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乔梧也记不清在清醒与昏睡中反复了多少次。浓重的困意上?头后,眼皮子刚一合上?,就被“强制唤醒”,困到都?觉着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一会?儿失重,一会?儿又回到现实,迷迷愣愣的,耳边还传来男人低低的轻笑。
到最?后,乔梧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都?不记得。
醒来的时候,窗外大亮。
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乔梧躺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肚子里空荡荡的,连岑淮舟进来她都?没?看一眼。
“起来么?”岑淮舟脱了鞋上?床,伸手搂住乔梧的腰,垂眼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瞧,也顺势抬起头看了眼——很正常,什么都?没?有。
乔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只露出个?脑袋,脸颊红润。只是,从缝隙下隐约可以窥见脖子上?的红痕,暧昧之极。
岑淮舟眼眸微动,伸手轻轻挠了挠她下巴的软肉,扯唇道:“下午了,再不起来都?要晚上?了。”
“.......”
乔梧不搭理他,继续盯着天花板。幻想?着眼前可以忽然出现火锅,热腾腾的白雾,散发着滚滚的热意,要是再加进去一些肥牛和空心菜就更好了。
她醒来之前还在做梦,梦见自己饿得等不及了,在床边煮了份火锅。好不容易等食物都?熟了,刚夹起肥牛要放进嘴里,就被一双横空出世的筷子抢走了。气得她眼泪都?从嘴角流下来了,抬起头一看——
岑淮舟。
捧着一超级大碗,唰唰两下就把她锅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
想?想?就好气啊。
越想?越气,乔梧想?一巴掌拍开?岑淮舟的手,但是她的手又被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挣扎着拿出来未免有点太损伤她一气呵成的形象了。乔梧思考片刻,偏头怒瞪着岑淮舟,语气暴躁:“把你的手拿开?哎——咳咳咳......”
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一点凶巴巴的气势都?没?有。
乔梧:“.......”
岑淮舟丝毫没?有被凶的瑟缩意思,反倒笑得轻颤,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好凶哦。”
乔梧自顾自生?闷气,抿着唇不说?话。
过了好几秒,乔梧终是没?忍住生?气道:“谁叫你吃了我的肥牛。”她想?起等了很久的自己,瘪了瘪嘴,越说?越委屈,扭头瞪着他,“我好不容易煮好的,被你抢走了,简直是没?有人性。”
“......”岑淮舟的额角青筋机关木仓似的突突突直跳,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觉着好笑:“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吃了?”
“梦里。”
乔梧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继续发泄自己的不乐意,“你知不知道我在梦里有多想?吃那口?肥牛?”
“......”
“就那样被你一口?吞了。”
岑淮舟安静了半晌,像是想?到什么,眉梢微扬,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明白了。”
乔梧带着情绪地斜睨他,岑淮舟倾身靠近,一股清淡的冷松香很快便盈盈绕绕而?来。四目相对,岑淮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昨晚被他缠着咬磨的唇瓣,而?后长睫轻抬,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压着声音:“阿梧,饿了?”
乔梧闭上?眼,不说?话。
乔梧现在就想?跳起来打他一顿。
如果她还能跳起来的话。
岑淮舟唇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早上?和中午的时候都?有问你要不要起来吃饭,你说?什么来着?”
“......”
岑淮舟学着乔梧早上?的暴躁语气,捏着嗓子:“不吃,别烦我。再叫我,就揍你!”
“......”乔梧默默捏紧了拳头。
确有其事?,她无可反驳。
“拳头就架在我脸上?了,我哪儿能挨得住。”岑淮舟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深闺怨妇的语气说?道:“毕竟,当初你是因为脸才?喜欢我的,没?了这张脸,哪里还留得住你呢。”
这话...倒是没?错。
但是。
“要不是你昨天晚上?一直欺——”乔梧停顿了下,对上?岑淮舟意味深长的笑意后,选择性跳过这句话,控诉他:“反正是你自找的。”
说?着说?着,乔梧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了幻觉,不然怎么真的好像闻到了火锅的香味。说?起火锅就来气,她盯着岑淮舟那张笑起来吊儿郎当的脸看了片刻后,被迫哑声威胁道:“不准笑。”
说?完,她又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真的好香啊。
岑淮舟装模做样地克制着笑意,“那你要起床吃火锅吗?”
