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28日,我三十岁了!
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大声宣布这个令人尴尬的消息,是因为我其实还是很固执地认定自己没有过时,没有死心,没有老气横秋,认定自己的年纪就算不是爸爸妈妈搞错了也是上天和我开的小玩笑,也因为其实我一直到现在也不能习惯、承认和接受这个事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管我叫“炅哥”了呢?那天在话剧后台,我哥哥听见别人叫我“炅哥”,为了这样的称呼乐不可支,特别不习惯。我这才发现剧组里所有的演员都管我叫“炅哥”,而且都不是客气的口吻,全部都发自内心。因为我真的是其中最最“高龄”的那一个。
后来我就发现了很多迹象都在提醒我这件事:比如我一直主持的大本营今年要庆祝七周年了;颁奖礼请我和其他资深人士一起当评委了(资深这样的词绝对和年纪勾搭着啊);填表时在年龄跨度栏熟悉的位置上不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选项了;音乐榜里百分之七十的歌自己都不是真心喜欢了,其中还有百分之二十甚至都不怎么听得懂了;一起共事的人告诉我他出生的年份而我那时高中都快毕业了;几乎没有什么小朋友管我叫哥哥,大家好像突然就统一口径叫我何叔叔了;突然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吃的是什么了;越来越喜欢回忆和往后看了;想都没想就在这本书的第一位排了这样的主题了……
有一天我们话剧剧组里有了些小冲突,我劝了劝架,正热闹的时候惦记起治嗓子的药快凉了,就进屋喝药去了。事后特别汗颜,觉得自己真是不仗义。年轻的时候我可不是这样的,记得曾经在大学里遇到一群酒鬼骚扰一个女生,我小模小样地就冲上去了,被几个酒鬼抵在女生宿舍大厅的墙角爆卒瓦,我哥们赶过来保护我,我被他的身体挡着裹着,两人在众多女生的围观下被海扁,根本没法回手,十分惨烈,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脸上都万紫千红的,可是那样的场面是多么的年轻和痛快,又是多么的豪气冲天啊。
现在的我,怎么会在那么紧急的时候想起那碗药快凉了呢?
当年的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到了本命年24岁,我得多成熟啊!后来说话就到了1998年,我24岁,什么明显的变化也没有。我还是那个样子地一天天过着。后来我就想,如果到了2004年我30岁,我得多成熟啊!现在倒好,一转眼的工夫,这个期限也到了。好像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可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曾经想过到了30岁,我一定会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后来我发现之所以想要的目标不再模糊依稀,其实是因为越来越发现自己能把握住的东西所剩不多了。张艾嘉说,20岁选衣服随心所欲,穿什么都好看;30岁就有了很多的界限,哪不能长哪不能短;到了40,适合自己的已经很少了,找到一件合适好看的就死活不肯脱下来了。她说的,其实不只服装吧。
那天看网上一个好朋友的帖子,讲述一篇叫《世界的最后一天》文章的配图居然是一幅手绘的居家景象:四口之家晚上共聚一堂,妈咪在喝咖啡,爹地倒咖啡,两个女儿在客厅地毯上排积木。很多年轻人不明就里,质疑世界最后一天怎么可以这样的平淡无奇。帖子的意思是其实真正的幸福,就是每天准时上下班,下班后能跟爱人一起,看书、看电视、聊聊天然后一起相拥入眠……
看似例行的琐事,其实就是最好的幸福。所谓成熟,就是弄清楚人生的最终追求或许莫如家人围绕,在绿叶转红的时刻喝杯好茶,在每一天终了时,有清爽的床单,又可以睡个好觉。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接受这样的观点,也了解相当多的年轻朋友应该不能苟同,还都在向往着鲜艳有趣、浪漫刺激的生活。因为这帖子,从另一个角度心不甘情不愿地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就这么拧巴着,不肯做大人,又不愿意被人当孩子。
在2004年也飞快过去的时候,我发现当我还在为30岁耿耿于怀,31岁又兴致勃勃地朝我逼近了。我这才发现原来30岁也很容易地变成了一个被怀念的年纪。2004年待我不薄,我有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可以爱何炅》,发第一张专辑就可以拿到一些专业奖项,得了节目主持人的第一个奖项金鹰奖,第一次尝试担纲男主角主演《正德演义》,现在,又在时隔三年之后发表第四本作品。
喜欢我的朋友不用买这本书,这本书集合了这三年来我在自己专栏里或者其他地方写的文字,追随我的朋友应该多多少少都看过;不喜欢我的朋友不用买这本书,因为记录的都是我最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如果不喜欢我也许不会感兴趣。但是向往幸福的人应该读读这些文字,相信幸福的人应该看看我精心编辑的随书的幸福影像辑,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不敢说阅历丰富,但是对于幸福,已经有了越来越清醒的感知。
如果你有共鸣,那就是我最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