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真赶到的时候,那光烈公主的大门正好关闭。她忙上前喊门,里面的人答话,“上官少夫人,我们公主说了,请帖上既然标明时间,那您就当按时来到。她没那个闲情来专程等您,此刻赛诗会已经开始,还请上官少夫人回去吧。”
回去?这赛诗会要是一般的宴会,她就不屑来了。可这东璃一年一度的赛诗会,实则是试探各位王公贵女的才学,若是不参加,那就得落一个无才的名声。
姬瑶光以前就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赛诗会,才备受帝都的贵女们耻笑。她可不想落一个那样不好的名声。
公主府的大门一直紧紧关闭,华玉真只得在门外等候。以往这等宴会,总免不了一些姗姗来迟的达官贵人,一定还有人没来,她就等着,总不信姬瑶光还能真将她们给关在外面。
果然,过了片刻,便见郑楚然骑着高头大马摇头晃脑过来了。他一看紧紧关闭的府门,不由瞪大了双眼,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华玉真心中一喜,郑世子身份高贵,一定可以叫开门,她就沾下郑世子的光,跟在他身后进去。“世子,我到这的时候,公主府大门就是这个样子,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都进不去了,世子可有法子?”
郑楚然眯起眼盯着华玉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骗谁呢。姬妹妹关闭府门,就是为了拦她吧。不对,还有他们。郑楚然望着远处过来的璃王府车驾,顿时明白过来。
敢情本世子是受了他们的连累啊!郑楚然心中甚为火光。
君墨璃和上官依云及姬瑶环三人下了车,同样望着禁闭的大门蹙眉。
君墨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楚然不客气得嘲讽,“还能是怎么回事?姬妹妹看你们不顺眼,不让你们进门呗!”
君墨璃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双手攥拳,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得罪她,如今却不让他进门,他就那么让她怀恨吗?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看她一眼而已。
上官依云见君墨璃的面色沉郁,便知他是受了郑楚然这番话影响。自成婚以来,君墨璃就从来没有碰过自己,她早已知他因悔婚一事后悔。要不然,也不会费心思纳了姬瑶环来给自己添堵。
她,不能由姬瑶光占据璃王的心思。“郑世子不也是被关门外吗?说不定光烈公主就是不想让郑世子进府,我们是受了郑世子的连累。”说罢,她别有深意看向君墨璃。姬瑶光也关了郑楚然,所以不是针对他的。璃王,你清醒下吧,今时今日的姬瑶光是不想和你有瓜葛。
“上官侧妃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不讨人喜欢。”郑楚然说话从来都不知道留口德。他看得出来现在的君墨璃对上官依云并没有意思,对付一个女人的绝佳办法就是告诉她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心里没有她,这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抹盐。“墨璃你也真是的,既然为上官侧妃和姬妹妹退了婚,便一心对上官侧妃好就是了。别在心里想这么做不值当了,你这样后悔,让上官侧妃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啊。”
上官依云气得牙根直咬,不值当,不值当个什么?不就是说她上官依云比不上姬瑶光,璃王为她而与姬瑶光失之交臂亏了吗?原本姬瑶光处处不如她,如今被郑楚然这么一说,她竟是如此的不堪!
