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梧眼睫微颤,而后恢复平静,又把岑淮舟的袖子往上卷了些,这才吹下手?往后退开两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好走神了,在想一些事?情。”
岑淮舟垂眼盯着她平和的表情看了几秒,侧身利落地把碗上的洗洁精冲洗干净,拿着干的擦碗巾擦拭着碗壁。
乔梧觉着这个时候出去厨房不太好,索性就站在一边接过干净的碗,放进橱柜里。两个人配合着,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清理干净了。
两人一起走到客厅,乔梧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再过三个小时,乔梧就该出门上班了。她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招呼着岑淮舟在沙发上坐下:“坐着休息会儿吧,需要来杯茶吗?”
岑淮舟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眼底浅浅的一层的乌黑上,没坐,淡淡收回视线,“不了,你早点休息吧,难得放假,明天可以多睡会儿。”
“医院那边,我走之?前帮你叫了个护工,经验丰富,你不用太担心。”深夜的困倦下,乔梧听着岑淮舟的声音似乎都温和了许多。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明天放假?”
乔梧惊愕地瞪大了眼,而后立马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在看见连着好几天日?期下都标着蓝色的“休”时,她顿住了,瞬间清醒。
原来明天就是中秋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去上班了。不仅如此,她还能睡到?然醒,也不用被一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缠绕着了。
想到这,乔梧的心情豁然开朗。
“我看你和你那个师兄不是相处得挺愉快的吗,”岑淮舟轻飘飘瞥了眼乔梧,绕过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怎么一想到不用上班就这么高兴。”
每次见着徐青言,师兄师兄叫得挺欢快的。
岑淮舟眼底噙着情绪,极淡。
乔梧闻言,转身去餐桌上倒了两杯水过来,递了一杯给他。而后随手?打开电视机,就着电视里欢声笑语一片的小品,慢吞吞地轻啜了一小口,说:“关?系再好,也不影响对上班的抵触。”
她并没否认岑淮舟说的关?系好。
岑淮舟摩挲着杯沿的手?指顿了两秒,很?快又继续轻微地抚摸着。
小品里的几个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在台上跑来跑去,各种声音交织着,很?是热闹嘈杂。乔梧和岑淮舟就像是被大海环绕着的小岛,独?安静。
岑淮舟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稍稍侧头看她,语气?随意:“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去敏科?如果?没记错,你出国学的专业应该是还是教育类。”
乔梧喝水的动作一顿,水杯里的水轻微荡着,差点漾出来。
“......”
沉默悄然蔓延,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热闹格格不入。
乔梧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
岑淮舟却又突然开口。
“算了,不问这个。”
他微微弯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很?轻又很?清脆的一声“哒”。岑淮舟向后仰,随意地靠着沙发,视线随着小品里花花绿绿的小人移动,姿态懒散,没什么情绪:“这份工作你做着很?棘手??”
乔梧也放了水杯,跟着放松地靠着,不过她怀里还习惯性地抱着一个抱枕。
她被小品里那个总是说话不过脑的“傻子黑”逗得唇角微翘,闻言,笑意收了些,“也不是棘手?,就是可能工作环境不太适合我。不过,再上几天班,我签的短期合同就到期了。”
岑淮舟语调微挑:“不干了?”
“嗯。”乔梧盯着电视屏幕,笑得眉眼舒展开来,边看边回答岑淮舟的话:“一个月到期,我就走人。我想了想,还是老师这个职业适合我。”
岑淮舟不置可否。
直到这个小品结束之?前,两人再没说话。
小品结束后,紧跟着就插入了好几条广告,马不停蹄地跟着。
乔梧瞧着广告也觉得有意思?,曲起腿抱着膝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来刚吃完饭那会儿岑淮舟说的请护工,立马偏头看向他。
岑淮舟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憩,黑色的碎发顺着重力垂落在眼尾处,半遮半掩着那颗浅褐色的痣。那颗痣就像一个小点点,不细致去看,很?难注意得到。但是乔梧总莫名其妙的,一眼就能瞥见。
岑淮舟的侧脸在客厅内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清冷,长睫安静地覆在眼下,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呼吸轻浅。
乔梧默默地又把话咽下,刚准备收回视线。
岑淮舟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眼眸漆黑。
与她的视线对上。
眸色沉沉蒙蒙,带着些许朦胧的睡意,倒叫他凌厉清冷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连抬眸睫颤间,都仿若缀着暧昧的雾纱。
被岑淮舟这样?看着,乔梧有一种不真实感,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恢复清明,然后对着她不紧不慢地嘲讽:“我这么好看?”,又或者是“看呆了?”这样?的话。
乔梧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
她想得很?好。等再看会儿电视,如果?岑淮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那就算翻篇了,她正好还可以提起护工的事?情。
在心里暗暗默数完一到一百。乔梧轻抿了下唇,偏头看向身旁的岑淮舟。
男人正歪着头盯着她瞧,眼眸漆黑乌亮。
她毫无防备地撞进去那道沉沉浮浮的眼神里,差点忘了正事?。
动了动唇,下一秒,就见岑淮舟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她,眉尾轻抬,眼神嚣张:“看多了是要收钱的。”
“......”