乔梧瞬间面无表情,盯着他。
岑淮舟低低地笑了声,坦然又无辜:“我一进来就叫你起来了,你要赖床的。”
“......”
这,确实是事?实。
乔梧顿时虚了,佯装淡定从容:“嗷,好像是这么回事?。”
两人在床上?又赖了会?儿。
下床的时候,乔梧身上?又酸又痛,是一动也不想?动。反观岑淮舟,不仅早早起床,还生?机勃勃地做家务,准备午餐。想?起昨晚昏暗光影下男人餍足的神情,鲜明对比,乔梧又有点不乐意了。
岑淮舟垂着眼尾,鸦羽般的长睫低伏在眼下,在乔梧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睁开?,漆黑的眼眸慵懒勾人。他咬了咬那抹殷红,力度不轻不重,这才?叫乔梧重新看向他。
岑淮舟轻扯了扯衣摆,本就凌乱敞开?的领口?开?得更大了。他稍稍俯身,领口?微荡,摇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抬手抚了抚乔梧锁骨上?的牙印,轻笑了声:“下次.....我也给你欺负啊。”
*
窗外的雪小了很多,总算有要停下来的趋势,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就能彻底放晴了。
桌上?的火锅冒着腾腾的雾气,乔梧不会?吃辣,岑淮舟准备了鸳鸯锅。一半是菌菇汤底,一半是红油汤底,一红一白,水花翻滚。
乔梧的那边下了很多她爱吃的素菜,大概是熟了,一戳软软的,可以吃了。
她饿得肚子都?叫了,夹了块萝卜就往嘴里放,鲜嫩香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还没?尝着味,就被烫得一麻。
岑淮舟抬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捏了下,眉心微皱:“烫就吐掉,别那么急。”
乔梧是真饿,但嘴里又烫,索性忍着烫胡乱嚼了嚼便往下咽。等食物下肚,她才?报复性地倒吸了几口?凉气,“好吃的。”
岑淮舟拿了个?小瓷碗放在她的大碗旁边,从清汤锅里捞了几块冻豆腐放进去,又舀了一小勺汤水,“慢点吃,吃烫食对胃不好。”
乔梧一低头,碗里已经堆满了温度适中的各种食物,香气诱人。她满足地吸了口?,埋头苦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见岑淮舟的话,极为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头也不抬。
岑淮舟握着筷子看了她片刻,垂下眼,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下次一定要再克制些。”
......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乔梧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她舔了舔嘴角,侧头看向低着头给她剥着虾的岑淮舟,鼻梁高?挺,眉目清冷,活脱脱一位任劳任怨的贤夫。
乔梧单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岑淮舟,没?忍住感慨:“我刚回国见你那会?儿,只觉着你和以前一样好看,优秀,什么也没?变。现在倒感觉,你好像是有些变化的。”
岑淮舟动作顿了下,但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自然。他把剥好的虾肉放进乔梧面前的碗里,又拿起一个?新的,边剥边抬眸看向她,“哪里变了?”
“嗯......”乔梧想?了几秒,想?起什么似的不自觉弯了唇:“好像柔软了很多,这个?比喻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感觉到的就是这样。”
从前的岑淮舟也很好,相貌清冷俊朗,能力优越,两人也很亲密。但那个?时候闹了不愉快后的岑淮舟总是冷着脸,说?些冷淡的话,很少先服软低头。就算是低头,也是淡声生?硬地和她说?着他的那套逻辑。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乔家的那么多年,乔梧早就习惯了做先开?口?递台阶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乔梧会?因此默默生?闷气。
可回国后,她和岑淮舟仅有的几次气氛僵持到极致,她保持沉默,岑淮舟却先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地轻笑着哄她。细微中,好像没?变,好像又变了很多。
乔梧从思绪中回神,没?忍住凑过去在岑淮舟唇角轻快地啄了下:“愈发的叫我喜欢了。”
岑淮舟眉梢轻扬,唇角不动声色地翘起了一点小角,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压了压嘴角,语气中带了点造作和挑衅:“哦,那和徐代表比起来呢?”
