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眼前的这个蛇人，就是走阴蛇。
它不仅恢复了元气，甚至还有了肉身，也有了几分人形，虽然比不上化龙时那么高的道行，但也至少比之前我在皇山公园遇到的灰仙道行要高了。
也不知道江仙人是故意拖延，还是真的在仔细思考，他手上的那枚棋子始终没有落下。
刘毅几度试图发牢骚，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江仙人这才落下了一子。
咔哒。
这一枚棋子好似落在了我心里一样，在我灵魂深处响起了回音。
很多往事浮上心头，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我一时间对人生百态有所感悟。我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但依旧忍不住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回过神来时，天际竟然已经蒙蒙亮了。
这……怎么回事？
我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刘毅，只见他斜怕在椅子的扶手上，已经睡着了，嘴角淌起了口水。
此时，我隐约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道行有一丝丝提升，心境也变得稳固了许多。
他俩竟然只是下棋，就能对我造成影响？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关于烂柯棋缘的传说。在传说中，有一名樵夫因一次入山砍柴，看见两位老者正在下棋，其中一位老者突然指着棋盘说：“观棋如观命。”樵夫因为好奇，坐下观棋，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逝，两位老者依然在棋盘上激烈交锋，而樵夫的斧头已经从柄到刃，从木质斧身到铁质斧身，逐渐被岁月侵蚀。直至棋局结束，他才惊醒，发现自己的斧头已经完全腐朽。
回到村庄后，樵夫发现所有人都不认识他。原来他在山上观棋的时候，时光荏苒，他的同伴早已白头，村庄也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山中只过了一日，世上已过数百年。
这个故事有很多种结尾，有的说樵夫看懂了棋局，得道飞升；也有人说，樵夫被神仙指点，开悟长生……几乎每一种结局，都是说樵夫得到了某种好处。
眼下我的情况，竟然和那个樵夫极其类似。
与此同时，我也算是明白走阴蛇的修为为什么恢复的那么快了，也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争抢着当江仙人的弟子。
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沉住气，再看向棋局。
却不料，棋局上的落子竟然没有丝毫改变，也就是说，在我沉浸在纷乱错杂的思绪里的时候，走阴蛇竟然没有落子。
此刻，天空微微发亮，四周是静谧的山林和晨雾缭绕的景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渐渐出现了第一缕阳光，将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橙黄色。渐渐地，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似血的朝阳洒满了整个山头。
竟然一晃眼，一夜就过去了。
走阴蛇一夜没有落子。
刚开始，我还以为它是在拖延时间。又过了几个时辰后，它也落下了一子。
下一刻，我心里某种情绪又再次迸发出来。
如果说江仙人落子勾起的情绪是感怀、怀念、美好、追忆的感觉，那么走阴蛇落子勾起的情绪则是后悔、愧疚、憎恨、以及耿耿于怀的痛苦。
两者之间对比鲜明，就好似冰火两重天一般。
然而，即便是这样负面的情绪，对我的道行以及心境也有好处。
不仅道行有所增长，心境同样也变得更加稳固了。
似乎在观棋对弈的过程中，对我心境的进益大于道行的提升。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忽然对立，但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好似桌面上的棋局，又好似太极阴阳一般，缺一不可。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在他们对弈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变化，不仅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甚至感觉自己的精力越发充沛。
而刘毅也是一睡不醒，他似乎在梦中体验着黄粱一梦，时不时会说几句梦话，偶尔会换个姿势，甚至还会伸个懒腰，但就是不会从梦中醒来。
可能是他只是凡人的缘故，没办法清醒着旁观棋局。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两个月左右，棋局终于到了尾声。
在山顶上能看到太阳东升西落的壮丽景象，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在不断的变化、不断的成长，道行也是一日千里，有所提升。
咔哒。
江仙人落下最后一枚白子。
走阴蛇骰子认输。
局面已经明朗，白子压倒性的胜利，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
也难为走阴蛇能撑这么久了。
此时，皎月高悬，我呼出一口浊气，能感觉到身心充盈。
另一边，刘毅从梦中惊醒，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吧唧着嘴巴，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嗯？还没下完啊？唔，几点了？”
他看了眼天色，发现还是皎月高悬，就说道：“才睡了一会啊，我以为睡了几个小时呢，做了好长的梦……”
棋局结束后，走阴蛇长舒一口浊气，对着江仙人一拱手，低头拜了拜，恭敬的说道：“受教了。”
它声音十分嘶哑，就好似两片金属在嗓子里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
江仙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这才转过头，问我道：“何事？”
我瞥了一眼走阴蛇，现在不是扯旧账的时候，我开门见山将饕餮袋的事情说了，顺便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手掌，向江仙人展示。
后者甚至没有撇一眼，双手插袖，闭目垂首，老神在在的说道：“不必大惊小怪，饕餮袋本就取自灵境的一部分。你将物品放进饕餮袋，其实是放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好比你把东西放进了钱庄里，想要取出来的时候，凭借钱票就可以取出自己的物品。”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即恍然大悟。
之前我就觉得疑惑，为什么饕餮袋里不能存放活物，但却能分别存放肉块或者是拘魂瓶？
现在听江仙人这么一说，我当即就明白了。
因为活物的肉身和魂魄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倘若想要穿越灵境，两者就会被撕裂开来，饕餮袋因此也就无法标记，‘活物’也就丢失在了无数个灵境世界中。
而从饕餮袋试图钻出来的那只手，肉身明显十分强横，说不定魂魄更加凝练，能够肉身穿梭灵境，绝对是我招惹不起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