能气到上官依云,郑楚然心中这才舒坦。“我说各位,你们闲着没事还是回去吧,大晚上在这吹冷风,那滋味怪不好受的,冻坏了可别怨在姬妹妹头上。本世子呢,就不陪你们在这了。”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翻过墙头,直落到府内。不开门又怎么了,他照样能进得来。
不过翻人家的墙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郑楚然能做得出这事来,君墨璃却做不出来。
郑楚然就大摇大摆,一路晃到流光阁。
赛诗会果然已经开始,郑楚然见众人都于各自位前凝神细思,自己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装模作样得提笔写诗。
姬瑶光端坐主位上,对于他的到来只是冷淡撇了一眼,端起自己桌前的茶来轻抿了一口。
“皇上驾到!”就在众人都在思索的过程中,苏十安尖细的声音传来,姬瑶光眉头一皱她终究是忘了,这府中她留下的人还是君修意的。她吩咐关闭了府门又如何,只要君修意一来,那些看门人就会打开府门。
看样子,今后这公主府还是要换些人才是。
君修意的驾近了,众人忙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纷纷跪地行礼,口呼万岁。
姬瑶光让出自己的位子来,让君修意坐定,他才大手一挥,朗声而道:“众卿平身。璃王,你们入座去吧。”
华玉真见君修意并没有迁怒姬瑶光,不由得愤恨瞪了一眼姬瑶光,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下。
若是伤了紫儿,她绝不敢对自己如此嚣张。姬瑶光虽然对她不喜,可终将她排除在外。
姬瑶环忙将自己早已背好的诗词写在纸上,抬头望了一眼姬瑶光,见她没有动作,出声道:“三妹,你也写一首诗吧。”
众人正在冥思苦想,乍然被姬瑶环一说,打乱了思路,心生烦躁,不满瞪向她。姬瑶环犹自不觉,一心只想着将姬瑶光全无文采的事暴露在大家面前。“三妹,你自小体弱多病,甚少出得府门,是以从前没有参加过这赛诗会。如今你身体好转,遇见了这等盛况,也该向大家展示一番才是。众位恐怕不知,我这三妹,不但人美,武功高强,就连作诗也是一绝呢。这帝都之内,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姬瑶环这哪是在夸她,分明是在给她树敌。今日在场众人,不乏当世才女,那城南杜家的小姐杜月笙早在三年前便以词风清丽独领文坛,就是许多大儒,都对她刮目相看。姬瑶环说论作诗的功夫,帝都之内无人能及得上她,究竟安的什么心一看便知。
“姬二小姐过奖了,本公主于诗词一道,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能勉强写几首过得去眼的诗词罢了,要论精通,实在不敢当。姬二小姐若是读过杜小姐的《水月集》还有那位王家小姐的《净心集》,就知什么是真正的诗词大家了。”
她既不说自己不会诗词,又不说自己精通此道,这样一来,众人便不会给她安一个无才的帽子。而提点道杜月笙和王惠蓉,是因为这二女在帝都的名头确实响亮,是公认的作诗好手,这样一来,既宽抚了此二女的心,又让大家信服。
姬瑶光不但成功得将姬瑶环抛出的难题化解,更是暗中讽刺姬瑶环读书太少,竟不懂杜月笙和王惠蓉的诗词就一味恭维她,实在是见识浅薄!
姬瑶环这才惊觉自己失言,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气氛也因为她一闹尴尬起来。
君修意轻抿了一口茶,道:“瑶光,既然你会写诗,那便来一首给大家开开眼界吧。大家也别愣着,该写的继续写。”
这么一说,众人才又动起笔来。
由于姬瑶光说过自己并不是很精通此道,这给自己留下了不少余地。她的诗虽然不是十分出彩,可也算是难得的佳作了,再加上她的字挺秀,为自己赢得不少好评。
最出彩的莫过于姬瑶环了,她的一首《凤凰游》大气磅礴,气势恢宏,实在是让人意外。
君修意看了,道:“姬二小姐果真是好文采,大家若是同意的话,今年的魁首就是她了。”
众人有片刻的沉默,这首凤凰游文采斐然,他们挑不出丝毫毛病来,只能自愧弗如。
这时,一道轻笑传入众人而中,“东璃竟然无人了吗?这样的女子怎堪为赛诗会的魁首?”
大家不禁循声望去,只见入口处一名男子翩然而立。他一身淡黄色服饰,长身玉立,手中拿一支玉箫,眉目间是俯瞰天下的凛然之气。
龙章凤姿,贵不可言。纵然这男子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可姬瑶光凭借自己多年辨人的能力,便知眼前这位男子,绝非等闲之辈。
姬瑶环虽然惊诧于这位男子的容貌,可很快回过神来,问道:“这位公子,妾身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又何必诋毁妾身,说妾身当不得赛诗会的魁首?”
往年论作诗,她都输别人一筹,这次好不容易母亲花大价钱买来了好诗,她为何又当不得了?
那男子并未朝姬瑶环投去一眼,自信而道:“只因这首《凤凰游》,是我所作。”
“公子莫要胡说了,这诗分明是妾身方才想出来的,公子却说成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凭据?”这诗词,谁先拿出来就是谁的,没有明确的证据,谁能证明他就是原主?
那男子嗤笑道:“这样的诗,也就是你认为它难得。我片刻之间便能做出七八首来。”
言罢,他便一个跃身,飞到一处无人的桌案之上,拿起笔来洋洋洒洒挥毫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