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木偶戏
木偶觉醒了,它拔掉了背脊上的牵引丝,从此有了灵魂。
——序言
二月二十三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星期四。
早上九点,余子江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悬案刚结没几天,手上还有一堆杂事等着他去干。
警校正值寒假,陶林不用去学校上课,终于能好好休息一阵。
元宵节出现在剧院旁边的银色面包车一直是余子江的心结,这些天他一直在看当晚的监控录像,试图在这些车子一晃而过的画面里发现什么。
那个快步走上面包车,最后与车子一同消失在夜色里的女人,同样波动着余子江的神经。
这一个星期以来,余子江尽力查找了女人的所有相关资料,就连她就职的吉达物流公司,他也仔细了解了一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令人深感不安的声音,与办公室不断响起的纸张翻阅声交叠在一起,惹得人直打冷颤。
余子江闻声抬头,看到一个皱紧眉头的警员站到了自己面前。
“余队,楼下有人要报案失踪,她指名道姓地说要见你。”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赶紧对长官汇报道。
余子江和他的第一刑侦支队,这三个月来连破两个连环杀人大案,一时间成为了行业内炙手可热的名刑警。
“失踪?多少天了?”余子江一皱眉,缓缓放下了手上的文件。
“一……一天。”警员结结巴巴地说。
“失踪了一天,可以先去辖区分所报备,分所的警务力量也很优秀,她完全可以信任他们。交到我们手上的一般都是出人命的大案,这些你和她解释了吗?”余子江无奈地喘了一口气。
不太谦虚地讲,他知道自己最近很得人心,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所有的活揽在自己身上。
“我解释了,但是那个女人说,她手上的案子你和陶老师一定很感兴趣的,无论我怎么劝她就是不走。”警员皱着眉头,一脸诧异地说。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提到了陶林?】余子江一愣,他意识到,这个前来报案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她还说什么了?“余子江多问了一句。
“倒是没多说什么废话,不过她一到前台就来了段自我介绍,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报案人.....“
”然后呢?都介绍什么了?“余子江追问。
”她说她叫段潇……”警员下一句话还没说完。
“段潇?”余子江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惊讶出了一声。
他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从桌角的书立上摸出一份文件来,打开第一页,就有一个女人的照片。
段潇,那个最后上了银色面包车消失的女人,居然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她长这样?”余子江指着照片,提高音量问警员道。
“是她没错。”警员赶紧点了点头。
他看到长官手上的调查资料里有这个女人的照片,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那是一个正在被调查的案件嫌疑人。
“快把她带上来。”余子江的表情都变得焦急起来。
“要……要准备审问室吗?”警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余子江皱紧眉头,正打算说出来的声音,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段潇居然还大张旗鼓地自己跑上门来,一副完全不心虚的样子,我拿什么理由扣住她?】余子江想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在警员眼里,余子江好像正在苦难地发呆。
“余队?”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休息室就行了,给别人准备点茶水,让她多等一会儿。”余子江一抬头,彻底缓过神来了。
“好的余队!”警员赶紧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余子江神色凝重,抓起桌上的手机,赶紧给陶林拨出了一个电话。
陶林听余子江言简意赅地表述了情况,立刻驱车从家赶到了警局。
此时,段潇被警员带进了休息室,在里头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女人和余子江前两次见到她时的一样,一身黑西装的干练打扮,端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茶几上的温茶水一口没喝,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坐着,表情虽然很是平静,但她不停搓动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余子江拿起笔录本,先一步走到了段潇的面前。
女人先是看到了余子江停在自己面前的大腿,然后缓缓抬头,一双眼神锐利的柳叶眼盯住了余子江的脸。
“你好,我是第一刑侦支队余子江,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具体情况。”余子江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段潇面前的沙发上。
“你和失踪者是什么关系、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余子江低头在笔录本上唰唰唰地写着,嘴里念叨着提示着段潇,这时应该为警方提供什么主要信息。
“你为什么没有问我是谁?”段潇突然开口。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让人出乎意料的细节上。
“刚刚汇报工作的警员已经和我说过你是谁了。”余子江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若从来没有见过我,理应在问话开始之前,先确认我的身份。”段潇继续接话。
余子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眉头跟着微微一皱。这个女人比普通人还要精神敏感,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和别人不一样。
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冷静又从容,余子江却莫名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我的下属隔着窗户指着你,说你叫段潇。他不至于把这么基本的信息都记错。”余子江解释起来。
其实这只是他随意找来的借口,事实上,他确实早就见过段潇。没有在讯问开始之前确认段潇的身份,是余子江下意识犯的错误。
“余警官大可不必在我面前隐瞒什么。”段潇轻笑了一声,然后她轻轻挽起袖子,给余子江展示了自己的手臂。
她小臂上有一条长细的褐色疤痕,看起来像是什么尖锐的物品不小心划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