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四老五来了,快来快来,这还没过年,倒是先团圆了!”
大妗子李芸高声笑着招呼道。
对于公婆平日里偏帮两个小的,李芸心里当然也有火,只是没法发作。
刚才张青那番话算是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脸给扇肿,她心里别提多过瘾。
孙春堂不吭声,孙水堂最小,也最得老人偏疼,笑呵呵上前坐下,还招呼张青道:“青子回来了?这下你爹妈可高兴了,真出息!”
张青笑着点头,没多说什么。
四妗子刘春花看着孙月荷道:“姐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天天让春堂送些鸡蛋过来,他一天到晚瞎比忙,刚我还把他骂了顿。牛羊再贵重,还能比自家亲姐要紧?都是至亲呢。”
孙月荷倒没那么些花花肠子,有话直说道:“等你们送鸡蛋,饿死拉倒!亲戚间不谈钱,谈钱伤感情。我也没钱买你们的鸡蛋。”
孙春堂对自家媳妇不敢说话,对亲姐声音倒不小,吼道:“姐,你说谁呢?”
孙月荷哪里是好脾气?一巴掌就上去了,骂道:“我说的就是你这个王八狗东西,猪狗不如的孙春堂。从你小时候我就带着你,爹妈地里忙,是我把你背大的。你娶媳妇,我再难都不亏你,十床被子我几晚上不睡给你缝好。你生孩子我借钱给你媳妇买猪蹄子炖汤,还不行,非要喝鲫鱼汤,让你姐夫去草湖那么冰的水里给你们抓鱼熬汤下奶。他身子怎么坏的,就是给你们抓鱼抓坏的!
等我们病倒了快死了,你们倒冒出来一句‘亲戚不谈钱’,你个王八孬种还有脸给我喊?我让你喊!”骂罢又是一巴掌上去。
孙清石在一旁气的发抖,骂道:“打!狠狠打!我怎么养出这么两个熊玩意儿,惯成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孙春堂被骂的脸皮臊红,刚站起来,一旁孙元堂一下起身,一巴掌又给他盖下去了,老大孙满堂也站了起来骂道:“老四,你想翻天?”
孙春堂眼泪都下来了,吼道:“我起来给姐赔不是不行,你打我干啥?”
赵菊香一迭声道:“别打了别打了,老四老五给他姐赔不是呢!”
孙满堂摇头道:“嘴上说说轻巧的很,不看他们怎么说,要看他们怎么做!”
老五孙水堂吼道:“还能咋,逼死我们不成?”
孙元堂骂道:“哪个逼你们了?不爱待就滚!丧良心的东西。”
刘春花道:“二哥你说啥呢,这不是我们家?我们是小的,做错了你们大的打归打骂归骂,还不认一家人了?总不能如今你们都沾上富贵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吧?”
张青忽地笑道:“四妗子你也说了,大家都是亲戚,维持面子上的光鲜就好了,又何必闹呢?”
刘春花瞪眼道:“啥叫面子上的光鲜?当初我们也是没有,没有给你家借钱的人多了,都成仇人了?”
张青摇头道:“话就是该这样说明白才好,别人家不借,自然没有恨人的道理。借一分的,我都能拿金子去还。可亲人之间,看到落难了不搭一把手,还说风凉话,就是往心里面扎刀子了。你们薄凉自私,自然想不到我妈那天回家是怎么哭的。不过看在姥爷姥姥的面子上,我不记你们的仇,也没什么恨,以后就当亲戚就好,多的也不要想。
我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估计你们也知道,以为打完骂完也就过去了,但这件事我爹妈都做不了主,我说的算。
我明白的告诉你们,在我这里,这件事永远过不去。
我亲舅舅一样,我亲叔叔也一样。”
孙春堂大怒道:“以后就不认这个舅了是吧?”
张青很奇怪:“我爹妈快死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和我妹上不起学的时候,我认你这个舅啊,是你先不认我的。再说我也没不认你,还认你这个舅,过年还去给你拜年呢。”他笑了笑。
“老四老五,你们要是再继续闹下去,这门亲就走绝了。你们不为你们自己想想,也该为海军、海涛想想。以后福生、海江他们干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海军、海涛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还是你们以为,他们以后能指着你们两个孬货?”
