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于半个小时前从10月21日跳到了22日,此时是10月22日凌晨12点半,这是李兆杨本月的第三个夜班,和往常的夜班一样,此时的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脑袋边上还放着一本名为《七口棺材》的书。梦中的他不再是连一辆自行车都舍不得买的停车场保安,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屌丝”和“矮穷矬”,而是变身为英俊潇洒智力超群的名侦探。
今年元旦李兆杨参加的小学同学聚会令他颇受刺激,看着老同学们如今都做着体面的工作,一个个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他的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在相互聊到现况的时候,他只一句话带过,说自己是在H市国际商贸中心上班,然后迅速岔开了话题。其实他只是那座大厦的停车场保安。聚会结束后,李兆杨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再也不参加同学会了。
李兆杨受雇于一家保安派遣服务公司,七个月前被派遣到了这座楼高在本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写字楼——H市国际商贸中心当保安,只不过他并非写字楼内的保安,而是归属于写字楼的中型露天停车场的保安。这是一座对社会开放、包月收费的停车场,所以需要24小时有人值守。李兆杨很羡慕那些被派到银行和商场工作的公司同事,觉着他们穿着制服巡逻可威风了,哪像自己。他觉得自己目前的工作本质上根本就不是保安,而是个看大门的。这里的工作是三班倒制的,但即使是白班,他也基本上是坐在监控室里,唯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当有车辆需要进出时,按一下电动伸缩门遥控器的按钮。而每一个晚上9点到早上5点的夜班,基本上不会有车辆进出,而且他听说过阵子要将电动伸缩门更换成道闸起落杆,还是刷卡系统的,所以到时候连那唯一的工作都不需要了。刚接受这份工作的第一个月李兆杨还挺恪尽职守的,夜班时靠浓茶提神,盯着监控摄像头的终端屏幕一整夜不合眼,丝毫不敢大意,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就像是个大傻蛋,所以从第二个月开始,他便逐渐形成了一到凌晨1点就能准时睡着的生物钟。但即便如此,晚上9点到凌晨1点的这几个小时还是很难熬的,好在有推理小说来打发时间。他已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上夜班时读推理小说的习惯的,总之这半年来,他已经看了很多本推理小说了,其中,他最喜爱的题材就是密室杀人案。
李兆杨今天看的是日本推理作家折原一的《七口棺材》,这是一部密室杀人题材的短篇小说集,七口棺材代表着七起密室杀人事件。他一边看一边想,自己身处的这座停车场,此刻不就是一个开放型密室吗?
这是一座南北长、东西宽的长方形停车场,由围墙和铁栅栏包围着,每两堵三米长的围墙中间连着两米长的铁栅栏,围墙和铁栅栏的高度均约为两米半。东、西、北三个方向有电动伸缩门供车辆进出,南面没有伸缩门,不过靠东侧的铁栅栏的下部开了一个小门,用一把大铜锁锁住,可供一个人弓着身子进出,但一般情况下这个铁栅栏门是不开的。紧挨着南面围墙和铁栅栏的庞然大物就是这座15层高的写字楼,写字楼墙面约十米高的位置固定着一个摄像头,可以拍摄到停车场内所有的汽车。这个摄像头唯一的死角就是它正下方的停车场南面围墙,但这不要紧,除了这个拍摄停车场内部全景的摄像头以外,停车场的四面墙上都安装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对着正对面方向的大门。
李兆杨所在的监控室位于北面伸缩门的旁边,这是一个三米高、面积约十平方米的小屋子。北面的摄像头就装在监控室的屋顶。这四个方向的摄像头所能拍摄到的宽度很大,监控角度能够覆盖到每一面左右两边的墙角,但上下的角度就不行了,因为焦距被有意拉近了,所以每个摄像头都只能拍到围墙高度的一半,也就是围墙的上半部分,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拍摄到墙头。装在监控室屋顶的,是用来监控南面的摄像头,因为南北之间的距离足够长,镜头又被抬高,所以扇形的拍摄角度最高处能够拍到写字楼的楼顶。李兆杨刚来的时候对此很不解,虽然两米半高度的围墙并不是无法翻越,但就算有小偷翻墙进来了,他又如何将偷盗得手的汽车开出去呢?后来才知道,以前发生过多次小偷翻进停车场,不为偷车,而是偷车主留在车内的财物的事件,所以写字楼的物业才特意将摄像头角度抬高,焦距拉近以更清楚地拍摄墙头,以防范此类事件发生。而铁栅栏的栏杆之间的间隙之窄,别说是瘦到极致的成年人了,就算是一岁的小婴儿都无法钻过。因此,如果有人想侵入停车场,或是作案后想逃离,唯一的方法就是翻墙,而入侵者从这座停车场的任何一个位置翻越围墙,都必定会被摄像头拍到并录像。正因为这一点,李兆杨认为,尽管停车场是露天的,但仍呈现为一个密室的状态。
李兆杨心想,如果在这座停车场内发生了一件杀人案,而四个摄像头所记录下来的画面中却没有拍摄到一个人影,既没有拍到有人翻墙进入,也没有拍到有人翻墙逃出,那不就是一起所谓的密室杀人事件了吗?咦?不对!李兆杨突然想到,罪犯杀人之后,不需要立即逃离,他只需躲在车里,等白天停车场开了门,再开车出去……那也不对,写字楼的墙上可是有能够拍到全景的摄像头……想着想着,李兆杨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时间正好是12点半。
李兆杨在梦中扮演着名侦探的角色,破获着一件件匪夷所思的杀人案,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夜他身处的地方真的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他即将扮演的角色,不是名侦探,而是被害者。
