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刚走到表姐楼下,被一个低头急走的男人撞了一下肩膀,哎哟一声,那男人根本当她不存在似的,道歉也没有,几步就跨远去了,王瑛回过头去要开骂,突然觉得背影很熟悉,马上就想起来,那不是李元亨么?
“元亨哥,元亨哥,”她大声喊了两句,那男人身子一抖,脚步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步子迈得更大了。
可能是认错人了,王瑛心想,也没在意,转身上楼找表姐去。
王瑛正要敲门,发现门并有关死,有一丝灯亮从门缝里渗出来,她伸手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瑛将头先伸入,“表姐,表姐……啊——”最后是王瑛尖利得足于将这幢大楼撕裂的叫声。
她看到表姐王笑笑正倒在血泊中,头部周围已经漫开了一大片的血迹,“表姐,表姐,你怎么了?”王瑛不顾一切跑上前,将王笑笑抱了起来,她看到表姐额头上的血还是汩汩冒出,先是用手下意识地捂住,后来觉得不行,又随便抓起一件椅子上的衣服紧紧捂在伤口上,不让血继续流下来,同时,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这个公寓楼左邻右舍都住满了人,虽然平时连脸都少见到,但是大家皆是一墙之隔,王瑛一喊,整层楼的房门都开了,从里面一下涌出了好多人跑过来。见此情形,也没人去打听八卦了,报警的,叫救护车的,跑回家取止血纱布的,总之,这层楼的邻居们第一次被全体调动了起来,竟也没有造成混乱,直到救护车到来,邻居们看着王笑笑被护士抬上了担架离去,才摇头叹息各自回家。
王瑛一直紧紧地握着表姐的手不放,救护车呼啸着奔驰疾赶,随车护士在给她换止血棉等等急救措施,忙得不亦乐乎,王瑛眼里噙着泪花,眼巴巴望着面如死灰的表姐,嘴里喃喃叫唤着:“表姐,你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呜呜~~~表姐……”
也许是由于王瑛的深情呼唤,在车上时,王笑笑竟突然转醒过来,眼睛直直看着王瑛,嘴巴动了动,好象有话要说,王瑛见她醒来,惊喜地大叫:“医生护士,表姐醒来了,醒来了。”
王笑笑对她眨着眼睛,王瑛突然反应过来,将脸凑过去问:“表姐,你有话要说,是吗?”
王瑛看到她又眨眼皮,便凑了耳朵到她嘴边,王笑笑拼尽力气在她耳边说:“是李元亨……,你回去……沙发垫下……照片,你……就明白了。”说完这句话,王笑笑似乎完成了任务,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又昏迷过去。
王瑛一眼,以为她死了,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一个护士看了看血压表,伸手去检查了一下她的心律,拍拍王瑛说:“行啦行啦,你表姐没死,只是昏迷过去了,我看啊,她死不的,放心吧。”
“啊?”王瑛一听,立马止住哭声,抬头看看护士,喉咙里呃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竟然不好意思地扑滋笑了出来,“呵……不会死是吧……那就好……呵。”
救护车开进了医院,护士迅速将王笑笑推进急诊室,王瑛被挡在了门外,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等护士出来一个,便拉住人家袖子追问情况。那护士听说是家属,便告诉她:“你不用等了,现在在做手术,时间估算不了,手术完了还要观察一晚上,你也见不了的,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带上病人衣服和钱过来办住院手续。”
王瑛无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医院。出来被晚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些,她突然想起表姐刚才在车上的留言,听话里的意思,打伤她的肯定是李元亨,楼下撞到她的那个也必是李元亨无疑了,难怪叫了不应,原来是仓皇逃跑啊。
“沙发垫下,照片,”这句话引起了她的强烈好奇,于是她赶紧拦了一出租车,拼命催促着司机一路狂奔回去。
李元亨失魂落魄的在另一部车上,也狂奔于这个繁华喧哗的城市夜空下。从车窗外猎猎涌入的凉风不遗余力地拍打着他的脸,似乎另一个自己在给他一个又一个的耳光,同时在他耳边不停不断地大声告诉他“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你现在已经是个杀人犯了——”
是的,现在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刚刚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置于死地。这种身份的变化是他怎么也意料不到的。他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事情到底是他妈怎么就发生了,他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不是说过了今晚,他就永远将自己退到了最安全且辉煌的地带了么?不过几个小时,自己不但没有退回去,并且已经从悬崖上失了足,正在轻飘飘地往山谷深处坠落下去。
这事情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发生的。