徐代表?
乔梧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的茫然,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忽然想?起来徐青言,瞄着岑淮舟平淡的面色试探问道:“你是说?师兄么?”
岑淮舟瞧着她,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摆着是默认了。
乔梧憋了几秒,没?忍住,乐了:“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师兄哪能和你比啊。我当当然是只喜欢你呐,他就是对我照顾很多的师兄,仅此而?已。”
岑淮舟剥完最?后一只虾,放进她碗里,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那我也算你的师兄,怎么没?听你这么唤过我。”
他“哦”了声,尾音拖着,直勾勾地盯着乔梧,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指,幽幽开?口?:“我只配直呼其名。除了在床上?,我就像这个?家里的外人,我连那只胖子都?不如。”
乔·小鸡毛也拥有好几个?乔梧对它的别称——
“小宝贝~”
“妈妈最?爱的小崽崽~”
“小狗砸~”
乔梧回味了下岑淮舟说?的话,语气中透着快要溢出来的酸气,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乔梧又抬眼瞅了瞅,看着岑淮舟眼下的神情,莫名得有些好笑。
说?不出哪里好笑,但是这个?念头一蹦出来,乔梧就一发不可收拾。
岑淮舟面无表情:“......好笑?”
他一开?口?,乔梧更停不下来了,自顾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梧笑了好一会?儿后,累了。刚想?起来一声不吭的岑淮舟,准备安抚下,岑淮舟的手机有电话打过来。
岑淮舟懒散地扫了眼来电显示,眉眼间神色淡了些,下意识看向乔梧。
“你接吧,我把桌子收拾下。”乔梧努力憋着笑,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
电话那头的助理说?了什么。
岑淮舟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安静的客厅里,明显能够窥见他此刻并不愉快的心情。
“不够就多找些,总能找到捶死的证据,时间不够就多安排些人去做。”他垂着眼,纤长的睫羽覆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浑身上?下的气压都?凝滞了,翻涌着化不开?的怒意。岑淮舟闭着眼,思索了数秒,沉声道:“还可以从她大儿子那边着手查,应该能挖出来不少。”
“好的,岑总。”
岑淮舟指尖微动,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疏冷淡漠:“他们不承认,就直接把证据递上?去。”
“是,我明白了岑总。”
乔梧把餐盘都?放进洗碗机,走出厨房时刚好听到了岑淮舟那最?后一句话,不觉停下了脚步。
岑淮舟倚在窗边,身形颀长,睡衣也掩不住身体肌肉的线条。他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面色森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看起来情绪不高?。
要不要...哄一下?
正想?着,岑淮舟收了手机转身。
见乔梧,他抬脚走近,伸手揉了揉乔梧的乌黑的长发,不觉扯唇:“你好呆。”
乔梧回过神来,没?计较他这话,顺势抱住他的腰,特别小声地喊了句:
“师兄。”
岑淮舟身形一顿,眼眸微眯,像只被猎物投怀送抱的狐狸。他轻轻弯了下唇,无声笑起来,而?后细细琢磨了会?儿,轻啧了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腰:“都?叫师兄,我怎么知道你叫谁呢。”
乔梧想?了想?。
也是啊,都?叫师兄,确实不太好。
她紧张地收紧了手指,试探着轻声道:“淮...淮舟师兄。”
岑淮舟闭了闭眼,喉结微滚。
艹啊。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我还没睡,一天就算没过完!四舍五入我就是日更啦(月亮不睡我不睡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