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二伯去隔离村打听到了沈家人的地址,于是,大家商量好,还是由六叔出去找。
因为是他女儿出事了,又是他比较年轻,前两年还出过远门,他去是最适合的了。
太师伯在吃早饭时问过我,昨晚有见到什么吗?
我说见到了!
太师伯一听,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了,用手摸摸我的头说,果然是块好料子。
“太师伯,如果真的找到了梅香的女儿,她们见上了,那梅香就真的会去投胎吗?”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太师伯
太师伯叹了口气回我说:鬼说出的话一般都会算数的,因为它们并没有多大的恶意。
它们在人间徘徊,不愿投胎,大多数都是因为有未了的心愿,才会游荡人间久久不愿离去。
一般来说,它们的心愿完成了,便会重新上路去投胎的。
怕就怕那些恶鬼,因为它们死得不明不白,就要游荡在人间找替身。
其实找替身也是个难活,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而是要那个人很衰,正在走霉,不然,鬼是无法近身的。
“那怎样才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行衰运呢?”我有些不解的问太师伯。
普通人是无法看出别人是不是在行衰运,但是,自己会知道,因为时运低的时候,哪哪都不顺,哪怕喝口水都会呛到说不出话来。
但也不用担心,这可能是单纯的行衰运,并不代表这样就会被鬼缠。
只要头上的三把火还在,阳气就足,他很快便能再次把好运气带回来。
而有些有些时运低的人,他头顶上的三把火灭了,阳气都让阴气代替了,那么他便是替死鬼要找的人。
听太师伯这样说,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撞鬼也是要看机缘呢?
“太师伯,如果帮那“鬼”完成了心愿,她也不肯放过玲儿,不去重新投胎。那你会怎样对付她,会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吗?”我有点担心的问太师伯。
大师伯看着我说:小熹,我们做这行的,都是救人性命的,不管杀妖还是杀鬼?都是有损功德和修为的!
就算是遇到这些东西了,我们也不会随便的将它们的魂魄打散,因为,把它们的魂魄打散了,它们便连鬼都做不成了,也无法再轮回重新投胎。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能把们超渡,或者收进坛子里,让它们在坛子里修炼,无法再害人就行了。
听到太师伯这样说,我的心终于稍微的平静下来了,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6点,我站在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六叔带着梅香的两个女儿回来了。
当她们走近,我才发现她们年纪都不小了,也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
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对太奶奶说她叫春兰,今年三十二岁。
另一个妇女说她叫春花,今年三十岁。
她们一进门就已经向太奶奶自介绍了,然后,说着说着她们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六叔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已经对她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们也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
所以,她们想到妈妈和弟弟在水里泡了那么长间,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换谁谁都会难过啊?
可有什么办法呢?在我们这边,附近几个村子的规定和风俗都是一样的。
女孩子自从来了第一次初潮后,就不能去扫墓了。
所以,女人就更别说了,肯定不能去,特别是她们也已经为人母了,那种心痛是可以体会的。
这时,太师伯对她们姐妹俩说道:春兰,春花,晚上我们去河边开坛作法的时候,你们姐妹俩是见不到你们母亲的,但是她可以见到你们。
如果你们想见到你们母亲的魂魄,我是有办法让你看见的,但是要不要见就由你们自己作决定。
姐妹俩听了太师伯话,她们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她们应该都在考虑着要不要见,因为毕竟那是鬼,就算是最亲的人,心里还是会感到害怕。
太师伯看她们不说话,再次对她们说: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才回复我,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要是觉得心里害怕,那就不要见了,你们母亲死的时候心里有怨气,又在水里泡了那么长的时间,无论容颜还是性格都会有很大的改变。
如果你们不想见,你们要对你们的母亲说什么?我也可以帮你们传达。
虽说人亲鬼不亲,但她毕竟是你们的母亲,她也要求见你们,所以,她应该不会伤害你们。
再说,有我在!你们更不用怕,出不了大的差错,到时,你们见到了你们的母亲,只要劝她安心去投胎便好。
听完太师伯的话,姐妹俩再次对望了一眼。
过了好一会,姐姐春兰开口对太师伯说道:道长,我们想见母亲,哪怕再害怕,我们也要见,如果不见,我们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太师伯点点头说:好,既然你们决定了要见,那我就帮帮你们。
太师伯说完,他便从那个木箱子里拿出一小瓶东西。
那个瓶子不大,黑黑的,长得有点像葫芦。
他把瓶子递给姐妹俩人说道:晚上出门前,你们把它滴在柚子叶上,闭上眼睛,把柚子叶盖在眼皮上,再用力往两边眼角一抹,晚上我开坛时你们就可以看到你们的母亲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8点,六叔还是和昨晚一样,提着大大小小的供品和我们一起出门了。
我是一直在大队的中间走着,后面实在太黑,还是有点怕。
但我怕的不是鬼,而是蛇或者毛毛虫之类的,那些小东西太吓人了。
到了河边,我还是像昨晚一样,站在后面的一棵大树底下。
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太师伯这边,当供品和香烛点着摆好后。
太师伯又像昨晚一样,挥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但我还是和昨天一样,听不清太师伯念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波光粼粼的河面中间又像昨晚一样,泛上了层层波浪,波浪的翻滚层越来越快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黑影从河水
这会,站在岸边的每个人都炸了,我站得那么远都能看到他们在害怕,都在慢慢的往后退着。
因为他们都能看到梅香的鬼魂了,二伯和六叔他们也擦了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因为他们也都想见见人们口中的鬼到底是怎么样的。
春兰和春花姐妹俩一动不动的看着河面,我想她们大概也是害怕的很,但因为是自己的娘,她们也期待着可以见到她。
我想往前靠近一点,因为年纪小,鬼神的经历也少,站得太近还是有点害怕。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怪事,也经历过了少部分鬼神之事,但像这种站在鬼面前与她面对面的还是第一次。
那黑影又像昨晚一样,轻轻的向神坛飘过来了。
那又黑又长的头发依然把整个脸都遮住了,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我心里也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但我还是告诉自己要镇定,“它”不会害人,更不会害我。
当那黑影飘到岸上时,春兰和春花眼里都含着泪水,但是,因为看不到那黑影的脸,她们也不敢出声说话。
我从远处看,都觉得她们姐妹俩现在很害怕,面对鬼神我想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
而且她们姐妹俩站的地方离神坛较近,有烛光照着,所以,我能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
但是,二伯和六叔,从他们颤抖的身体我就能感觉他们更害怕,根本不用看脸就能看出来了。
那黑影飘到神坛前面就停了下来。
太师伯便开口对梅香的鬼魂说道:梅香,你的两个女儿我都找来了,她们都在这站着等你呢?你们好好聊聊,好好聚聚,然后,你就好好上路。
太师伯话音刚落。
春兰和春花姐妹俩就哭了起来,春兰轻轻的唤了声:娘,真的是你吗?我是春兰,你还认得我吗?
