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再有什么问题,警方会联系您。”陶林说着,也从沙发上走了起来。
“慢走。”关雨花赶紧起身,将他们送出了门。
茶几上倒好的咖啡还温着,却谁也没有喝。
关雨花重重舒了一口气,重新瘫坐回了沙发上,她低沉下头,紧闭起眼睛,左手握紧了右手布满疤痕的臂膀,手指冰得发抖……
别墅外,余子江将围巾放进物证袋,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陶林坐在副驾驶座上,把物证袋举在眼前,一言不发地皱眉端详着。
“这是条名牌羊毛围巾,看样子是旧的,这种羊毛围巾很容易起毛,警方前脚刚从徐厚蒲的尸体上发现棕色的毛渍,关雨花后脚就把围巾上的毛剪了,这巧合很可疑。”余子江开口说道。
“线与线之间的缝隙之所以变得松垮,可能是因为长期使用而变旧;也可能是因为,它曾经受到过拉扯。拉扯的力量太大,羊毛线的变形就回不来了。”陶林说罢,终于放下了围巾。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条围巾可能就是勒死徐厚蒲的凶器。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赶紧回去做个化验,看看尸体上的毛渍是不是来自这条围巾。”余子江点头回答。
“还有,你提到关雨花身上伤痕的时候,她的反应也很不对劲。”余子江又说。
“她手上那块疤绝对不是简单的烫伤。”陶林立刻摇了摇头。
“你也怀疑她在说谎?”余子江赶紧附和。
“夏艺卓肯定尝试带她做过修复手术,可是还是留下了无法消磨的疤痕,这证明她手臂上的伤非常严重——它让我想起你后背上的烧伤。”陶林看向了余子江。
“那种严重的烧伤和你后背的一模一样,是在大火中反复灼烧的结果。”他接着说道。
“她脸上有刀伤,额角有磕伤……它应该不是在厨房里意外留下的,这种伤一般意味着争斗。”陶林最后说。
“所以夏艺卓可能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余子江继续附和。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在注意路况之余,他转头瞥了一下陶林,又迅速恢复认真开车的状态。
“身处家暴的女人,可能会回避自己被家暴的事实。她们通常想逃,却因为心软以及威胁而逃不掉。那不是懦弱,是身不由己。”陶林轻轻摇了摇头说。
“看关雨花说起夏艺卓当年在KTV里救了自己的样子,她肯定还是对丈夫有感情的。”余子江回忆起刚刚与关雨花谈话的情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不过这都只是猜测,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这条围巾上吧。以后我们可以多留意一下,关雨花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疤痕。”陶林最后叹了一口气。
余子江的suv在城市道路上行驶着,他们身后是那片逐渐缩小的现代建筑群……
陶林心里很清楚,就算离开那个充满秘密的地方,也躲不开天空即将压下的乌云。
“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法医和痕检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结果。”余子江用余光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陶林。
“下午还有节课要上,麻烦你先送我回警局,我拿了车就得赶回学校了。”陶林说。
“行吧,那这段时间就辛苦陶老师两头跑了。”余子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陶林早就习惯了不定期连轴转的生活方式。
然后他开了转向灯,在下个路口变换了方向,带着陶林往警局的方向驶去。
四十五分钟后,警局停车场,陶林解了安全带走下车,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敲了敲余子江的车窗。
“怎么了?”余子江按下车窗就开口问道。
“待会你去看看章韵吧,她现在心情不好,也没办法继续和我们并肩作战。”陶林又看了余子江一眼。
“放心吧,她如果实在撑不下去,我会给她批一个长假的。”余子江回答完毕,伸出手摆了摆,示意陶林安心回学校去。
陶林点点头,又多叮嘱了几句,最后转身离开了。
等陶林彻底驾车离开,余子江这才回头上了警局大楼,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电梯里按下了法医科的楼层。
以余子江对章韵的了解,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把她赶回家,她也一定会赖在法医科办公室不走。
章韵是个骨子里很硬气的人,她此刻一定心有不甘,甚至不愿意接受徐厚蒲已经去世的事实。
电梯门叮当一声作响,余子江离开大步迈出脚步,来到了目的地。
章韵果然是在办公室里。
只是这说大不大的法医科办公室,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在。
其他同事这时候都忙着上解剖台,而章韵此刻只觉得浑身疲惫,只是像一座失落的雕塑似的,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出神。
余子江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清脆的撞击声惹得章韵微微打了个颤,却也无心转头看向门口。
“你还好吗?”余子江小心翼翼地问着,缓步走想了坐在窗边工位上的章韵。
“徐老师最开始是个做临床的医生,后来转到警务系统也只干了五年的法医,很快又转回医学临床搞研究去了。他这一生中没有破过多少案子,却仍然是我最敬重的老师。”章韵低着眼眉,表情显得很是呆滞。
她一晚上都呆在办公室里,坐在这静谧的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破晓。
章韵很想知道那个血腥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脑袋空空的,做不了任何思考,甚至麻木地感觉不到困。
“余队,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必须亲眼见到他。”章韵缓缓抬头,那双充满血丝的红肿眼睛死死盯着余子江,让人能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疲惫和痛苦。
“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所有坏人受到惩罚。”余子江轻喘了一口气,走到章韵的身边,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