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人头

哐当,这玩意比我想象中的要轻,也没有那么严实。上边的锁扣都是虚挂着的,根本没有上锁。

打开一看,里边一览无余。

只有一件道袍、一根玉簪、一个腰带、一条白裤和一个荷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毅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那玉簪看起来挺值钱的,你要不要带上?”

我确定没有什么脏东西和阴气之后,这才将手伸进去,把玉簪子拿起来,发现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块玉。可能材质珍贵,价值连城,但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我当即兴味索然,将它放了回去。

正准备将木箱子盖上,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准备盖回去的手顿时顿住了。

若是普通的衣料,上百年的时光,早就该腐化烂掉了。

可箱子里边的衣服,不仅完好无损,看光泽质地更是像是刚刚织就而成,虽然看着针脚朴素,用料粗糙,但却能抵御漫长的时光岁月侵蚀。

我将衣服拿了起来,入手也是普普通通的麻布料子,甚至还有点粗糙。我拉了拉,感觉挺有弹性,穿着应该挺宽松,行动便利。

刘毅说道:“这玩意看着不值几个钱啊。”

“钱钱钱,你钻钱眼儿里了是吧?”我没好气的说道。

刘毅说道:“那倒也不是,就是职业病,习惯了,我尽量改改。”

我下意识手贱,用力拉了几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米铺看到了米,总想把手插进去;又像是在路边看到了凸出来的树枝,总想把它撅断;手上拿了一条橡皮筋,就会忍不住拉几下。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但拉了两下,我发现不对劲。亚麻这玩意,如果薄了,很容易就会被撕开,也容易起皱变形。我拉了这几下,它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和新的一样。

于是我使劲拉,发现这玩意弹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不仅如此,我甚至试着用刀割、用火烧,都没有办法损毁这一件‘普普通通’的道袍。

刘毅在旁边瞧见了,双眼放光,拿着霰弹枪跃跃欲试,说道:“好东西啊!要不咱试试看防不防弹?”

“一边儿去!打坏了算谁的?”

我翻了个白眼,十分自然的把衣服折叠好,收进了饕餮袋里边。

随后,我转过头,看向了桌上的那个木匣子。

深吸一口气后,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地打开了那个匣子。

和木箱子一样,它也没有上锁。

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里边放着的,是第一颗人头。

我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不论里边出现什么稀奇古怪,超越想象的东西,我都不会感到震惊。相对于我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一颗人头只能算是意料之中了。

我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上边的无头尸体。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具尸体是没有头的。

如果它真的复活,走下来了,准备重生离开,那么它就需要一颗头颅,能重新安回去。

在看清楚这颗头颅面容的一瞬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想起了,那具尸体的身材长得像谁了。

像我的爷爷,王世龙。

而桌上匣子里装的那颗人头,赫然就是王世龙——一模一样。

一样的苍白皮肤,一样布满了皱纹,一样得毫无生气。如果不看脖子以下,我只会以为,这颗头就是我的老爷子。

我咽了口唾沫,额头开始冒汗,越来越多的细节从我的脑海里冒出来了。

除了当初的那些疑点,我又想起在饕餮袋里边消失的那一根手指头。

它被消化掉了。

按道理说,就算那具尸体是活着的,可切下来的肢体就不算是活着,只能算作是一块死肉。我之前就尝试过,刚杀的猪、刚切的肉,放进去都不会被消化掉。

只有灵魂肉体完整无缺的合二为一,才能被视作‘活着’。

可偏偏那根手指头被消化掉了。

换而言之,那根手指头有独立的灵魂,它肉体还保持着活性……它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白仙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它为什么告诉我说,这颗人头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病了?

这棺椁、这大墓、这尸体……和老爷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桌子上的那颗人头忽然动了,它眼皮底下似乎眼珠子在不规律的转动着,让眼皮一阵鼓胀,面部的肌肉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停地抽搐、松弛紧绷着。

看着老爷子的脸变成这般扭曲可怖的模样,我心里一时间收到了冲击。

刘毅也吓了一跳,举起了霰弹枪,对准了桌上的头颅,惊呼道:“卧槽!这玩意竟然是活着的?”

我连忙把它的枪口往下压,说道:“别开枪,先等等……”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头颅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沧桑的目光,一眼似乎就能看透我的一切,能看透我的前世今生,能让我无所遁形自惭形秽。在它的眼珠里,仿佛蕴藏了星罗万象,宇宙洪荒都在它的脑海之中,令人心生畏惧,一旦对视,就没办法挪开目光,只能僵硬着身体卑微地接受着审视。

这一刻,我心里清楚,哪怕这颗人头再像王世龙,它也不是我的爷爷。

咕咚。

我听到了刘毅咽口水的声音,他向来胆子大,除了鬼之外,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被震慑住了。

我和他都没说话,也没动,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不是不敢,而是动不了,整个人的身体就好似彻底生锈,锈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沧桑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桌上的头颅,竟然说话了。

但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话,他似乎和底下的那几个抬棺人一样,说的是几百年前的语言。

见我们面露茫然,下一刻,它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虽然听不懂它说的每一个字,但却知道它所说的意思。

“今夕何年?”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里下意识冒出了答案,但我没有回答。然而,它就像是能窥探到我所思所想一样,不再追问,而我心里也有了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