李元亨也不知道在这马路上转了多久,他越是想冷静下来,就越是狂燥不安,整个人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茫茫然如同被扔在大草原上的一只小孤雁。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看到前面一幢熟悉的楼,竟然转到家门口来了。他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远远望着这幢住了三年的房子,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望着它了,三年来,好象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安静仔细地端详过它,墙身还很干净,每周有工人来清洗,花池里的植物也很整齐,二楼卧室的灯没开,罗贞一定还在一楼看电视或者讲电话,她煲电话粥的功底相当深厚,经常通宵达旦毫无倦意。
他涌起一阵冲动,很想现在就走回家去,再抱一次妻子,哦,妻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虽然小不点都没有成形,但这是小不点最后一次与父亲最近距离的接触了。
刚想下车,他又缩回脚来,不行,他绝对不能在罗贞面前被抓走,刚才在王笑笑楼下他看到了王瑛,王瑛一定报了警,并且告诉警察见到我了,再说,现场一定全是自己的指纹,说不定现在警察就在这附近藏着,只要他一出现,马上就会扑上来,死死将他按倒在地上,给他戴上冰冷的手铐,下半辈子,他就会与这副手铐形影不离了。
想到这里,李元亨警觉地扫看四周,每一棵树影后面,仿佛都有一个警察在躲着,在等待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
李元亨觉得这里不可久留,他连忙启动汽车离开,就在他的车子驶离之时,一辆出租车与他擦肩拐过来,直接停到了他家门前。
出租车上跳下的是王瑛,她匆匆付了钱,便站到铁门外猛按铃钟。
罗贞出来开门,见来人竟然是王瑛,惊讶不已,“瑛子,你怎么来了?”
“李元亨在家吗?”王瑛出言不逊,口里不再是元亨哥了。
罗贞也闻到了不和谐的味道,摇摇头:“还没有回来。”
“哼,罗贞姐,我恐怕他今晚不会回来了,不,是不敢回来了。”
“瑛子,你说什么呀?”罗贞觉得她今晚有些无礼又奇怪。
“罗贞姐,我们进去说吧,你可别吓着,我才从医院回来。”王瑛自顾自地走进屋去,从冰箱里找出一瓶可乐先咕咕咕灌下肚去。
罗贞拖着睡袍跟到她后面,迟迟疑疑地问:“瑛子,你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瑛好不容易解了渴,缓过劲来,看着罗贞,一字一字、极为郑重地说:“李元亨差点把我表姐杀了。”
“啊——???”罗贞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为……为什么啊?”
“哼,为什么,你看这个,”王瑛掏出一叠照片伸过去塞给罗贞。
罗贞接过来,只是一眼,手便剧烈抖动起来,“这这这,这都是真的么?”
王瑛刚要回答她,突然罗贞只觉眼前一黑,竟仰面瘫软下去。
王瑛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好不容易弄醒罗贞,“贞姐,贞姐,你可别吓我,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罗贞惨笑一声,推开她,挣扎着站起来,“瑛子,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王瑛担心地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罗贞,心里直悔刚才不应该不这样把照片扔了出来,她本是来找李元亨兴师问罪的,现在却害了罗贞姐。
“你走吧,对了,笑笑怎么样了?”罗贞问。
“还在医院,没死成,我明天要去办住院手续,罗贞姐,要不,今晚我陪你吧,我担心李元亨回来要欺负你。”
“他?”罗贞苦笑,“他欺负我什么?他的性格我了解,他可能都不会再踏入这个家了。”
“罗贞姐,李元亨太可恶了,他他……禽兽不如,小燕姐不是你朋友么?他竟然……”王瑛越讲越气,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小燕姐还会受他骗。
“别说了,瑛子,我想上去休息,我很累,”罗贞一手扶着腰,她突然那一阵晕倒醒来后,就感觉腰间有一股翻滚刺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往下沉似的。
“我扶你吧,”王瑛看到她额上沁出了冷汗,心里不禁后怕,轻轻扶起她的手肘。
罗贞点点头,先抬脚移动,刚迈出第一步,腰间的隐痛突然爆发,仿佛被一根铁钩子在肚子里凶猛地搅拌拉扯,她厉声大叫一声,腿一软,再一次重重瘫倒在地上。王瑛吓坏了,她看到罗贞双目紧闭,嘴巴张着,好象喘不过气来一般,“罗贞姐,你怎么了?怎么了?我要救护车吧。”
罗贞好象没有听到她的话,双手捂着肚子,小腿这时发生抽搐,拉得她整个身体都在一抽一抽,王瑛这下吓坏了,跑到电话旁赶紧打110求救。放下电话回来时,她看到罗贞从裤档的地方流出了一大滩污血。
深夜,刑警队的办公室灯火通明,整个专案组的人一个都没走,大家各自默然坐着。办公室里沉默得如同死寂。
小三倏地站起来,打破这个沉默:“王笑笑受到严重袭击,据王瑛的描述,袭击人确定是李元亨,目前他已失踪,他会上哪儿去呢?”