李兆杨正为自己又破获了一桩大案而放肆地大笑着,这时他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这响声使他猛地醒了过来。他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地看向窗外,再垂下头时,便看到了桌上的一摊口水。他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声响,坏了本侦探的好梦。
刚才梦中听到的那一声响,像是人跳楼坠地的声音——李兆杨当然没有亲眼看过有人跳楼,但他以前在建筑工地当工人时,从高处往地上扔过大沙包,沙包落地时发出的闷响,很像刚才梦中听到的声音。李兆杨心想,人从高楼楼顶坠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应该和沙包落地的声音差不多吧。
李兆杨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1点钟,原来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就被吵醒了,他越想越气,埋下头想继续睡,可没趴一会儿就立刻抬起了头。怎么说现在都是上班时间,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保安,他无法就这样安然入睡。他把监视器显示屏上的画面挨个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才放了心。他再次趴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的那一声闷响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李兆杨坐直了身体,揉了揉双眼让自己清醒,他开始回放监控录像,从五分钟前的录像开始看起,看得十分认真。他右手握着鼠标,操控着录像视频的快进和慢放,表情严峻,眼睛死死盯住电脑屏幕,生怕漏掉什么可疑之处。此刻,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使命感,同时仿佛进入了幻境,身上的保安制服变成了警服,所处之地也从狭小的监控室变成了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指挥室……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保安,不争气的耐性和虚妄的使命感正一点一点地被磨掉,就在他快要完全失去耐性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在录像中出现了。他左手敲下键盘的空格键让视频暂停,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脱口而出道:“真的出大事啦!”
李兆杨打开监控室的门走了出去,驱使他行动的不只是好奇心,还有侦探的使命感。
“名侦探的使命”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心潮澎湃,胸中的一腔热血瞬间被点燃了——我应该是一名侦探,而不只是在这里做一名保安!
好奇害死了猫,而要了李兆杨命的,则是那虚妄的使命感。
清晨5点钟,与李兆杨属同一家公司的保安徐东生前来换班,他将接替李兆杨,从清晨5点在监控室内坐到下午1点。
监控室的南北两面各有一扇门,朝南的门打开走出去就是停车场内部,北面的门开在停车场外的大街上,他们平时上下班都是从北面街道上的门进出。
10月的清晨5点,一阵凉风吹过,徐东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这凉风未能令他清醒,他实在太困了。他站在北门口,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重重地敲了敲门,大喊着叫李兆杨开门,门内却无人应答。他心想,李兆杨那小子肯定又睡得跟死猪似的。他决定一会儿进去后,要在熟睡的李兆杨耳边大叫“死人啦”,保准能吓他一大跳。
徐东生一边兴奋地想着即将进行的恶作剧,一边用钥匙打开了监控室的北门,当他进门之后,监控室内令人震惊的场景瞬间驱赶走了他浓重的睡意,紧接着他大叫了起来。
李兆杨背对着门靠坐在椅子上,脑袋夸张地向后仰着,凸出的双眼正好像是倒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徐东生。徐东生鼓足勇气慢慢靠近,李兆杨的脖子上那红得发紫的印子令人触目惊心,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但在他扭曲的面孔上,那对凸出的双眼和微张的嘴巴却像是在向徐东生诉说着自己的惊诧、恐惧、不解、怨恨、不甘,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徐东生虽然只是个看大门的,但他也是一名退伍军人,所以眼前的景象并未让他恐惧太久。李兆杨的脚边掉落着那本他前天刚买的推理小说《七口棺材》,徐东生本能地想弯腰去捡,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已经意识到李兆杨是被人杀死的,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报警,然后就是保护现场。
报警之后,徐东生不想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便从南门走出了监控室,站在停车场内,静静等候着警察的到来。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循声望去,原来是停车场西边的电动伸缩门外一名想要进来的车主,他是来取车的。不得已,徐东生再次返回有着一具尸体的监控室,按下了电动伸缩门的开关。
这名车主四十多岁,衣冠楚楚的,看上去像是一个成功人士。徐东生从监控室出来,那人跟他打了声招呼,大声说道:“早点换成可以刷卡的起落杆嘛,那样我们都方便!”
