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是北镇抚司的沈玉霖沉默了片刻，忽然岔开了话题，说道：“眼下情况不容乐观，你若想活命，就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想走，但被禁足了，家丁护卫白天都不让我离开，更别提晚上了。”
“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你先撑过这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有办法送你出去。”沈玉霖说道。
“什么叫‘先撑过这一晚’？”我心头有不妙的预感。
“你还不知道吗？”沈玉霖说道：“朝廷已经下发公文，声明巨富王万私藏异鬼，要求他在七日内交出窝藏的异鬼，否则诛九族，格杀勿论。”
虽然我很好奇她口中的‘异鬼’是什么，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另一件事。
“这个王万是谁？”我问道。
“你连你爹都不记得了？”沈玉霖反问。
“艹，”我接着追问道：“七日已经过去了几日？”
“六日，明日就是第七日，待到明日太阳落山，兵部就会派巡城御史带兵来抄家。王万依旧在负隅顽抗，潜藏不出。现在看来，他已经被同化了，不止是他，他夫人八成也被同化了。”
沈玉霖说到这，顿了顿，目光狐疑，问道：“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当真是西厂的人吗？”
西厂？！
莫非她所说的是锦衣卫？
我这才注意到，沈玉霖手上握着的狭长刀刃，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月光的折射下，好似春光闪烁一般。
绣春刀！
卧槽，她是锦衣卫？
我现在所在的朝代是明朝？
不对，明朝可没有‘异鬼’这种东西。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面对沈玉霖的怀疑，我只能岔开话题，问道：“昨晚我去王万房间，究竟遭遇了什么？你没有陪同我一起进去么？”
“没有，”沈玉霖摇了摇头，“我听到你的惨叫声，就翻窗户进去查看情况，却发现你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屋内到处都是屏风，遮蔽视线，我没看到其它人。当时你若死了，我这个丫鬟就会被逐出府外，没办法继续潜伏，所以只能救你出来。”
“我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不光是不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事情我都给忘了。”我说道。
沈玉霖表情将信将疑，鉴于昨晚我进入了老爷的房间是事实，她也没再质问什么，而是说道：“明天一早，等你出去之后，西厂的人自然会来接应你。”
随后，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又补了一句：“倘若你不是西厂的人，通常是格杀勿论。陛下的指令很清楚，一个都不能放过。”
彼其娘之。
出去是个死，不出去有死的风险，那我还是选择不出去好了。
当然，这事不能和沈玉霖说，否则她一定会怀疑。我琢磨着，能拖一会算一会，拖到明天早上，就算是血赚一晚；等到了早上，我再让家丁保护我，沈玉霖倘若不想暴露身份，应该不会跟我死磕，只要活到晚上，又赚了一个白天。
到了晚上抄家，我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趁乱逃跑。
总而言之，至少先赚一天保底，这样一来我在灵境也算是平安度过两天了。
倘若第三天死了，运气好的话，老爷子给力，当天就把我魂魄召回，也就算是圆满安全的完成了任务。
就是不知道，从我魂魄里剥离出来的走阴蛇怎么样了。
应该被老爷子给扬了吧。
“呃，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有胆子冒充西厂的人呢？”我摸了摸鼻子，说道。
“谅你也不敢，这段时间我观察过你，无非是一名游手好闲、胆小如鼠、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就算运气好搭上了西厂的线，也未必能长远。”
从沈玉霖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浓浓的不屑。
“啊对对对，我胆小如鼠，我最怕死了，还请沈旗官保护在下，最好是给个趁手的家伙什……”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沈玉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硬物，随手朝我丢了过来。
我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这副身体的反应力也很弱，那硬物还带着沈玉霖的体温。
低头一看，只见手上拿着的硬物，是一个小小的泥塑，上边是一个狐首人身、盘膝端坐的塑像。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沈玉霖说道：“你忘了异鬼是什么就算了，连这个都忘了？”
“真记不清了，还请沈旗官解释一二。”我在这泥塑里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是凡人对付异鬼的唯一手段，请仙家庇佑。在这泥塑里面，尘封着仙家的一根毛发，只要你心诚拜服，日后补偿仙家香火与供奉，它便会出手帮助你一次。”沈玉霖说道。
“仙家？”我有些惊讶：“这泥塑何处得来的？”
“去仙家道场或者祠堂，咱们城里比较管事的有两家，城外有挺多但都不靠谱。只要你诚心求拜，就能获得一枚。”沈玉霖不以为意的说道。
似乎在她看来，这些泥塑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就好似批发市场的批发货物一样。
而我内心却翻江倒海，要知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不允许民间私建淫祠野寺的，为的就是遏制妖类依靠这种方式大肆收割，抑制妖类修行速度。
然而，在这个世界，仙家道场似乎随处可见，乡野妖怪都能和正神一样享受光明正大的供奉和香火。
这就意味着，仙家的弟马随处可见！
可是，这样一来，妖类横行，天下能太平吗？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仙家都是善类，也不是每一个仙家都会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统治者怎么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手中的泥塑忽然咔擦一声，碎裂开了。
沈玉霖和我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这玩意坏了？”
沈玉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泥塑自行裂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你有成为堂内弟马的资质，被仙家看中了，劣质泥塑无法承受仙家的妖力，所以需要更换更好的泥塑，以便使用者和仙家沟通……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你只是个废物纨绔，所以就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