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姬瑶光的身孕,朱副堂主刻意放缓了行程,如是又行了七八日的光景,才到达鬼域所谓的“总坛”。
这鬼域的总坛设在玉华山的半山腰,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庄院。此刻入了秋,还未进山,一眼望去便是漫山红叶,层林尽染。
方一踏入,就有几名婢女前来引路,将姬瑶光领去自己的住处。云随风含笑陪同,看着她安顿妥当。
“公子,鬼王这几日正在后山闭关,他曾交代过,若是您回来了,不必急于向他复命。至于小姐所需服侍的婢女,稍后玉熙会派遣几人过来。”为首的婢女道。
云随风也是将近一年未曾回来,听到父亲闭关,不由问道:“父亲多年未曾闭关,这次是因何闭关?不知玉熙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玉熙本能一笑,“鬼王的事情,从不是我等小小婢女可以窥测的。请恕玉熙帮不了公子。”言罢,她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而去。
云随风望着她的身影,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姬瑶光见他这副样子,不由问道:“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
云随风打量了四周一下,见无人关注这边情形,这才道:“我离开鬼域之时,这玉熙还只是一个二等婢女。父亲身边人才济济,论资质,怎么也轮不到她来遣派这总坛之事。我去寻几位旗主问一下,这些时间,鬼域究竟发生了什么。瑶光,你就先呆在房间里,没事不要出来走动。”
姬瑶光意识到这鬼域很有可能并不是那么太平,也没有那个心思参与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对于云随风的话,自然是爽快答应了下来。
等云随风走后,她才打量起自己所独居的这处院落来,不愧是依山而建的庄子,旁边就是一处瀑布,飞流激湍,一如银河映泄九天。旁边的巨石,平整光滑,清润无比,倒是一处练功的好所在。
姬瑶光走进房内,一股极浅淡的幽兰香气便扑入鼻端。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香炉内燃着香,这股幽蓝之香,自然该是这山间生成。可是方才院落之中,姬瑶光并未发现有什么兰草种植。
“小姐!”玉熙之前派遣的几个婢子前来向姬瑶光回话。
姬瑶光暂时将这香气的来源放到一边,问了这几个丫头的名姓,先熟悉一下。
带看到最右边的那个小丫头对她挤眉弄眼的时候,姬瑶光的眼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她指着那个丫头道:“就先让她来贴身伺候我吧,你们几个还是回玉熙那去,我不需要太多人手伺候的。”
“是。”那几个小丫头恭敬应了,还真转身就走了。
等到人完全走光之后,姬瑶光这才望着凤无邪的女装扮作扑哧笑了出来。
凤无邪可是满脸的郁闷,“瑶瑶,爷都为你牺牲这么大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么取笑爷,是不是也太不应该了。
姬瑶光可不管他怎么个郁闷法儿呢,又笑了一阵,这才严肃起来,和他商量着今天的事情。
凤无邪托着腮道:“在没有弄清鬼域的清况之前,你不去见鬼王是好的。就算是鬼王出关了,你也拖着,不去见他。最好在你生产之前,不要和鬼王见面。”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我们的孩儿还有四个月才能够出世呢。”这么长的时间,不好拖过去。
凤无邪嘿嘿一笑,“瑶瑶你不用做别的,只要鬼王想见你,你就睡觉就可以了。反正你是在孕中,多睡一些也是正常。”
“这是个什么主意?等过几日的时候,我们还要去找那个朱雀旗旗主,让他为你占卜一卦呢。”姬瑶光斜睨了凤无邪一眼,对他出的这个主意极为的不耻。她要是整天睡觉,还怎么出门去寻那个朱雀旗旗主?
傍晚的时候,云随风又过来寻姬瑶光,“方才我过来的路上碰到玉熙了,她说你只留了一个贴身伺候,将其余的都给遣走了。你现在的身子,人少了伺候不行,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把我院子里的人给你拨几个过来。”
“我喜欢清静,还是不必那么多人麻烦了。”姬瑶光想也不想就拒绝。
云随风道:“这也不是我逼你,最近各堂的堂主都在往总坛赶来,你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了,到时候,在旁人眼中也说不过去。魅芷她院子里伺候的人就不下于八个丫头,你虽喜欢清静,可身份总归比她高,怎么也不能低了她去。”
姬瑶光道:“不是说鬼王在闭关吗?怎么各坛主还在往这边赶?”这不是不合常理吗?就算是赶来了,鬼王也招待不了他们啊。
云随风笑道:“方才我从几位旗主那里得到一些情况,父亲这次闭关不会太久的,等各堂主赶来的时候,他也就差不多出关了。”
“既然你见了几位旗主,可曾同那位朱雀旗旗主打过招呼,等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为无邪占卜一下?”