“是,是。”徐东生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中年男人直奔南面走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徐东生看到这名车主并没有开车,而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很快,中年男人站到了徐东生的面前,只见他面带惊恐,大口喘着粗气,手指着南面慌张地说道:“那边好像出事了!”
“哪边?”
“离我的车不远,地上有一大摊……”中年男人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了几秒钟,才又开口,“像是一大摊血!”
徐东生跟着中年男人来到了他所指的地方,在最南面,靠近铁栅栏的地面上果然有一大摊淡红色的还未完全干透的液体。徐东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液体,终于理解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说“像是一大摊血”,因为这摊液体的颜色比正常的鲜血要淡很多,但此处的空气中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看来这确实是血液无疑。在手电光束的照射下,徐东生发现地面上还有未干透的水印,很显然,血液的颜色之所以呈淡红色,是因为被水冲洗后稀释了。这摊血迹还有着明显的拖痕,一直延伸到了铁栅栏处。
“喏,我是昨天傍晚6点钟左右把车停进来的,那时候这个位置还没有血呢。”中年男子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宝马轿车说道,“我现在要上班去了。”说完,他走向自己的车。
徐东生盯着地上的血迹,联想到李兆杨的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凶案”二字。可是,现在只知道这是一摊血,是否是人血还不知道,这真的会是一起凶案吗?如果不是,那么血是从哪里来的呢?同时,他又想到了李兆杨曾经提到过的一个理论。每次与李兆杨待在一起的时候,李兆杨就喜欢跟他大谈最近又看了什么推理小说,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总是一个劲地说。李兆杨曾说过,命案的第一发现者或第一报案人的嫌疑是最大的。想到这里时,中年男人已经上了宝马车,徐东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开了车门,大声叫道:“你等下再走!”
中年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徐东生,刚要发火,停车场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两辆警车从西面伸缩门驶进,朝徐东生和中年男人这边驶来。
“这么快?!你什么时候报警的,我怎么没注意到?”中年男人诧异地问。
徐东生站直了身体面对着驶来的警车,严肃地对中年男人说道:“这里还发生了另一件命案。”
10月的早晨6点,天还没有亮。H市国际商贸中心露天停车场的监控室内,李兆杨的尸体已经从椅子上被放下,平放在地上,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肝温的检测。骆松站在一旁,看着几名正在搜集痕迹的警员忙碌的同时,也在观察着这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
法医告诉骆松:“死因是勒毙,推定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1点到2点之间。”
透过窗户,骆松看了一眼停车场的南区,萧紫菡正在那里对宝马车主做着笔录,那个中年人神情激动地讲述着什么,看上去是为警方耽误了自己的时间而委屈和不满。
尸体被抬了出去,魏洪波带着报案人徐东生走了进来。
徐东生向骆松讲述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接着又说了后来见到那名中年宝马车主以及在地上发现大摊血迹的事情。在骆松的要求下,徐东生开始操作电脑,回放了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的监控录像。通过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骆松了解到了这一起杀人事件的全部经过。
停车场北面墙上的摄像头清晰地拍下了南墙后的大楼楼顶,凌晨1点02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楼顶上,他拖着另一个人来到楼顶边缘之后,将那人从楼顶推了下去,按照坠落轨迹,人应该坠落在停车场地面上。
