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江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离开了这看似华丽至极,实际暗流涌动的南山苑别墅区。
一路上,陶林显得很是沉默。上下班高峰期的城市道路很是拥堵,余子江的车子在柏油路上走走停停,原本他打算加快车速通过前面即将切换黄灯的十字路口,谁知半道转出来一辆不讲道德的小轿车,余子江只能降低车速,成了第一批停在斑马线前的车子。
“靠,真是够倒霉的……”他忍不住一拍方向盘,还想要多骂两句。
陶林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管车道上发生了什么,只顾低头翻看着手上的笔录。
“你笔录上写了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余子江用余光瞥了一眼陶林。
“夏艺卓想让所有人都注意到把贺扬害死的华鑫酒店纵火案,他可能不只想要平冤昭雪,还想要让造成这场冤案的人付出代价。”陶林没有直接回答余子江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悠悠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有想要下手的目标?”余子江紧皱起眉头。
“他告诉你他想杀谁了?”他赶紧转头。
“不,他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们进监狱。”陶林立刻摇了摇头。
然后顺势把笔录本递到了余子江面前:“他刚刚刻意告诉我,这些人违规帮过他的忙,而且违纪程度足以让他们吃牢饭。”
“隔壁王队?”余子江刚看到陶林的笔记,便惊了一声。
“纵火案归档的时候,有好几份文件是他签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
“明明知道案子有问题,还是选择一声不吭地归档,这之中恐怕是有些不简单的利益关系,要不就是严重渎职不作为。这就是夏艺卓给他的报复方式。”陶林点了点头。
“从感性角度上讲,这几个年轻人真是太可怜了,他们日日夜夜得不到真相,只能换个方式惩罚这些始作俑者。”余子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行吧,我就帮夏艺卓这个忙。他虽然狡猾,但违纪行为确实属实,也得就事论事。”接着面前的路灯亮起,余子江赶紧把笔录本重新还给陶林,还说自己一定会请莫时秋将情况如实上报给纪检组。
“我现在更肯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陶林的声音顿了顿。
“说来听听?”余子江立刻接上话。
“夏艺卓不是一个人,程娜、马佳窈、陈昂,他们三个也是帮凶。F.T.F的所有人,都在为贺扬的冤案孤注一掷。”陶林说。
“当然,夏艺卓应该是他们中的主导。但是分尸、移尸、造势……所有过程都离不开剩下三个人的帮助。”
“等等……我的专业……”话音刚落,陶林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起眉头沉思起来,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逐渐变小,最后几乎要变成微弱的气息音。
“你的专业怎么了,侦查学吗?”但是他这微小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SUV空间里,余子江听得一清二楚。
陶林摇了摇头:“夏艺卓和我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我本科期间所学习的专业,还说我们学的都是飞行器,其实算是半个同行。”
“飞行器……”余子江一皱眉,“他的意思是——无人机?”
陶林双手环抱着,所有的思续被瞬间调动起来,他的脑海仿佛有千万浪潮在涌动。
几秒的沉默后,陶林皱紧眉头冷冷地开口:“凶手的本质动机是十年前的华鑫酒店纵火案。所以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有指向性的,那么割破徐厚蒲脸庞的凶器一定会具有仪式感。”
“所以,我觉得划破徐厚蒲脸皮的,是一架无人机!”陶林最后下了结论。
快速旋转的叶片会产生巨大的切割力,就算它静止是只是软塑料片,也能锋利得如同坚硬的刀子,轻易地将人体的皮肤与肌肉切开。如果放在无人机叶片前的是人的手指,旋转的叶片甚至能切开关节切断骨头。
余子江听罢深吸了一口气,他仿佛能臆想出凶手下手时血腥的画面——
面目狰狞的头颅被吊在天花板上,整个房子满是尸体的腐臭腥味,无人机发出令人胆寒的嗡鸣,闪烁那如血一般的红色指示灯,飞快朝那头颅靠近。
下一秒,肌肉撕裂的声音响起,机械咔咔做响,霎时间碎肉四溅,仿佛地上落满了破碎的红玫瑰花瓣。
神圣的梦想成了肮脏的绞架,愤怒与仇恨被就此发泄,可恶的人得到了惩罚,可是这种惩罚并不就是正确的……
也许最开始,这群年轻人们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车流停停走走,红灯再一次亮起,车子几乎在长龙的末尾停下。余子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揉了揉太阳穴。
痛苦又暴力的想象让他很难受。
“你能让人帮我找到这款无人机叶片吗?”陶林说着,给他递来了自己的手机。
余子江定睛一看,陶林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是苍融总裁办公室书架上摆放的那架无人机。
“凶手想要实现他的仪式感,一定会采用这款十年前由F.T.F无人机创新团队设计出的无人机做案,上面的叶片打在徐厚蒲的脸上,就好像贺扬自己报仇了那样。”陶林说。
陶林现在非常笃定,凶手一定在近期购买过这种无人机叶片。
“现在卖无人机叶片的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你这让我怎么找啊?”余子江苦笑了一声,看起来很是苦恼。
“叶片背面叶腹处可能会刻有无人机叶片的型号,这是一种大型号的无人机叶片,而且这几年无人机技术不断发展,叶片形状更迭速度很快,现在这种型号的叶片已经退出市场了,还在售卖这种叶片的店铺应该很非常少,如果有人在近期买了这种叶片,一定会非常引人注目的。”陶林说。
余子江听罢,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让人去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