大家莫明其妙地望着他,所有人现在不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么,出城的路障和关卡都打过招呼了,因此,他这番无疑是废话,小三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坐下来,屁股刚碰到椅子又站起来,大声说:“我刚才……刚才想说的不是那个,我是说,李元亨是谋杀未遂,从王笑笑的伤势来看,他是想致他于死地的,我们要马上发通缉令。”
小章站起来,朝小三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看傅强说:“李元亨是跑不掉的,但是王瑛也没有完全看清李元亨的脸,更没有亲眼目睹李元亨的作案过程,这不是一个充足的证据,当然结合他的失踪,嫌疑极大,不过,我们应该等王笑笑苏醒之后,再由她来亲口证实。”
老刘插口说:“傅队,小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也不能放松寻找李元亨,因为他的动机是最大的,他一定知道了透露消息给保险公司的人是王笑笑,并且我觉得他去找王笑笑,本意是取回那些现在到了罗贞手里的照片,这些照片足于毁掉李元亨的所有,应该是他最为看重的,我就不明白,王笑笑既然已经得到了证券套现的钱,也达到了让郑小燕一无所有的目的,为什么还不肯交还照片,那些东西对她还有用处么?事实证明,只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小三又站起来:“我支持老刘的分析,一切都等王笑笑苏醒就明白了嘛。”
傅强问:“大勇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十分钟前来电话,说王笑笑已经醒了,但医生让他过半小时,等吊瓶打完了才能去问话,”老刘回答。
“那就再等等,张兰,通缉令起草好了么?”
“好了,傅队,就等王笑笑一确认,你下命令,我马上就可以挂上网去。”女警张兰说。
“嗯,大家放松一下吧,通缉令发出后,今晚有大家忙的了。”傅强挥挥手。
时间的滴流逝,突然响起清脆的正点报时,已是凌晨一点。桌上电话同时响起,老刘抢过去一把抓起来。
“喂,大勇吗?情况怎么样……啊……哦,傅队,大勇让你接电话。”
傅强接过电话来,“请说。”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傅强那只握着电话的手上,仿佛那里象传真机般吐出什么来。
傅强听了一会,默默放下电话,看看大家,苦笑一声。
“怎么样?”小三忍不住了。
“王笑笑说,她是自己摔倒的,根本没见过李元亨。”
所有人都吃惊且不相信地等待着傅强说下去,而傅强却没再说话,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它的真实性。
“那,通缉令还发么?”小三疑惑地问。
“发个屁,”老刘冲他吼了一句。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名警员进来,并给傅强一叠资料。所有人都明白,这正是他们等到深夜的另一个结果了,于是大家围了上去。
傅强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了一会,递给旁边的小章,长长舒了口气,宣布:“周国荣案子可以结案了,他是自杀的,车库里找到的刀片上的碎屑已检验出与他车上抽动刹车线是同一种物质,刀片上也只有他的指纹。”
一年后。
银行地下保险库里,刘子强将钥匙轻轻插进锁孔,这一年来,他每天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周国荣既然是自杀,那么,他一定有非常出人意料而又精心布置的交待,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昨天,他与傅强见了一面,他问傅强要不要一起去开启保险箱,傅强想了想,对他说:“周国荣这个人,不管他保险箱里放了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再意外了,所以,我没有兴趣。”
刘子强笑了,说:“其实我很好奇,我有一种感觉,自从一年前周先生死后,这一年来,发生在他身后的事情,似乎后面总有一根什么线在扯着,你想想,与他遗嘱牵扯上的每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李元亨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他,假如没有那份遗嘱,事情可能又会是另一个样子,李元亨无法操纵证券,保险单被曝光,王笑笑就一无所有,而李元亨自己也可能没有被牵入而一直置身事外,现在还是罗氏股份的总经理,郑小燕呢,起码过得非常富足,这一年来,她只能依靠诊所屋子的租金生活,那间大房子也卖掉了,我真想不明白,这难道是周国荣愿意看到的结果么?”
傅强听了不住点头,也感叹地说:“周国荣案子其实给了我很大的感触,在调查过程中,我们怀疑的每一个人,事实上都没有被完全排疑,我们对每个嫌疑人的推理都是可以成立的,所以,我甚至认为周国荣非常该死,他身边这么多有动机、有作案时间可以杀他的人,竟然是死于自杀的,呵呵,这个案子对我影响很大,之后我面对每一个案子时,我都会将面撒得非常广,而收得很小心。”
刘子强看看表,站起来说:“傅警官,我还是希望明天能见到你,难道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么?”
