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九十章:装逼的喇嘛

    查文斌的耳朵可精明着,扎褐这么一嘀咕,他可全都听了进去,本来就对那尊佛像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有些奇怪,便停住问那扎褐道:“不是你的佛祖,那他是?”

    扎褐说是个喇嘛,其实在佛法的造诣就是个半桶水,但是他却喜欢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其中有很多都是上几代喇嘛流传下来的手抄本,堆在寺庙里当做资料填充,也不知多少年没人动过了。有时候为了应付老喇嘛的监督,扎褐就翻出那些个手抄本充当佛门典籍,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纯粹当做故事书来消遣。

    扎褐数起这些历史那简直是小儿科了:“普贤王如来是苯教大圆满教主,是那些个苯教信徒所尊奉的初始佛也就是三身佛之中法身佛。他们视他为十方诸佛之顶首,在三身佛中最高级,最原始。因为不曾游历轮回所以根本清净,根本无染垢,任运成就,本来清净。还有就是现在的那些宁玛派也信他是法身佛,是宇宙中第一个佛陀。不过苯教早就在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大变故中失去了往日的主教地位,但是在藏民的心中,苯教依旧是神圣的本土宗教,所以信奉的人还是很多的。”

    查文斌听他讲的头头是道的便问道:“那你到底是哪个教派的?”

    “我?”扎褐抖了抖自己身上那个被抓出大洞的僧袍说道:“噶举派的一支小派香巴噶举,曾经也辉煌过,只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几乎凋零了。”说起这个,扎褐又想起手抄本上的那些记载,把衣袖一挽起来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想当年我们香巴噶举的密教经典与咒语那叫一个厉害啊,比起文斌哥现在的驱魔术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幻术、式神术、傀儡术,还有祈福、祈雨、治病、等等,并且精通驱使鬼神,简直是包罗万象。”他是越说越激动,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吐沫星子横飞了。

    查文斌见他越说越没谱,这小子说的不就是他现在干的行当么,当即打断道:“等等、等等,这些个东西好像是我们中原道教擅长的,你可别在这胡编乱诌。”

    扎褐从卓雄腰间取下水壶大灌了一口道:“口渴了,先喝口水!”接着,他干脆坐到地上继续他的长篇大论:“文斌哥,我可没糊弄你,比如我就学了一招。”说着,他拿起来了自己的降魔杵在地上画了三个长方形的小牌子,又在每个牌子里头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字迹,他指着那些字迹道:“这三个牌子上写的是:千帆团扇印、闻竹印、刳舟剡楫印,我们老祖宗管这个叫押契,当然不能用这个玩意写。如果是女的,那就得永鸈的羽毛,如果是男人就得用黑赤鱬牙来写。写完之后,就可以把人的厄运势引导到解脱的境界制服凶煞,是不是很厉害啊?”

    查文斌蹲下来一瞧那三个印结,心中一惊,这东西画的倒是和道教的符印有几分相似,这种把人的厄运引走的做法不正是他们道教中常用的替人避掉灾祸么:“用这玩意来避免凶煞,这和你们佛教讲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伟大思想好像有些不合吧?”

    扎褐蹲起身子来摸摸脑袋说道:“也没规定不让用,但是祈福,求财之类的要慎重传授,因为不能让佛门弟子都使用,要不人会有懒惰之心,只有真需要祈福的人才可以使用,只有上师才会掌握密宗咒语,一般的弟子学不到的,他们也只有为了帮助贫困或者命数很不好的佛门弟子才会偶尔用一下。所以那时候超子来了,我一听说你会驱魔看风水,心想你肯定是精通密宗的上师。到了中原才知道原来你是道教的,跟密宗不同,不过你还是很厉害的,反正我也没亲人,师傅走了,只好跟着你了。”说罢,扎褐立马露出了一副小弟的嘴脸,生怕查文斌会抛弃他不管。

    “得得。”查文斌连连摇手,他是怕了这个家伙了,要说超子顶多是难管,这小子完全就是穿着僧袍的混混,合着是把自己当做半仙看待了。不过扎褐说的这事对查文斌的触动不是一般的大,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了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人呢?