六分钟后,1点08分,监控室的保安李兆杨大概是感觉到了异常,从监控室出来,跑向疑似坠落点,一分钟后,视频中李兆杨又看似惊慌失措地跑回监控室将门反锁后就没再出来。结果是,李兆杨被勒死于密闭的监控室,另一个被害者,根据角度应该掉落在停车场内,而实际的现场,应该有尸体的地方却只留下一摊被水稀释了的血迹。
“也就是说,坠楼而死的那具尸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魏洪波自言自语道。
“你看这地上的水印呈泼溅状,还有擦拭的痕迹,难怪只有血迹却没有脑组织。”骆松用手电照在地面上,“很显然,凶手不仅带走了尸体,在离开前还打扫过现场,只是水泥地上的血迹没有脑浆容易清理。”
魏洪波补充了目前案件的疑点:“这座停车场四面的摄像头可以将四面墙壁全无死角地拍摄到,所以如果凶手是翻墙潜入后又翻墙运走尸体,应该会被拍下,但监控什么都没拍下。而且发现血迹的是清晨第一个来取车的车主,之后停车场就被封锁,没有一辆车驶出,也排除了用车运走尸体的可能性。”
骆松和魏洪波来到了停车场南区,向萧紫菡了解了一些情况。
“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你可以先走,但手机必须保持开机,我们可能随时找你。”骆松对宝马车主说道。
宝马车主不满地嘟囔了几句,驾车离去。骆松蹲在地上观察血迹,又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楼顶,闭上眼在心中模拟着自由落体的路线。
“应该没错,”骆松睁开眼说道,“刚才我们看过监控录像了,人从那里掉下来,应该就是落在这个位置。”
骆松从萧紫菡手中接过手电筒照向地面,顺着血迹的拖痕,走到了栅栏边。
“尸体是从栅栏外拉过来的。”骆松说道。
魏洪波上前蹲下身用手臂进行了丈量,说道:“用手够不到啊!你们看,栅栏上也有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用手够不到……那有没有可能是被绳子之类的拉过来的?”萧紫菡思索着说道,“凶手可以在被害者身上拴好绳子再将其推下,然后凶手再下楼来到这道栅栏外,将尸体拉到栅栏边。”
“那尸体哪里去了?”魏洪波紧接着问。
萧紫菡撇撇嘴,看向骆松。
骆松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用绳子之类的工具做辅助,这是合理的,但不会是在推下之前就拴在身上的,我刚才反复仔细地看了几遍被害人坠楼过程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坠楼者身上有绳子。另外洪波说得对,现在最令人不解的就是尸体是怎样消失的。”
魏洪波说:“不会是从栅栏上面弄出去的,那样会被北边监控室上面的监控拍到。那个监控拍不到栅栏的下半段,所以凶手只可能是在下面做手脚,那样才能避开监控。”
“可是这栅栏栏杆之间的宽度,根本就过不了一个人……”萧紫菡愣了一下,托腮思索着,“不会是就地分尸吧。”
魏洪波嗤之以鼻地笑着说:“在这里分尸?那工作量和难度可不小,而且凶手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骆松摇了摇头,对萧紫菡的猜测予以否定:“在这里分尸,又能不在地上和栏杆上留下分尸过程中溅出的脂肪,凶手需要准备很多工具,如果分尸是凶手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就没有必要用将人推下楼这种方式来杀人了。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人后收回尸体以隐藏死者身份,那么他根本没有必要采用这么复杂的方式,这不合理。目前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凶手确实不想让尸体曝光,但他在实施犯罪之前没有想到死者的尸体会落在栅栏内,这意料之外的状况令他不得已想出了别的什么方法弄走了尸体,这个方法就是我们需要破解的谜题之一。”
刚完成了对李兆杨尸体初步检查的法医走了过来,他即将对这里的血迹进行采样。这时,旁边传来一名勘查现场的刑警的呼喊声:“这里有发现!”原来,对现场所有汽车进行检查的时候,警员们在血迹旁边的一辆车的车底发现了遗落在地的几瓣摔碎的玉佩。
“等血迹化验结果出来后,再加上这块玉佩,查找被害者的身份也算有点希望了。”骆松的语气颇为无奈,但紧接着他又振奋起来,“最近的几起案件,尽管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关联,但是是连着发生的,我绝不相信这只是巧合的独立案件,尽管目前理由还不够充分,但我相信它们之间必有联系。”
魏洪波顺着南墙往东走了一段,大声喊道:“你们快过来看,这里有道小门!尸体可能是从这里被运出去的!”
