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低语声一下就消失了,被某种存在注视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我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略微放松了一些。
但吴秋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浑身都是半透明的‘粘液’,不论他怎么洗,都没办法把那些东西从身上洗掉。
我光是沾上这么小小的一滩,神智就已经受到了影响,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吴秋风全身都被这种粘液包裹,难以想象,此刻他的神智有多么的痛苦折磨。
没有犹豫,我当即趋势黑屋,涌向吴秋风周身,侵入那些‘卵’的内部,让它们从吴秋风身上逐渐脱落下来,汇聚在地上,堆成一大滩恶心的凝胶状液体。
吴秋风心有余悸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双眼涣散,没有聚焦。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我甩了他一耳光,他抖了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眼神慢慢的移向了我,忽然哇了一声,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我连忙摁住他,说道:“哭什么?!你叔呢?出什么事儿了?”
吴秋风一边哭,一边嚎:“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不能活着回来了……呜呜呜,我大伯、大伯他为了让我能跑,他被塞进去了……塞进去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也没太听懂,但总而言之就是吴正平出事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叔侄俩人,只有吴正平是顶用的,侄子吴秋风完全是个累赘,跟着自己叔叔打下手罢了。
事情都已经推进到这一步了,抛弃吴正平,重新再去找人,也不现实。昨天我就答应过,吴正平如果出事了,我会去捞,之所以会答应这一句,主要还是因为,接下来还需要用他,让他帮忙做事。
现在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但如果我救了他一回,关系主次就有机会发生变化了。这就说明遇到事情,他们还是得靠我摆平,以后就是‘在我手底下做事’,而不是‘合作关系’了。
这二者区别很大。
自从约好一起来与那国岛,我就一直在琢磨,找个契机,能让吴正平叔侄俩专心为我做事。
眼下,就是最好的契机。
我打电话给刘毅,却得知他那边正在忙,捕鱼船出了点问题,他带着小弟正在处理。
我只好再打给李暇,他正闲着,接到电话之后,就赶了过来。我没工夫等他,直接说在组纳村的村口会和,让他往那个方向走。
挂断电话后,我当即就准备拉着吴秋风出发。
却不料,吴秋风一听到我要去组纳村,就极为恐惧的瑟缩在浴室的角落里,身子不停的颤抖,任凭我如何拉拽,他都不愿意主动离开。
“不要!我不要再回那个鬼地方……那地方……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吴秋风极为惊恐的大叫。
甚至为了抵抗我的拖拽,他竟然用牙咬我的手腕!
我冷眼盯着他,说道:“怎么,那地方不是人待的,你大伯就可以待在那里么?你要是打算把你大伯丢在那个鬼地方,就使劲咬,我立马松手,不再管你。”
吴秋风顿时愣住了,他慢慢的松开嘴,眼泪鼻涕一起掉,说道:“我……我对不住大伯……我要去救大伯……可我不敢……”
随后,他一咬牙,说道:“要不这样……你、你给我绑着……把我绑起来,拖过去……我怕我一害怕,就掉头跑回来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说道。
吴秋风虽然胆小,但是还算能抗事儿。鉴于他还这么年轻,估计还比我小个几岁,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缺少的只是历练,经历多了,才会更加沉稳。
我驱使黑雾,侵入了吴秋风的身体,随后拉了他一把,说道:“自个站起来,这事不需要我帮你吧?”
吴秋风摇了摇头,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的鼻涕,眼神像是发了狠,但刚跟我走出浴室,他又瘫软下来,哭诉说:“我不敢……我光是想想,就要心脏炸开了……”
我说道:“随便你敢不敢,但至少衣服是要穿着的吧?”
吴秋风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不着寸缕,他磨磨蹭蹭的回房间,换好了衣服,又犹豫着不肯出门了。但这一次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黑雾在他筋脉内翻涌,他被我控制着,像是木偶人一样,跟在我后边走着。
之所以必须要带上吴秋风,是因为在组纳村具体发生了什么、该去哪里找吴正平,都需要问他,也需要他带路,否则我和李暇两眼一抹黑的扎进去,很有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否则我才不会管他,随时可以让他坐渡轮回去。
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放进饕餮袋里边了,绝对不会再发生临了缺工具、缺武器的情况。
我带着吴秋风,一路赶往组纳村。
我不知道方向和具体位置,所以去的路上都是吴秋风在带路,尽管他一路上哭哭啼啼、唧唧歪歪、几度崩溃,但好歹他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给我指歪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隔着老远,我就看到岛中心竟然聚着一片雾气,浓稠得好似白纱一样,笼罩着一切。
《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但这座海岛中间,生气散,无水聚,怎么会有雾呢?
怀揣着疑惑,我带着吴秋风继续往前赶。
天上风和日丽,但是随着我们前行,景色变得越来越荒凉,稀疏的灌木丛和莎草到处都是,远处依稀能看到历史悠久的农舍,以及荒废的地堡——这座小岛曾是霓虹国进军前哨阵地。
流沙上的枯树桩和坍塌的墙基,在无声的讲述这片海岛的悠久历史。风雨侵蚀的矮小电线杆上,只搭了两根线,也就是说,组纳村深处大部分处于未通电的状态。
我们时不时横跨过潮沟,越往深处走,越是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几个小时后,我们走进了雾气中。
在无名小路上,竖立着一个古朴的石碑,上面写的竟然是汉字——赫然是‘组纳’二字。
石碑旁边斜靠着一个人,正百无聊赖的拔狗尾巴草,他向我挥了挥手,说道:“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