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霸王乌贼一般是怎么捕食抹香鲸的么?”
“它会缠住抹香鲸的身体,触须蠕动着,钻进抹香鲸的鳃,要么扯掉它的鳃、要么钻进它的内脏……”
“祭海神的游蜂,会给活人祭品身上涂抹特殊的药液,抛入特定的海域——‘海神’会循着味儿,过来缠住祭品的身体,粘稠有力的触手会按照顺序钻进他的下体、鼻子、耳朵、眼睛、嘴巴……运气好点的,被溺死在海里;运气坏点的,要受五脏六腑破裂之痛……”
吴正平所描述的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李暇忽然说道:“合着海神就是大章鱼啊?”
吴正平说道:“不一定,而且不是所有章鱼都配受人供奉的,这就好比……好比……”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类比,目光转了半天,最后落在我身上,说道:“就好比你供奉的仙家,您供奉的哪位?”
我说道:“柳仙。”
胡仙是我压箱底的底牌,更何况柳仙现在就在我身上,如果我说供奉胡仙,难保不会让柳仙她老人家多想。
吴正平一拍桌子:“这不就对了嘛,不是每一条蛇都配称之为仙家的,就和我刚刚说的章鱼一个道理。”
李暇听不懂,但我却听明白了,没想到海里边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聊着聊着,话题又聊回了断命师。关于断命师的细节,吴正平说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李暇和刘毅更是一头雾水,尽管众人对这个古老且神秘的传承十分感兴趣,却也没什么可聊的,瞎聊半天,话题就结束了。
酒足饭饱后,我们各自回房睡觉。
进房前,吴正平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天我打算还和我侄子去一趟祖纳村,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更加具体的消息。”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啊,怎么今天想着主动跟我说一声?”
吴正平表情略有些不安,他斜靠在门口,说道:“因为旅馆老板说得没错,我今儿去祖纳村,确实遇到了点怪事。”
我来了兴趣,好奇问道:“啥事儿?”
吴正平支支吾吾,说道:“说不准,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总之,就是想先跟你说一声,万一出事儿了,至少你知道该上哪找人。出门在外,多个心眼,有备无患。”
我对这句话颇为赞同,点了点头,说道:“成,那明天再说吧。”
正当我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吴正平又补了一句,说道:“明天日落前,我们要是没回旅馆,就说明出事儿了。”
我摆了摆手,说道:“放心,你们要是出事,我会去捞的。”
“多谢。”
吴正平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我俩各自回房睡觉。
夜逐渐深了,伴随着海浪的潮起潮落,我能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浪涛声,在半梦半醒间,我突然捕捉到了一声声古怪的呼唤声。
那声音像是歌声,又像是某种生物发出了求偶叫声,拥有着古怪的节律,叫人一时间头脑越发昏沉,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我坠入越发黑暗的梦中,看到了一片海潮,压抑、潮湿、阴暗、恐惧,光是站在岸边就让人要窒息一般,胸口喘不上气来。
在海潮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祂对于我的到来,产生了兴趣,投来了混沌邪恶的目光。
海面逐渐涌起,深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惊恐,直至到达顶点,像是要炸开一般!
我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打湿了后背,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差点渴死的鱼。
好久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了,上一次还是在被江仙人盯上后,在梦里沉江。
我捏了捏眉心,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一趟并不会顺利。
翌日,吴家叔侄照常去组纳村探听消息。临走前,我劝了一句,说:“要不今天先缓缓?”
吴正平摆了摆手,随口搪塞了一句:“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
他忙活大半辈子,眼见着有曙光,希望近在眼前,让他缓缓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然而,今天还没等到太阳日落,更没有等到他所说的‘早点回来’,吴正平那边就出了事。
在下午时分,刘毅和他的小弟们照常去检查海边的捕鱼船等设备,李暇则去海滩摸鱼,只有我一个人守在旅馆里,打算补个觉。
刚躺下,我就听见外边隐约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拉开窗户一看,只见吴正平的侄子吴秋风,隔着老远,在往旅馆的方向狂奔。他一边跑,一边怪叫,就连鞋子都跑掉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
不用问都知道,八成是出事了。
我连忙下楼,正好在大门撞见了准备冲近旅馆的吴秋风。我一把拉住他,却不料手一滑,竟然让他从我手上溜走了。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手掌一片滑腻,低头一看,刚刚那么一拉,我的右手就沾上了一堆半透明的黄色粘液。
再看向吴秋风的的身上,只见他身上全都是这种粘液,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怎么了?怎么回事?”我冲吴秋风喊道:“你叔呢?”
吴秋风不管不顾,径直冲进浴室里边,门都不关,直接就开始脱衣服,扒了个精光之后,就拿着水龙头对着自己狂冲,试图冲掉那些半透明的黄色粘液。
“我跟你说话呢!”
我正准备伸手拽它,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低语,我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注视,以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呼唤。
就和昨夜梦里一样。
我悚然一惊,当即默念请神咒,请柳仙上身。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被某种邪祟盯上了,直至柳仙借着我的嘴巴,尖声尖气的说道:“无量海尊,路过贵宝地,无意冒犯!”
说完,浓烈的黑雾从我七窍内涌出,席卷我右手上沾着的黄色半透明液体,直至此刻,我才发现,手上沾着的湿滑液体并不是死物,而是一堆半透明、像是卵一样的软体动物,在黑屋的侵蚀下,剧烈的蠕动着,振颤着。
最后啪唧一声,从我的手掌上滑落,像是一滩水一样,落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