孙月荷见孙春堂和孙水堂还想张口,便冷言说出这番话来。
这话一出口,两人登时不敢开口了,连刘春花和老五媳妇赵芹都闭上了嘴。
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赵菊香反应慢些,这会儿才一边落泪一边骂:“我和你爹虽然偏心你们点,也是看在你们小的份上,可没想你们这么不争气。当初没行下好,这会儿就该硬气些,一句话不说。怎么还敢和你姐吵?还难为你外甥?你们也真有脸,惦记起你外甥的东西了?”
孙春堂闷声闷气道:“大哥、二哥都有,俺没有。”
孙满堂道:“我们也没脸要,都是借的,算利息,最多五年,必须是要还的。爹娘都在,他们作证。”
孙春堂道:“那俺们也借。”
孙清石气的把拐杖拿起来,骂道:“借你娘了个X,想都不要想,青子应下了我都不能应!这个事不要再说了,恶心人还嫌恶心的不够?你们回家去吧,啥时候想明白怎么做人,啥时候再来。也别光说,得让我们见着你们真的改了。要是见不着,我死都不用你们上门磕头。”
见老爷子发火了,孙满堂、孙元堂两个大的更是准备要动手了,孙春堂和孙水堂就算想耍赖动手,不怕两个老哥哥,可福生、海江还有张青都长起来了,真动起手来,怕是要打死他们。
两人只好灰着脸,和两人媳妇一起走了。
孙清石气的直喘,张青给他倒了杯酒,笑道:“姥爷,短时间看,这样做家里不顺。可果真这一回他们想明白了,改过来了,那往后孙家才是真正厉害的。齐心协力,真的能成大事。”
是孙家,不是张家。他这里,这件事就是过不去的。
孙清石也不想再提这一茬,看着张青道:“就他们那个熊样,能成什么事?连点文化都没有。”
张青笑道:“姥爷,我爸妈这次去了江京市,算是开了些眼界,看得出来咱们西疆比起老家来,差的太远。可差的远是坏事,也是好事。因为早晚能发展起来,国家不会让西北一直这么穷下去。发展的过程中,就有很多机会。只要咱家肯干,绝不会比冯大头差。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敢担保。”
老一辈还好,年轻的听了这话就太上头了。
孙福生激动道:“青子,咱们连文化都没有,还能赶过冯大头?”
张青笑道:“冯大头有文化?”
孙元堂笑骂道:“他有个狗屎蛋子的文化,比俺也强不了多少。”
张青道:“眼下还是经济发展的草莽阶段,谁有胆量,谁眼光好,谁有本钱,谁就能赚到大钱!我们家也不去想着去暴富,赚下金山银海,只要不再受穷,老人有钱养老,小的有钱读书,城里有房子,有小汽车就行,是不是?”
李芸笑道:“老天爷,青子,你说的都是神仙日子了,你给的不算,凭他们自己能干成这样,那就心满意足,一天念一万个阿弥陀佛了!”
张青笑道:“大妗子,福生哥他们一定能干成的,就从跑车开始。明年过年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到不一样了,日子红红火火!”
李芸笑的合不拢嘴,道:“别等明年了,今年我就觉得红红火火了。托俺外甥的福,还能住到楼房上,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
冷下来的气氛,终于又热闹起来。
这时姥姥赵菊香又犹豫问道:“青子,你说你四舅、五舅他们要是改了就好……可咋样才算改了?”
张青笑道:“姥,别急,一时半会儿怎么改得了?总得三五年后,且看他们如何罢。大舅二舅他们过的越好,赚的钱越多,给你和姥爷盖起洋楼别墅的时候,就是他们改正的时候。”
赵菊香相信了,但其他人却都明白,张青心里已经绝了那两家的亲了。
即便三五年后,也不过为了面子上的光鲜。
赵菊香闻言,都顾不上心疼小儿子们了,咧起嘴大笑起来,道:“真要有那一天,当时闭眼都高兴了。小儿,姥可真没白疼你这个外孙!”
张青笑着点头,看着他的笑,让孙家人大都感觉到,这个外甥是真的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