他说的是铁栅栏上开的小门,门上的大铜锁已是锈迹斑斑。
“这扇栅栏门开得这么矮,难怪监控没有拍到,就算它被打开和关上,我们从视频中也看不见。”魏洪波有些气馁地说道。
此时已近7点,天已经亮了,但为了不漏过一丝痕迹,萧紫菡还是用手电筒照着地面仔细地查看,她看了一番后反驳道:“这里离尸体坠落的地点有十几米,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拖痕,不论凶手是拖着还是扛着尸体,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被擦掉的可能性也不大,要知道,坠落点那里的栅栏栏杆上可是留下血迹了,清理栏杆上的血迹可比擦掉滴落在地上的要容易得多,凶手擦掉这段路上的血,却不处理栏杆上的血,这点很不合理。”
“不留血迹的方法可以有很多,比如凶手可以事先准备一张大的塑料布将尸体裹住后扛在肩上,用大麻袋装也可以。”魏洪波争辩道。
“是啊是啊,可以装尸体的东西多着呢,这个凶手准备得还真充分,随身带着百宝箱呢吧?你不觉得你所说的都很牵强吗?刚才师父的分析很有道理,凶手事先根本没想到尸体会落在栅栏内。”
骆松挥了挥手打断了二人的争辩,说道:“保险起见,叫兄弟们拿紫外灯和荧光胺过来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被擦掉的血迹。不过,”骆松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以此来还原凶手的行动轨迹,总觉得十分别扭。问题就出在凶手是如何得到这把铜锁的钥匙的。”
“不别扭啊!”魏洪波有些急于证明自己的猜想没错,抢着说道,“凶手的行动路线可能是这样的——从他推下被害人,到李兆杨走出监控室来到这里,中间有六分钟的时间,32层的高度,就算凶手不是坐电梯下来,而是顺着楼梯跑下来,六分钟也是绰绰有余的。凶手下来后,从停车场外跑步绕到监控室那里,这个时候李兆杨走出监控室来到坠落点,他肯定是看到了尸体,这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将门反锁,而这个时候凶手已经等在那里了。可怜的李兆杨被凶手杀死,凶手从李兆杨的身上找出了钥匙,又从停车场外绕到南边,也就是这里,用钥匙打开栅栏门,进来运走了尸体。”
萧紫菡针锋相对似的说:“那我请问你,凶手是怎么进入监控室,等着李兆杨跑回去后杀掉他的?监控室通向街道的北门,就算不从里面反锁,从外面也是打不开的,必须要有钥匙。”
“这……这……他可以敲门,骗李兆杨开门后进入将其杀害!”
“呵呵,强词夺理!”
“别吵了,”骆松瞪了他们一眼,“洪波你的猜测确实有些牵强,李兆杨的出现应该属于节外生枝,是在凶手意料之外的,凶手对时间的把控不可能那么准确。”
“你是说,李兆杨被杀,是因为发现了杀人事件而被凶手灭口?”魏洪波问道。
“应该是这样,所以他死得很无辜,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尸体面部的表情?充满了惊愕和不解。”看惯了生死的骆松简单地感慨了一句接着说道,“再来说案子,当时在监控室内的李兆杨,不论是因为听到了东西坠落在地上的异响,还是从监控器上看到了推人坠楼的那一幕,他都不是在第一被害者坠楼后立刻出门的,中间的六分钟里,他可能因为害怕而犹豫,做了六分钟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出去看看,这六分钟不在李兆杨的计划中,更不可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李兆杨见到坠楼的尸体后跑回监控室,按常理,加上他身为保安,他应该会立刻报警,所以凶手必须在李兆杨返回监控室时就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杀掉,差一分钟都不行,凶手的计划再完美,那六分钟的时间也是事前不可能预知到的。”
听了骆松的话,魏洪波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骆松接着说道:“说到钥匙,我们刚才在监控室内还没有好好看看门锁。”
他们又回到了监控室,对南北两扇门的门锁进行了查看。从街上进监控室的北门是向内开的,从监控室到停车场的南门是向外开的,两扇门都是只有内面的把手上下都可以拧动,往下是开门,往上一提即可将锁锁上。外面的把手只能往上提以锁门,往下是开不了的。不管门是从内还是从外锁上,在外面都只能用钥匙才能将门打开。
“凶手是正常离开的,从外面随手将门锁上,这不算密室。不过,”骆松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整个停车场,倒算是个开放型密室。”
魏洪波感慨万千地说道:“徐东生说李兆杨酷爱看推理小说,案发时掉落在他脚边的那本日本推理小说家折原一的《七口棺材》,正是密室题材的推理小说,七口棺材代表着七个密室杀人案,李兆杨一定想不到自己到头来居然也是死在密室之中。”
这时魏洪波的手机响了,他接听时,骆松的电子表也响起了报时声,骆松瞄了一眼,此刻是7点整,平时他的电子表都是在7点整充当闹铃将他吵醒。
“什么?!”接听电话的魏洪波尖叫了一声,脸色骤变,骆松和萧紫菡都向他投去了不安的目光。
“松哥,接到报案,赵雨彤她……被杀了。”
“什么?我们昨天晚上才去找过她!”萧紫菡惊讶地大叫起来。
“可恶!”接二连三的杀人事件,打得骆松措手不及。
骆松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实力强大诡计多端的对手正在暗中窥视着自己,此刻他正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