那个黑影听到春兰的话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个很阴沉的声音传入耳朵:你真的是春兰?
春兰点点头对那鬼魂说道:是我,还有妹妹春花。
娘,我们都来了,来看你了。
春兰说完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跟着春花也是对那鬼魂轻轻地唤了声娘,然后,哭着说道:娘,我们很想你!
我听到了她们的哭声,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让人心酸了。
而且我也觉得梅香好可怜,幸好这姐妹俩还是很孝顺的,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倒也平静了许多。
农村的孩子都比较早熟,特别的是像她姐妹俩经历了那么多的,所以,记忆也会比较好。
毕竟“梅香”淹死的时候,她们姐妹俩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了,年纪也不算小了。
我想梅香的大概样子,她们已经忘记了吧?但母亲在孩子的心里,始终没人可以代替的。
她们母女三人一边哭一边笑的聊着,也许聊的是小时候吧!有喜也有悲,才会又哭又笑的。
而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太师伯便对她们母女三人说:就聊到这儿吧!时辰快到了,梅香,你也该上路了,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姐妹俩也擦了擦眼泪,然后,对梅香说道:娘,我们都很好,都已成家,有了孩子,丈夫对我们也很好。
因为孩子还小,也要上学,所以,不方便带来见你,但请您放心,我们都过得很好。
只是现在我们都很担心你和弟弟,如果你们一直逗留在这水里,我们想起来就心痛,不能安心的生活。
所以,我和春花希望你和弟弟能去转世投胎,不用在这冰冷的河水里面煎熬着。
春兰抽泣着对梅香的鬼魂说道。
我看到那黑影听完春兰的话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但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太师伯见梅香点了头,就立马开始行动起来,怕迟了梅香会反悔一样。
太师伯挥动着手里的桃木剑,嘴里大声念道:上借天神,下借阴人,河里冤魂,送入黄泉,地府一聚,投胎转世。
刚念完不久,就看到河面上出现了很大的烟雾,不一会就看到两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鬼差飘过来。
他们头上戴着又高又尖的黑色帽子,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是黑红色,舌头露在外面,不算长,但比下巴长,看起来相当恐怖。
然后,太师伯烧了两张符,又小声的念了起来。
念完后便对着那两个黑色的鬼魅说道:“它”已经答应去投胎轮回了,有请两位阴差大哥送“它”一程。
说完,太师伯又拿出了一叠纸钱,在神台上的米缸里烧了起来,在火光中我看到了两位鬼差的表情有点兴奋。
我想这“钱”应该就是他们这次的酬劳吧!等纸钱完全烧完了,两位鬼差大哥就飘到梅香的身边。
一边一个鬼差把梅香“押”带着向河里飘去,不一会,前面的雾气全都散去,三个鬼魂也不见了。
看着前面平静的河面,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兰和春花姐妹俩还未回过神来,她们的娘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回过神来的姐妹俩又是一阵痛哭。
太师伯看着远去的三个鬼魂,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我看到鬼已经走远了,我便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都在忙着收拾神台上的东西,我上前去问太师伯:太师伯,刚才那俩个穿黑衣服的是什么鬼,好难看。
太师伯看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别乱说,那俩位是地府里的阴差,他们叫阴人,比牛头马面的官还要大。
人刚断气的时候,是牛头马面来勾魂,带到地府排队等投胎,但是像梅香这种死了二十多年的冤魂,牛头马面是管不了的,要刚才那两位阴人才能来把鬼魂带走。
所以,给他们的酬劳要多很多,我的精神和法力也会消耗的比较多。
太师伯又接着说道:今晚我要好好休息咯,年纪大了,容易劳累。
太师伯说完就笑呵呵的往我们家里走了。
我心里此时也轻松了很多,玲儿没事了,梅香也“没事了”。
今晚我也能安稳的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