英雄救美,替人出头前像考虑考虑自己几斤几两。”方总脸色很难看。
“哦,受教。”陈倾时向前踏了一步,看向方总的眼神像淬在寒冰里的利剑,“倒是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方总感觉有凉意从脊梁骨往上爬。
他一定是打不过这人的。
于是,在陈倾时的马丁靴刚刚离开地面,方总就绷着气得发青的脸,扭头离开。
方总刚一回身,衬衫衣领便被一根手指勾住。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的力量,他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方总气得语无伦次:“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霎时,勾着衣领的手指微微回收,五指成拳抓住方总的西服,只一个呼吸间,陈倾时便揪着人砸在墙上。
方总的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不骂人不会说话?”陈倾时眯着眸子,瞳色凛然,“看你还像个管事儿的,没想到素质这么差。”
方总脸色涨红,被陈倾时死死地钳制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以后别来春河里了。”
陈倾时松了手,嫌弃地用湿纸巾擦拭,“不然下次再遇见,你没今天这么好运。”
他声音冷淡。
“滚。”
宋枳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总落荒而逃,眼神移向旁边的陈倾时。
陈倾时正在找手机,见宋枳巴巴地看着他,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两把,把宋枳精心设计的发型完全搞乱。
“别怕,有我呢。”
“……喔。”
陈倾时给闻越打电话:“走了吗。”
闻越:“还没,刚把褚晨塞进出租车。”
陈倾时:“行,你过来帮我送个人。”
闻越到时,宋枳几乎站不住了,杏眼湿润,脸颊红得不像样。
陈倾时一手揽着宋枳,几乎把人扣在怀里,另一只手腾出空来,食指撑着俞可可的脑门,偏头跟闻越说话:“你快把她朋友接住,我要松手了。”
闻越连忙上前两步,俞可可径直摔进他的怀里。
陈倾时看闻越被人扑了个满怀,红着脸向后趔趄的模样,调侃道:“力量训练还得加。”
闻越没说话,抱着俞可可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胡乱地点了头。
陈倾时:“她家的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你负责把人安全送到家。”
闻越:“好。”
临走前,闻越看了眼陈倾时放在宋枳肩膀的手,犹疑道:“唔……小嫂子?”
陈倾时:“滚蛋。”
陈倾时在春河里的门外把闻越和俞可可送走,胡经理才敢走过来,战战兢兢:“小陈总。”
“你别这么叫,我们队里不让投资办企业。”陈倾时说,“春河里是我爸的,我就是带朋友过来蹭饭。”
“不过,老胡。春河里现在也倒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来了。”陈倾时浅淡的瞳色在夜色里格外分明,“陈总可是见不得没有腔调的人来他的春河里。”
“比如今天在风止堂那个姓方的。”
“我不想再看见他。”
胡经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小陈总。”
宋枳在他怀里嘤咛一声,陈倾时才觉得这个软绵绵的身体有点棘手。
“老胡,这个包你帮我拿着。”陈倾时把宋枳的小手包递给他,又嘱咐道,“她睡着了站不稳,我要背她,你在后面护着点。”
胡经理收到命令,立马站在宋枳身后,张开双臂做好十足的护卫姿态。
陈倾时忽然转过身,扫了他一眼:“不该碰的别碰。”
胡经理再次战战兢兢:“那这位小姐摔下来,我是接还是不接?”
陈倾时:“废话。”
胡经理:“小陈总,那你给我圈个范围吧。我害怕。”
陈倾时瞥他:“怕什么,我会吃人?”
胡经理擦汗:“不,不是。这不是怕冒犯嘛。”
陈倾时抬起手,虚虚地指了下宋枳的胳膊。胡经理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好护驾。
所幸宋枳还有些残留的意识,陈倾时背她时,她很乖地没有挣扎,趴在他背上像只听话的小猫。
“老胡。”
胡经理听到陈倾时的召唤,立马拎着手包冲过去:“怎么了,小陈总。”
陈倾时有些不耐烦:“挂上。”
胡经理在脑袋飞快地闪过八百种挂女士手包的方法,又因为都要触碰到当事人被他一一pass。
还是挂到这位小姐的胳膊上吧,胡经理想。
还没等到他动作,陈倾时的耐心似乎被消耗完了。
“快点,天冷。”
胡经理愣了:“您,这不是穿得挺多。”
陈倾时:“她冷。”
“噢噢噢,对对,你看我年纪大了,人糊涂。”胡经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这包挂哪儿?”