“死人的话可信度有多大呢?”傅强反问他:“如果明天保险箱里有一封信,说他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他的律师所杀,你说,我们能相信他么?”
刘子强哈哈笑起来,“傅警官,本来我是想给你惊喜的,现在只好提前说了,我早上接到了李元亨的电话,他明天会到来,他说,他很想知道周国荣还会不会再次提到他。”
正是这个消息打动了傅强,今天,他到场了,旁边站着周太太郑小燕,另一边是李元亨,他失踪了将近一年,变得黝黑削瘦,但今天看得出来特意修整了一番,他知道会见到郑小燕,剪了头发,胡子也刮得干净。
刘子强抱着一个木制方盒子从保险柜屋子的铁门里迈出来,朝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点头,突然眼睛一愣,望着他们身后。
三人同时转过头去,王笑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来,在他们身后一米处静静站着,她穿着一年前出现在遗嘱宣读时的那身黑色长裙,盘起的头发后边插了一支白簪。
刘子强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找到开关一按,盒盖啪一声弹了开来。里面躺着一封信,他取出信封,抽出信纸,看了看在场的人,大家注视着他,表情肃穆。
刘子强将注意力回到信纸上,朗声读起来:
刘律师,你在读这封信时,想必有隔世苍桑之感,一年了,你和正在听你读信的人还记得多少我的样子呢?
经过这一年,我猜想会有如下的三种情况之一出现,
第一种情况,小燕和朵朵得到我的遗产平静地生活,并且继续平静生活下去,笑笑得到了保险金,在另一个城市生活,元亨将我的证券投资经营得出色,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局面;
第二种情况是:小燕和朵朵平静生活,元亨经营我的证券略有盈利,可怜的笑笑呢,因为我的伪造体检表和自杀原因没有得到保险金,生活无依,毕竟我们的人民警察是有能力的,他们肯定能查出我死亡的真相,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我这份盒子里的一切都归王笑笑继承。
最后一种情况在我今天看来,似乎最不可能出现,但是我认为它最可能是你们今天的现实,那就是,元亨早已没有在经营我的证券了,由于某个原因而将此笔遗产交给了王笑笑,我可怜的妻子和女儿因为我的自杀和伪造体检表而失去交换回来的保险金,她们过了一年并不宽松的日子,那么,此盒子里的一切归小燕继承。
其实我最希望第三种情况出现,因为经历过那些风波,笑笑与小燕,还有元亨,你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恩怨伴随你们的下半生了,金钱虽然可以让你们富足,但是了却恩怨的人生又何尝不幸福呢?
元亨弟,请原谅我将你牵扯进来因此改变了你的人生,虽然所有选择都是你作出的,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此时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与小燕是偷欢,那么,你对不起我,如果你们是偷情,那么,我早已经原谅了你,因为我理解偷情的你。
笑笑,我知道不管哪种情况,你都已经在别处生活,请保重自己。
小燕,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她问起爸爸的时候,告诉她,爸爸真的爱她,并会永远保佑她,保佑你们母女。
各位,不管你们曾经对我有恨还是有爱,在你们的今天,我都无关紧要了,忘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我很荣幸你们至少记住了我一年时间。
请保重自己。——周国荣。
“读完了,”刘子强折好信放到一边,从盒子里掏出了另一张折叠的纸,小心展了开来,看了一会说:“这是一份黄金银行托管单,一年前的价值是30万美金,根据周国荣先生的遗信,它由周太太拥有。”说完将此单递到郑小燕面前,郑小燕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刘子强手里的单,肩膀强烈抽动,豆大的泪珠滚滴而下,突然蹲下来放声痛苦,仿佛要将这一年的委屈与徬徨全部释放干净,哭声肆意且尽致。
傅强就站在她旁边,却没有去扶她,他觉得她应该要哭一场,记得杨梅曾经告诉过他,郑小燕以前是不会哭的。如果杨梅此时在场,她会产生出新的心理学论题么?可惜这个只是如果,杨梅半年前突然将股份以一块钱卖给了张文远,只身出国,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联系方式。
李元亨默默站了一会,他终于明白了,他是最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在这里的人,周国荣对他真正的羞辱从来就存在,只不过一直都被锁在保险箱里。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自以为聪明地生活了三十多年,却被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玩弄于股掌足足一年,并且这一年里将自己的三十多年建筑起来的一切冲毁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注意到他在悄悄退后两步,然后转身静静离开。回身的时候,他发现,王笑笑已经不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