“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
岑淮舟垂眸沉吟片刻,而后撩起眼帘,慢悠悠地道:“就给你个大优惠。”
“免费。”
“......”
乔梧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没忍住,眨了眨眼,看着岑淮舟诚恳地说:“秀还是你秀,真是叫人万万没想到。”
乔梧在心里设想过很?多种岑淮舟可能会说的话,也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的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骚。
岑淮舟闻言,挑眉不语。
乔梧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几秒后,学着岑淮舟惯来的模样?,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眼尾勾着,慢悠悠道:“所以说...”
岑淮舟看她。
“除了医生?主?业,你背地里还有个出卖色相的副业?”乔梧慢条斯理地弯起唇,眼底笑意轻浅,“还是优惠多多,折扣多多,有利邻居的那种?”
沉默。
岑淮舟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将她眼眸里狡黠尽收。
乔梧丝毫不躲。
四目相对,他倏地轻笑,姿态恣意地斜倚着沙发:“对啊,你是小店开业以来的第一位客人,享受最大力度的折扣和优惠。”
“......”乔梧面无表情。
“今天之?内,全场免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岑淮舟微微偏头,眼尾沉静延伸开来,偏生?末了又带着点弯,像把小钩子,无声撩拨。“是不是这么说的?”
他直勾勾地睨着乔梧,眼眸一瞬不瞬,唇角微勾。
乔梧没什么表情,移开视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淡淡道:“是倒是,但是然后你就会发现。”
岑淮舟扬眉:“嗯?”
乔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的小店还是,无人问津。”
一番友好又奇特的交流后,乔梧对着还没结束的广告一连打了七八个哈欠。如果?以后失眠,她就把这些广告翻出来看看。
没一会儿,岑淮舟就站了起来,瞥着她:“很?晚了,我回去了。”
乔梧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强撑着睡意送岑淮舟到玄关?,临关?门之?际,岑淮舟抬手?屈指敲了敲门。
乔梧抬眸,视线划过他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眼底透着稍许疑惑。
她静静地看着岑淮舟。
“小店第一位客人,我们赠送您一份好心情。”岑淮舟语调慢慢悠悠的,变戏法似的摊开手?,一枚银色的小钥匙静静躺在男人的掌心。他看了眼乔梧,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退后一步帮她关?上门。
声音温和得不真实。
“今夜好梦。”
乔梧一怔,垂眼看向手?心那枚银色的小钥匙。
长睫微动。
*
从?乔梧家出来以后,岑淮舟勾着车钥匙下了停车场。凌晨四点的W市彻底陷入沉睡中,偶有看见早起的环卫工和蒸面点的早餐店老板,马路上几乎零星闪过一两辆车,快如残影。
岑淮舟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敏科的楼下。公?司还留守着门卫,他刷了卡进去,保安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人就面前过去了。
电梯直上顶楼。
脚步声行?至跟前,岑迦赫才抬眸瞥了他一眼,摇头轻笑:“明天休假的人不用回家?”
岑淮舟轻哼一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反问道:“大哥也不回去?”
岑迦赫放下笔,看向对面的亲弟弟,轻笑:“不回,你不是和我一样?吗,回了都要被催婚。”
岑淮舟静默两秒,随手?拿过他桌上的钢笔,轻点了点桌面。“公?司里的人员太久没动,都有些安逸了。再不根除杂草,支柱就会有被杂草撼动的隐患。”
“别?叫墨点染了一缸的清水。”
“淮舟,”岑迦赫不赞同地唤了他一声,“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你从?小就知道的。”
岑淮舟抿了下唇,这是他惯来不耐的表现。他揭了笔帽,笔尖在纸上龙飞凤舞,最后画了一个圈,眸色深邃:“我只要这一块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