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秋的专业水平是公认的一流,他确实是一个有能力、肯干事的人。最关键——他这回是突然从T城调任过来的,从前也没有任何R城的任职经历,所以局里上上下下都觉得有些错愕。不过正是这样,莫时秋与R城所存在的利益链条,一定没有半点关系。”陶林说。
“所以他肯定是干净的了。”余子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找他帮忙,他有权调动全局上下的警力,肯定可以当我们的后盾。”
“看来有空得找他喝一杯了。”陶林双手环抱,感慨了一声道。
车辆在黑夜的柏油路上飞快地奔驰着,寒风不停拍打在玻璃窗上,在行进中逐渐凝成长长的呜咽。
更为可怕的罪幕已经缓缓打开,当包裹在外头的谎言被一个一个剥离开来,朽木一样的内里即将要呈现。
第二天,余子江在局里碰见莫时秋的时候,就一把搂过他的肩膀,邀请他晚上一起去酒吧小酌一杯。
余子江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来熟,虽说他和莫时秋见面的时间不长,但约起酒的语气已经像是哥俩好铁哥们。
不过余子江话里话外已经表明了自己此番邀请的意图,莫时秋也很快回了意,应了余子江的约。
晚上九点,一切工作结束以后,余子江载上莫时秋,在R城酒吧街knife酒吧与陶林汇合。
夜晚的喧嚣刚刚开始,街头巷尾满是谈笑风生的顾客,华丽的灯光打亮夜空,随着隔音门被络绎不绝的客人推开,酒吧里的驻唱歌声悠然而出。
三人穿过热闹的卡座区,很快来到了吧台。
陶林和余子江常喜欢坐在吧台靠边的位置上,那其实是个不对外开放的工作区,秦幺通常在工作区里负责人员调度安排。
其实秦幺的工作很清闲,所以他们三人有事没事就坐在那地方聊天。
余子江这次已经提前和秦幺打过招呼,吧台熟悉的位置上多加了一把高脚凳。
隔着老远,余子江就高举着手,冲秦幺挥动起来,他这种欢脱的性格与身边两位正儿八经的哥们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看得秦幺忍不住发笑。
“这是我的朋友秦幺,也是R城knife酒吧的老板。”三人刚坐上吧台,余子江先是向秦幺举了举手。
接着又将手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向秦幺介绍起莫时秋。
“你好。”秦幺对莫时秋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代号标枪,是个功勋警官。”莫时秋看着秦幺说。
秦幺不免觉得错愕,莫时秋居然如此了解自己的过往。
“可你最后不仅拒绝了警局颁发的奖章,甚至想申请到监狱里呆上几年,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莫时秋接着说。
秦幺听罢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我还是标枪的时候杀过不少人,其中一些人死于十分禁忌的手法。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每一天都在说谎、欺骗……一只老虎吃了人肉之后就必须死,否则它感受到了杀人的快感,就会不停地猎食人类,所以我想找个能受人管束的地方冷静几年,好让自己重归善类。”
“不过很可惜,我的申请没有得到局里的认可,原因是:我从来都是按照命令杀人与说谎,没有任何越界行为。”秦幺说起这话来,语气甚是平淡。
这时服务员调好了酒,将高脚杯推到了莫时秋、余子江、陶林三人面前。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几间连锁的酒吧,还有很多交心的朋友,不愁吃喝,更不用生活在血腥浸透的日子里担惊受怕。”秦幺说着,微笑着向莫时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如果警局需要你,你这只戒荤的老虎,还愿意放弃现在安稳的生活回来吗?”莫时秋举起酒杯,突然问了一个出乎秦幺意料的问题。
秦幺偏过头,再一次笑出了声。
可是当笑意流逝到尽头,她缓缓开口给了莫时秋回答:“召必回,这是原则。”
“你问这个,是不是R城要有新行动了?”秦幺表面虽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立刻警觉起来。
莫时秋小酌一口杯中的酒,最后缓缓把酒杯放回在桌面上,双手环抱着,凝视着秦幺沉默了一阵。
“今天先谈正事吧。”他转身看向了身边的陶林,最终回避了秦幺的话题。
陶林一直认真听着莫时秋与秦幺的对话——莫时秋把秦幺的底细了解得如此清楚,字里行间透露的暗语,将他此番突然前来R城的目的一点一点揭露出来。
“我们在坠楼连环杀人案的调查之中,发现局里可能有人不太干净,与非法高利贷团伙有所勾结。将这个案子了结只是治标不治本,我和余子江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深挖找到那个警局里的鬼,也能让坠楼连环杀人案更顺利地侦办。”陶林点了点头说。
莫时秋小酌一口酒,迟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反复思索着什么。
陶林则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这样突如其来的无言,不免让他觉得诧异。
几秒之后,莫时秋轻轻放下酒杯,转身正视着陶林,而余子江被他完完全全挡在了背后。
“你想得到我的帮助?看来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啊。”莫时秋轻笑一声开口。
他这句话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是陶林注意到了莫时秋瞬间飘忽斜视的眼神,以及一些微小得快要忽略不计的向后摆头动作。
陶林读懂了莫时秋的言下之意。
于是他一抬眼眉,整好与秦幺四目相对,陶林瞳孔里的暗语便一下子被秦幺看明白了。
莫时秋和陶林是想支开余子江谈话。
“余哥,仓库后面有几箱酒要运,我这人手不太够了,你来帮一下我?”秦幺拍了拍余子江,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架势。
“行我去帮你,喝你那么多酒不能白喝。”余子江叹了一声,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就利落地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拍拍皱褶的衣角,与秦幺一起往后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