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一旦开了头,吞了其它世界的魂魄,你就不能回头了。因为那层看不见的界限被你‘突破’的同时,也不再为你提供保护了。”
“这就意味着,随时会有比你更强的你,拿你的魂魄来突破。要是不想被另一个世界的你当成修为突破的养料,你就只能不停地变强,不停地吞掉其它世界的你,以防他们追赶上来,最终成为最强的那个你。”
“这条路没有尽头,因为世界有无数个,‘你’也有无数个,永远会有比你更强的你。所以你只能不断的修行,不断的往前,不让自己被周边世界的‘你’追赶上。”
“说到这,你应该也明白,为什么说修行是逆天而行,又为什么说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吧?”
……
我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江仙人这一番话,与我而言简直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让我明白了许多。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仙人点拨。
因为就算是只言片语、短短几句话、随手施展一下神通,就能让人恍然大悟,解开昔日执念与疑惑。
“所以……你以前做的事情,都是……”
我话还没说完,江仙人打断道:“都是我做的,此事我不做辩解。”
我说道:“但另一个世界的你……”
江仙人接话道:“也是我,现在我们是一体的。”
我忽然想起,江仙人修习的好像是什么千面轮回术……也许祂这种状态,就和祂修习的功法有关。
“那我怎么确认,拜师之后,你不会对我和对张天师一样呢?”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你收我为徒,也许明天的你就想杀了我呢?”
江仙人耸耸肩,语气带着无所谓说道:“那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本来就是随你的便。”
祂将问题抛回给了我,而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酒还有很多,愁绪上心头,我忍不住越喝越多,可能是想把自己灌醉。
牛饮一番后,我又问道:“如果我拜师学艺,学会分魂之术,需要多久?”
江仙人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颇有些惊喜的瞪大了眼睛,说道:“一个时辰?”
祂摇了摇头。
我笑着说道:“一天也行,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祂继续摇头。
我嘟嚷道:“该不会是一个星期吧?那我还得给家里报个信,免得媳妇担忧。”
祂还在摇头。
我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说道:“要一年?这么久?”
江仙人直接说道:“有天赋的话,一个甲子;没有的话,一百年起步吧,什么时候顿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草!你这不是耍我吗?”我勃然大怒,说道:“老子都不一定能活过两年呢,你张口就跟我说一甲子?那可是六十年啊!一辈子的功夫!”
“我觉得还好吧?你修为够高的话,对时间就会没什么概念了。一甲子功夫,其实也就眨眼就过去了。”
江仙人说到这,顿了顿,忽然说道:“哦对,至于你说阳寿只剩两年的事情,我顺带帮你解决了吧。”
我喝的酒有点多,听到这句话,脑子还有点发懵:“啥?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你把拘魂瓶打开,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江仙人身子后仰,靠坐在椅背上,说道:“趁我现在心情好。没准下一秒我就反悔了。”
我没有犹豫,当即取出了拘魂瓶,将其打开。
这一次,拘魂瓶没有任何异状出现。
它在江仙人面前,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瓷瓶。
江仙人冲拘魂瓶轻轻地一勾手,下一刻,一缕惨白的魂魄好似青烟一般,从里边飘散而出,赫然就是先前见过的清风仙。
此刻,它看上去就好似风中残烛,不复当初的可怖威压。有那么一瞬间,我看着它半透明佝偻谦卑的模样,感觉我上我也行。
甚至不需要江仙人施展什么神通法术,清风仙就主动张开了嘴巴,对着我喷吐出一股子青烟。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股缭绕在我周身的青烟就钻进了我的七窍之内。
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浑身轻松,灵台通达,全身上下好似有用不完的劲。
清风仙喷吐完青烟之后,又迫不及待的钻回了拘魂瓶里边。
江仙人躺在椅子上,没再有所动作。
我盖上了瓶盖,说道:“这就完事了?”
“不然呢?”江仙人说道:“唔,这一来一回,在天地间逸散了不少,你估计折损了五年阳寿吧,其中得有三年是那清风仙给‘消化’掉了。”
我喜上眉梢,说道:“五年而已,至少不用担心两年后就死了!”
但随后,我心里却涌上一股子剧烈的空虚感与荒诞感。
困扰我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梦魇,就被江仙人这么轻轻一勾手就解决了。
我总算理解,张天师为什么会媚上欺下,又为什么会视凡人如草芥了。
因为本就是天壤之别。
但即便江仙人帮了我的大忙,面对如此漫长的修行时间,我只能拒绝。
“抱歉,我不可能花六十年修习这门功法。”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江仙人反问道。
“这不显而易见吗?嗝!”我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等我练完,我妻子都老了,父母都去世了。也许在这六十年,我还能找到别的办法解决走阴蛇藏在我体内的魂魄……”
江仙人说道:“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那大可不必。”
“为什么?”我有些困惑。
江仙人指着我的手表,说道:“看看你的表,它在走么?”
我低头瞥了一眼,说道:“它之前被我拆过,已经坏了。不过它坏之前,指针就已经不动了。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江仙人说道:“你猜手表指针为什么不走了?”
我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怎么老喜欢让我猜啊?”
江仙人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因为有意思啊,这样显得你呆头呆脑的。”
我撇了撇嘴,相比于以往的祂拿人当炉鼎、拿人养蛊而言,眼下的这点恶趣味不足为道,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说什么?”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