“还能挂哪。”
“我脖子上。”
宋枳是被鼻尖上的凉意冰醒的。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环着陈倾时的胳膊收紧了些,直到第二片雪花落在她鼻尖,宋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陈倾时背着。
“醒了。”
宋枳还是醉酒状态,温吞吞地唔了声。
“陈倾时,下雪了。”宋枳趴在陈倾时肩头,“好漂亮。”
陈倾时嗯了声,语气很温柔。
宋枳伸手去摸雪花,交叠的双手在陈倾时脖颈前松开,纤细手指轻扫过喉结,冰凉柔软,有股绵绵的痒。
陈倾时身形一顿,哑声:“别乱动。”
宋枳哦了声,听话地收回手。
“雪下大了,你头发都白了。”宋枳说话还是慢吞吞的,人却精神起来,“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的头发应该也白了。”
陈倾时背着宋枳,粉白色的小手包在前面悠闲地晃,地上没成型的雪落下他一个人的脚印。
远处无人的街道,暗色的天,孤独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飘散的雪粒在暖黄的光下逐渐清晰。
一个人的脚印,却是两人并行。陈倾时去看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亲密无间。
白茫茫的雪夜里街道寂静无声,陈倾时心中忽然觉得很轻松,似乎就算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背着宋枳,但陈倾时的步速依然不慢,两人很快到了家。
陈倾时见宋枳醒着,便先把人放到沙发上,自己先回卧室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沙发上凹陷的人影却消失了。茶几、地板、椅背,到处都是宋枳撇下的衣服。
洗手间里传来咩咩凄惨的呜咽。
陈倾时快步走去,正好对上咩咩求救的眼神。
宋枳只穿了件轻薄的吊带裙,手里拿着眼影盘和口红哄咩咩:“你别躲呀,这可是今年冬季最新款的色系,太适合你啦咩咩!”
说着,又用口红在咩咩嘴旁边的毛上涂了两下。
“汪汪汪!”咩咩对着陈倾时叫。
宋枳回过头,笑得傻里傻气:“你放心吧咩咩,姐姐不会厚此薄彼,你爸爸这么好看,姐姐一定给他画个最漂亮的妆!”
“……”陈倾时按住扑过来的宋枳,“你把给狗抹过的东西拿远点。”
咩咩又是一阵呜咽。
“当然是给你用我的啦。”宋枳跑回卧室又拿出一套,“我的家底!!全套TomFord!!!”
陈倾时冷着脸:“我拒绝。”
宋枳眨巴着水润的杏眼看他两秒,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陈倾时的大腿:“大美人你为什么不让我画!我化妆技术可好了!”
宋桃花慢悠悠地趴到沙发一角,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陈倾时眯起眼睛:“大,美,人?”
宋枳:“大帅哥!全地球最帅的大帅哥!但如果你让我画脸,你就是全宇宙最帅的大帅哥!”
宋枳脸颊绯红,一双鹿眼湿润清透,柔软细腻的皮肤热而撩人,如今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蹲坐在他脚边,任谁都无法拒绝。
“……”陈倾时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画吧,我不跟喝醉的人计较。”
宋枳满足地拧出一管口红,即将探上陈倾时的嘴唇时,他忽然偏了下头,宋枳一下画偏了,在陈倾时的脸颊上留下一抹玫瑰色红痕。
陈倾时问:“这口红是你用过的?”
宋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点头。
陈倾时:“……没有新的?”
宋枳:“这个颜色最好看,最配你的唇色。”
宋枳用指尖点了几下陈倾时的唇,沉思:“唔,你的唇瓣有点薄,今年流行嘟嘟唇,看来要给你多涂几下。”
陈倾时忽地红了脸,暴躁道:“涂涂涂,你快点。”
……
十五分钟后,陈倾时顶着歪七扭八的眉毛,涂了棕色金闪的眼皮,几乎涂到人中上的口红,怀里抱着同样惨不忍睹的咩咩,面无表情地站在宋枳的镜头前。
“狗中贵妇宋咩咩!”
“国色天香陈牡丹!”
“你们都笑起来啊,笑着拍照才好看!”
陈倾时:……有没有人救救我。
咩咩:呜……汪汪QAQ
宋枳拍完照又拉着陈倾时唱歌跳舞,又要陈倾时做她的人体模特,画出来的画比毕加索的抽象多了。
折腾到接近凌晨,宋枳才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倾时终于松了口气,把自己的脸给洗干净了,又用热毛巾在宋枳脸上抹了两把,最后抱着咩咩去洗澡。
“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我们爷俩什么也都没做,知道么。”陈倾时威胁咩咩,“宋枳姐姐手机里的照片我已经删掉了,你可不要提醒她想起来。”
咩咩:“汪汪。”
一人一狗再次达成一致,陈倾时给咩咩洗完澡去揉毛巾,忽然发现毛巾上沾了很多洗不掉的黑色和淡粉色。
陈倾时皱眉,走到客厅时,福至心灵地看了眼宋枳。
清淡的白开水妆容被他几下抹成了浆糊,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一半假睫毛挂在脸上,另一半挂在头发上。
陈倾时重新返回去拿了条湿毛巾,不擦干净睡觉一定是不舒服的。
宋枳今天已经非常辛苦了。
陈倾时叹了口气,蹲下来,在摘下假睫毛之前。
用手机拍了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时哥:我好后悔啊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搬过来咩咩也不会惨遭毒手如果咩咩没有惨遭毒手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佟掌柜脸)
小枳:嗯?
时哥:老婆画的真好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