    当他们重新站在那座大佛的脚下时,卓雄先是把一壶用来暖身的烧刀子全都倒进了蛇蛋坑里,然后投下了一枚火折子,瞬间那个坑就被熊熊大火所包围,有些即将要破壳而出的小蛇还扭曲着身子,扎褐看着妆模作样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我佛慈悲。”差点没让卓雄笑出尿来:“你刚才掉下去的时候咋不发发慈悲,就你这一身肉也足够喂饱这些家伙了,好歹也算是善事一件嘛。”

    扎褐辩解道:“万物皆是生灵,我慈悲一下不代表我就要牺牲,慈悲之心应无所不在……”

    “好了好了。”查文斌打算他那即将要开始的喋喋不休,面对这尊大佛,虽然他是道士,但也觉得威严的要紧,那佛的雕塑不可不说是精致到了极点,五官祥和,身材匀称,当是属于佛像中的精品上乘之作,咋就会给埋在了这里。“你刚才说的一千年多前的变故是咋回事?”

    “这个嘛,你们且听我慢慢道来。”看他那一副装逼的模样,卓雄又有了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西藏历史上就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神奇地方,据传曾经在一万年前这里就出现了原始的宗教:苯教,宗教的影响在这片土地上也一直延续至今,其精彩程度比起华夏五千年的神话传说历史有过之而无不及,扎褐对这些东西很是感兴趣,用他的话说权当小说看了消磨时间。扎褐看过的那些野史里头曾经记载了这样一段历史:

    西藏在过去也叫做吐蕃,根据吐蕃的传统,每位国王赞普登基以后,必须推举一名苯教高僧叫做“古辛”,其位置相当于国师,在吐蕃也称为法王。赞普要为其建立一座叫做“赛康”的寺庙以做供养,赞普处理军政大事甚至是赞普王位的继承,都需要古辛的参与,可以说古辛位高权重,是神权的象征,在政教合一的地方,他的地位往往可以凌驾在赞普之上。

    因为苯教的影响力早就完全覆盖了这片土地,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是信徒,宗教势力过大之后,就威胁到了吐蕃王室的地位和权威。

    大约在一千多年前,吐蕃开始不断对外扩大自己的版图,另外一个青藏高原活动的部落:羌族也是在这一时期被逐渐吞并,但是羌族的部落很分散,之前又有属于自己的宗教和信仰,地方豪酋和贵族势力以此掌握着各部落的控制权,吐蕃王室需要重新洗牌并建立一种新的秩序以加强王室集权并削弱地方酋长的势力,从而加深对各部的控制。

    西藏历史上最伟大的赞普之一赞普松赞干布在一千三百年前将印度佛教引入了吐蕃,并且努力的将其推广到了这块由苯教统治了万年的土地。又过了大约一百年的时间,有一位叫做赤松德赞的赞普开始颁布一系列政策全力支持印度佛教并打压苯教势力,起初此举遭到了信奉苯教的大臣和贵族们的反对。

    这位赞普采用了公开辩论的办法,让印度佛教和苯教的高僧打擂,举办了一场公开的辩经大赛,以决胜负,最终判定印度佛教获胜。由此苯教开始迎来了一阵黑暗期,它开始被吐蕃的王室定义为“黑教”,所有的苯教徒们连同他们所在的寺院一起被迫改宗印度佛教,不愿意改的就被流放了偏远地方,由此苯教开始逐渐没落在了吐蕃的核心地区,在历史上也称这一段为:佛苯法难。

    扎褐讲完这段历史后颇为高深的说了一句:“谁知道那场辩论到底是谁赢了,反正赞普赢了才是最重要的。”

    查文斌对此也是深有体会,中原地区何曾不是一样有这样一段历史,从前朝的百花齐鸣到后来的独尊儒术,有很多时候宗教一样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想起道教的没落,他的感慨又是更多了,历史上关于佛道之争多半都是政治家的阴谋,真正的信仰者从未不会因此而放弃心中最纯粹的追求。

    “那这尊佛像照你说是苯教留下的?”

    扎褐端详了一下后又摆出了一副很老道的样子,用两根手指拖着下巴深沉道:“我想是的!”

    卓雄这会儿是真忍不住,飞起一脚踹向了扎褐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