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元宵

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回闪过无数与夏艺卓打交道的画面。他执着于输赢,坐在窗边一遍一遍下棋;他试图打败流言与偏见,所以慷慨得像是天使,让所有人都对他报以赞赏。

可他的确是有罪的,因为他做了错事,让恐怖的阴霾笼罩在R城。

夏艺卓是一个堕落进深渊的【好人】。

他一面淌着血,一面在阳光下修筑赎罪的墙。

“是啊……这世界要论个输赢哪里有这么容易,唯有正义才是永恒的胜利者。”陶林感慨了一句。

夜幕之下,案子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终结。

二月十五日,案子结束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

因为前一个月R城警局刑侦第一支队一直在为案子奔波,春节还有很多同事坚守岗位。所以今年的元宵节,局里破格为整个支队补了一天的假期。

余子江已经好久没回家陪父母了,一大早就开车回了家。

陶林的父母早逝,在R城没有亲人,在家里无聊地渡过一个上午后,打算出门见见朋友。

和他一样独自一人生活在R城的还有秦幺。

下午三点,酒吧街大多数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有些店铺和往常一样,店员忙碌地往酒吧里搬运货物;有些店铺干脆告假一天,回家和亲人朋友好好过个元宵。

这一次陶林独自一人坐在了他的老位置上,秦幺打算给他倒杯喝的,没想到陶林破天荒地想要喝点小酒。

“元宵节了,有家的人都回家了,没家的人才来酒吧喝闷酒。”秦幺调侃一句,然后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她这话颇有些自嘲的意思,当然她嘲讽的对象还有坐在自己面前,同样在小酌的陶林。

“嗨呀着诺大的城市啊,过节的时候最冰冷了。”接着她歪头,远远看向那紧闭的门口。

“你错了,没家的人今天不一定在喝闷酒,还在埋头工作。”陶林说着摊了摊手。

酒吧准备开门营业,店里一群忙忙碌碌的伙计,秦幺给所有家人住在R城的员工放了节日假期,留在店里的都是些外地来讨生活的打工仔。

大家都在为了生计辛苦地忙碌着,为了在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立足,哪怕是佳节假期仍然不舍得透口气。

“不愿做喝闷酒的人,那就做努力工作的人吧。”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来劲了,放下酒杯,便从高脚凳上走了下来。

“走吧,我帮你到外面运货去,今晚酒吧街的生意应该会非常好的……”陶林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往外走。

“我看你就是想找点事情干,好忘记你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的悲惨事实而已。”秦幺在他身后调侃了一句,也跟着走出门外了。

两人一同在店外清点酒水,店员则将货物一箱一箱地往酒吧里搬。

忽然一声汽车刺耳的鸣笛声从不远处的路边传来,惹得两人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一辆黑色的SUV开着双闪,经过一轮的翻新修补,车子又重新恢复了原来拉风的模样。

那不是余子江的车嘛!

只见驾驶座的车窗被按下,余子江倾斜着身子,将一只手臂搭在了窗沿,另一只手朝两人兴奋地打着招呼。

“哎哟孩子们啊,元宵节了还在忙什么呢!快到上车回家吃饭了!”一个盘着头发,脸上能清晰看见有些许皱纹的中年女人,按下后座车窗,便伸长脖子冲着陶林和秦幺喊。

“阿姨?”那个从车里探出头来放声吆喝的女士正是余子江的妈妈。

其实二十分钟前,余子江发消息问过陶林在哪里,陶林没有多想,就随手回复了一句【在酒吧】,可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余子江和余母会特地开车在酒吧接他们回家吃饭。

元宵节,预示着新年的结束,也是家人团圆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后,孩子们又背上行囊继续远行。

余子江、陶林、秦幺三人有着过命的情谊,这些年来他们也一如从前地互相支持着。

陶林和秦幺都是父母早逝的孤儿,而余子江有一双身体健康的父母,就在R城住着。久而久之,陶林和秦幺似乎已经走进了余子江生活的每个角落,成为了他新的家庭成员。

秦幺也跟着愣在了原地,余子江没和她说过自己会来。

“还有,我说幺妹啊,不要每天都穿高跟鞋了,对脚踝不好的,以后到我这种年纪了要受罪的!”余妈唠唠叨叨的样子,加上这脱口而出的亲切称呼,还真像是一个担心着担心那的亲生母亲。

“快去换一双平底鞋,然后上车吃饭去!”她非要秦幺听自己的话,换一双舒服的鞋子。

总爱瞎操心这一点,似乎是天底下所有长辈温暖的通病。

“妈都说了,买菜的时候算你俩人头了,还愣着干嘛,赶紧一起回家吃饭啊。”余子江也跟着吆喝了一句。

这母子俩活泼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

“好,我这就来啊。”秦幺会心一笑,赶紧听话地回去换双余妈看得顺眼的鞋子,顺便把店里的任务给今晚的当班经理简单交代一下。

陶林则直接坐上了车子的后座,绅士地将副驾驶留给了女士。

“我知道你们刚结了一桩困难重重的悬案,这段时间一定辛苦坏了,今天你们做顿好吃的补补……”回家的路上,余妈还一个劲地介绍起今晚的菜品。

车子行驶在柏油路上,到处都是归家的人。

车里的话题终于不再是沉重的案子、意外的线索、神秘的巧合……而仅仅只是轻松的家常。

这样的感觉让陶林很是舒心。

在踏破无数冰冷的谎言之后,仍然有个温暖的净土得以让他休息,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温暖。

“哦对了,今天苍融的韩总给了我好多今晚R城剧院首幕《天鹅湖》的票,我一口气顺了五张,其他都分给队员们了。”余子江忽然说道。

“又是天鹅湖?”秦幺撑了撑眼皮,一顺手就从旁边的置物盒里抽出了五张剧院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