云随风往凤无邪所站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得凤无邪心里一个哆嗦。云随风那小子这一眼太有含义了,莫非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不是鬼域中人?
接下来,他便听云随风道:“凤兄,在这里你大可以真面目示人。”
凤无邪不耐烦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来,“你是怎么发现是爷的?”
云随风自在一笑,“很不巧,你装扮的这个婢女,原本是云某的人。瑶光不留别人,只挑了你,云某已经起了疑心。结果刚才的时候,云某向你做了暗示的动作,你丝毫没有反应。在下便猜到是凤兄在此了。”
暗示的动作?凤无邪想了想,刚才云随风在看自己的时候,那手很自然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了。原来这理头发还是联络自己的暗号,凤无邪心中直接鄙夷起他来,“一个大男人,想什么动作不好,偏偏学那女子整妆,云公子,你难道不觉得这太娘气了吗?”
云随风打量了凤无邪全身上下一眼,“相比于凤兄这凹凸有致的身段,在下离娘气还差得远呢。”
“你……”凤无邪才欲开口,云随风可不想再度和他吵起来,轻飘飘开口,“也算凤兄是个有服气的,那朱雀堂堂主从不肯轻易为旁人占卜,这次本公子一提起来,就言道有空。明日,凤兄便可知道自己担心的问题了。”
原本这高人总要有几分拿娇的,非要你三催四请,才会答应你的请求。云随风这么一说,那朱雀堂堂主就同意了,凤无邪顿时觉得天下掉下一个大馅饼来,他怎么反而觉得有些不靠谱了呢?
等见到云随风口中的朱雀堂堂主的时候,凤无邪那种不靠谱的感觉更是厉害了。面前的这个男……男孩,就是云随风口中的高人?
姬瑶光看着眼前的小童,也觉得有些不靠谱。这分明就是个黄毛小儿嘛。
“你们两个别小看看本堂主的年纪,本堂主活的年岁可是比你们两个加起来还要长得久。”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医吧。姬瑶光给凤无邪使了一个眼色,凤无邪就乖乖收敛起自己的心思,让那堂主为他占卜。
“一切皆是虚妄,你现在用着的身子就是自己的身子,哪里有什么借尸还魂之说?”那小童看了看这占卜的卦象,开口道。
说也奇怪,他占卜了这么多的卦象,独独这个人看不出来。不过,既然师父要他说这些话,那他照实说就是了。
“什么叫爷现在用着的身子就是自己的身子,明明和爷之前用着的不一样了。你不会是没本事,在骗爷吧?”凤无邪道,这小童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嘛。
“本堂主师尊乃是天上的华阳真人,你竟然说本堂主没有本事?”那小童有些生气了,报上自己的师门。这个男人也太没有眼色了,竟然敢怀疑他的占卜之术?
现在这小堂主压根就忘记了,他没有占卜出凤无邪的卦象来,只是凭借他师父的话,在胡诌而已。
“天上的神仙啊,那好 ,你现在叫你师尊出来,爷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教你的本事?”凤无邪笑着调侃他。
“师尊他老人家是不会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那小童干脆道,师尊要是想见你们的话,自然会亲自 和你们说这些话了,哪里还用得着借他的口?
云随风在一旁听了,也道:“凤兄,这朱雀堂主之前占卜的每一卦都灵验万分,这次想必没有骗你。”
“就是,是真是假,你日后便知。”
凤无邪一笑,然后道:“既然你的卦象一向灵验,那好,你再占卜一卦就是了。爷倒要看看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灵啊。”
“卜什么?”
凤无邪很自然将姬瑶光揽到身前,“你占卜一下这位夫人的命格吧?”
那小童望了眼姬瑶光,然后漫不经心为她占卜了一卦。方才这个男人的卦象他卜不出来,这只是一个例外。他就再露一手,让他瞧瞧自己的真本事!
等卦象一开,那朱雀堂堂主就傻眼了。
“快说,瑶瑶究竟是什么命格?”凤无邪逼问道。
良久,那朱雀堂堂主才道:“天命所归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