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阴沉着脸,说道:“我也听到了。”
看吴正平的表情,他应该也听到了那一阵歌声。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好似来自海底,越来越接近,好似就在身旁。
顾不上刺眼,我将照明灯调到了最大,随后,我瞥见了倒挂在溶洞崖壁上的模糊身影。
它苍白的体表折射出密集的光点,身上布满了鳞片,巨大的指抓如弯刀一般,深深的嵌入石壁……我瞪大眼睛想要仔细看清它的模样,可那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逝,钻进了天花板上面的巨大铜管内,发出一连串爬行的震动声,让铜管里的积水和石块成片簌簌落下。
它好像逃走了。
莫非它们怕光?
溶洞依旧寂静,偶尔有水流声回荡。我们并没有犹豫,当即上了小艇,解开绳索,准备离开这个逼仄幽暗的溶洞。
这时候,空灵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歌声像是原始旷野的呼吸,如同广袤海洋的脉搏,古老而又带着威严,歌词晦涩拗口,但音律美妙难言!
我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水流声越来越湍急,在溶洞深处传来的回音中,我依稀听到了细密的鳞片摩擦声,如同亿万只节肢昆虫聚集在一起发出咔擦咔擦的动静!
水面变得波光粼粼,矿灯的光速被折射为无数个小点……白花花的鳞片在水中扭曲着、交缠着,挤满了两边的溶洞,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一如工蚁遇到食物会回巢报信、黄蜂碰到花丛会释放信号,那个逃跑的怪物,唤来了更多同类!
那些东西,又回来了!
“往回跑!”
我当机立断,跳下了船,跑上石阶,一路冲向防空洞内。其余人跟着我跑回了那个废弃军事基地的洞口。
我们不敢回头,甚至不敢细看,喘着粗气狂奔向更黑暗的遗迹深处。
刺耳的蠕动声和摩擦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座废弃军事基地的构造,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每隔三米两侧就有一条小通道,但每条通道都被军绿色的铁门锁死。
门上锈迹斑斑,锁眼几乎和铜锈粘成一片,我们不敢把逃命的时间浪费在开锁上。
洞口正中央那个红色铁门大约有三米高,十几个大腿般粗细的气栓链接着石壁。它设计的样式并不是内外开合,而是左右推移,两边的石壁已经被挖空了一部分。因为铁门有厚度一米左右,所以必须依靠气栓才能把铁门‘推’进去或者‘拉’出来。
我之所以带着他们往里边跑,是因为那座红色铁门并没有闭合,它中间留有一条缝隙,可以让人侧身钻进去。
李暇跑得最快,一溜烟就超过了所有人,眼看着就要跑到红色铁门了,他忽然掉头,转身扛起船医小姐,往前飞奔,将她送到门口,让她先进去。
船医小姐没跟他客气,直接就侧着身,挤进了门缝。途中她胸口有点碍事,好在有弹性,能挤挤,勉强进去了。
李暇站在门口,竟然没进去,而是在等我们先进去。
接着是吴秋风,这小子年轻,跑起来比兔子还快,骨架子还小,毫不费力,一下就钻进去了。
随后就是我,侧身进去也毫不费力。吴正平紧随其后,他人到中年,肚子上有点赘肉,好在吸一下肚子,就能钻进来了。
雷子一直没怎么说话,他跑在最后面,我看得出来,他没用全力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想逞能殿后,但钻进门缝里之后,我就明白了,雷子和李暇的体格太大,侧身未必能钻进来。
我心里一沉,那古怪的歌声紧随而来,伴随着的动静还有密集的鳞片摩擦声,留给他俩的时间不多了!
忽然,只见李暇的身体里边发出劈里啪啦的脆响,身子骤然缩小了一截,毫不费力的钻了进来。
雷子瞪大了眼,我也有些吃惊,没想到李暇还有这么一手。
“快进来!”我催促道。
雷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试着侧身挤进来,肥肉好歹还可以缩缩肚子挤一挤,但这肌肉可没办法藏。所以他刚挤进红色铁门,还没走几步,就被卡住了。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脚踩在铁门上,死命的把他往外拉。
雷子闷哼了一声,也配合着我往里挤。
然而鳞片的摩擦声、古怪的尖叫声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透过门缝,看到无数白花花的扭曲肢体!
“使劲啊!”我大吼道。
雷子大吼一声,猛地一顶,李暇和吴正平也没闲着,一起伸手帮忙拽雷子。他像萝卜一样被我们从门缝里拔了出来。我一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随后,刺啦刺啦的摩擦音传来,无数只尖锐、带着白色骨殖的指爪伸进门缝,像掏泥鳅一样,来回抓挠着。
显然,它们的体型比正常人类更加庞大,我们能钻进来,但它们不行。
雷子把马甲和短袖脱下,只见胸口一片血痕,硬挤进来导致他胸口被大门粗糙的横截面刮出了血。
“他奶奶的!”
他骂了一声,一脚踹向在门缝里抓挠的指爪。
却不料后者像长了眼睛一样,和其它手爪一同收了回去,让雷子一脚踹了个空。
在矿灯灯柱的照耀下,我能清晰的看见门缝外面挤满了诡异的‘眼睛’,青白色的瞳孔、蜥蜴一样薄的眼皮,狰狞且满怀恶意——那些东西还没有走,它们趴在门口,往门内窥伺。
我脊背升起一片凉意,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看清它的全貌。
吴正平说道:“应该就是陵鱼。山海经有记载,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
我和他对视一眼,他点了点头,喘了口气,说道:“我们找对地方了。”
但我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隐约有些不安。眼下的状况与其说是找到了目标,不如说是被困住了,更没有了回去的后路。
吴正平眼中同样有些担忧,他拍了拍吴秋风脑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船医小姐帮雷子包扎胸口的擦痕,李暇凑过去,非说他也受伤了,需要包扎。
眼下,在雷子包扎的功夫,我开始观察门内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