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情况
西天目山位于浙皖两省交界处,其纵深三十几公里都是原始森林无人区,其主峰点睛山更是一座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神秘山峰。三十年前,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地质勘探小分队声称在点睛山上发现了高质量的锑矿,半个月后失去联系。大批军人开始进驻点睛山并又与五日后紧急撤离,只留下一段在村民口中传了几十年也未解开的秘密。
在这座山的半山腰,我见到了那个被遗弃的营地,已经坍台了的帐篷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军绿色,满是枯枝落叶,只留下了几个小角才能让人辨认。营地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钻探设备,一台柴油机已经锈迹板板,几个写着某某部队番号的油桶也被散落的滚石给掀翻在地。说不出的荒凉,说不出的寂静。
点景山是呈金字塔形的,营地位于山中央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那几个黑影人抬着棺材在营地附近停留了一小会儿,他们把四周都环顾了一遍之后,又继续往山上走,而我就是在这里看见了查文斌。
一堆枯树叶的下方有一个草窝子,查文斌就趴在那个草窝子里,我是坐在棺材上的,因此视线也是最高的。我看见草丛里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头顶上还沾着不少杂草和树叶,而那个草窝子的前方立着一面黑色纸的小旗子,后来我才知道这旗子便是“隐身符”。所谓的隐身只是对脏东西而言,这种用黑色水牛尾巴上的鬃毛混合百年柳树的树皮制成的纸张能够掩盖住活人的气息。脏东西们有很高的警惕,但终究是没能发现藏的很好的查文斌。
点睛山海拔将近一千米,陡峭的厉害,植被茂密,根本无路可言。从山脚看点睛山的雨势是整个梁家沟地区最猛烈的,但是真上了半山腰才发现,此处滴雨未下,连路边的树木枝叶上都未曾沾了半点雨水,真是奇怪的很。
那时候起我的意识又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殊不知那时候的真正的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而外婆已经帮我取出了体内的“羊毛痧”,那段梦一般的记忆就此打住,而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那群人抬着前往更深更高的林子里。
一天后,一直昏迷沉睡的货郎哥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大声呼叫着自家媳妇,说是肚子饿。家里人喜出望外,这人终于是好了起来。货郎哥起床后还走动了一下,埋怨怎么下起了这么大的雨,那天傍晚他点名想吃鸡,而且要吃公鸡,还得是清炖的。
那晚他吃了整整三碗米饭,还喝了点酒,但是那只特地为他杀的鸡,他却只唯独吃掉了鸡头。约莫一个小时后,货郎哥说自己很困,想去休息。他媳妇以为真的是神仙下凡救了他家男人,特地拿了香纸在门口祭拜,那香飘乎乎的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就开始向四周散开,烟子不是向上散,而是平着散的。
等他媳妇再进门的时候,瞧见地上有一张纸跌落,这是查文斌那一日所画的“替命符”,本来这符是贴在货郎哥的房门上的。他媳妇还以为是风太大给吹落的,本想着叫货郎哥起来重新给贴上去,不料货郎哥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香飘七寸,魂入七尺!
一纸“替命符”终究还是没能熬过三天,货郎哥就是这般做了一个饱死鬼,从他开始啃鸡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雨水太大,货郎哥连发丧都发不出去,他家的地势不算矮,但门前道路已被洪水完全淹没,只剩下他媳妇跟孩子两人守着逐渐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被那呼啦啦的风雨声逐渐掩盖在了梁家沟的上空。
不是其他人不肯去帮忙,而是压根没办法帮忙,河里的水分分钟都在往上涨,要不是及时疏散了一批低洼地带的人,梁家沟怕是要横尸遍野了。我们家因为地势高,一下就接济了十来人,都说里头的水库大坝不能给冲毁了,那要是被破了,梁家沟就得去掉一半。
最终是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运了一口大黑棺材,趁着雨势较小的瞬间把棺材当船使给送到了货郎哥的家中。几个年长的人简单的为他换上衣服,就这样入了棺,按照规矩和习俗,他家中是要发丧三日,当天就该建坟,眼下这一切都只能作罢,只盼望能早点放晴好早点入土为安。
剩下的好些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得了,那段记忆对于我来说是丢失的,后来根据河图的整理,我尽量把那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尽数还原。
货郎哥归天的当日,查家也发生了异变。卓雄和扎褐两人尚在养伤,查文斌把那天师道宝的掌门大印留在家中镇住了那群野鬼,河图还显稚嫩只能蹲在门口盼师傅早点回来。
查家的祖坟山上有一座特别的坟,这坟前面立着一座小亭子,亭子里头挂着一枚铜铃。这枚铜铃能够无风自鸣,是大山从那个假道士手中拿来的,这铃铛里头据说扣了大山的一丝魂魄,所以才能让大山肉身不腐,呼吸常在。坟里头埋着的是个衣冠冢,查文斌想以此告诉那些阴差们此人已死,不要再来纠缠,以图躲过天劫。
那一日,查家所在的五里铺也是乌云密布,只见打雷不见下雨。有人匆匆来查家送信,说是他师傅家的祖坟山正在冒着浓烟,怕是雷电劈到了山上的板栗林子,引了山火起来。河图心要是师傅祖坟山被烧了那还了得,他便打算一人先上山看看情况。
才到山脚就看见林中火光大盛,那板栗树本就是汁少的树种,一点就着,要不了多久就能烧到上面的坟山处。眼瞅着不远处大雨倾盆,而自家这边山火熊熊,加上那大风一吹,火势甚是凶猛。河图一急,就折回去准备找人灭火,等村里人七七八八的拿着家伙准备上山时,这憋了足有半天的大雨倾盆而下。
雨下的不长,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但这雨足矣灭了那山火。雨停后,河图打算上山查看情况,想等师傅回来的时候有个交代,便独自一人摸上了山。
这片板栗林子我小时候也去过,这里的树都很老,所以结的果子也很少。村里人不稀罕去弄这点果子,所以基本就都是我们这样的娃娃们秋后去捡那被霜打过掉下树的栗子,用石头砸开外面的刺球,里面的肉鲜甜无比。
板栗树好落叶,地上的叶子厚厚的不知铺了多少米,这把山火是连树带叶子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焦土混合着雨水,让人都无法下脚落地。河图是个孝子,他得上山瞧瞧祖师爷的坟有没有被破坏,这一上山他就没下来了。
卓雄和扎褐两人在家中等了半天也不见河图人影,便出门来寻,那祖坟山离查家不远,卓雄也不止上去过一次两次了,熟的很。两人怕山路雨滑,莫不是河图摔了,便换了长筒胶鞋上山去找,四处都寻便了也不见河图的人影,倒是卓雄看见了让自己不能接受的一幕:大山坟前头的那个亭子已经碎成了一地,想必是被那雷给劈中了,好在其它地方倒未受损。
扎褐也听说过这坟里人的往事,给念了一段经文之后准备拽着卓雄下山,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这山面积不大,河图在不在山上一眼便可发现。
卓雄在那堆被劈烂的亭子废墟里扒拉了一阵子道:“有点不对劲,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卓雄半蹲在地上,手里死死捏着那亭子上的一片碎瓦道:“一个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