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的说道：“打火机就行。你这打火机用多久了？”
刘毅想了想，说道：“不记得了，好像是上次喝酒顺的别人的。”
“就这个吧。”
我将打火机收进了饕餮袋。
这次我学聪明了，进盗洞的时候，我和刘毅没带手电筒，而是带的煤油灯。这玩意虽然光线没有手电筒那么亮，但胜在稳定，不会无缘无故就突然熄灭或者短路。
刘毅是头一回下墓，脑门上全是汗，似乎有些紧张。
我注意到，他提着灯的手都一直在抖，光影一阵乱晃。
“你手老抖啥啊？”我忍不住问道。
“没、没啊。”刘毅说道。
这时我才想起，刘毅好像是怕鬼来着。头一回他见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了碑王之后，他就认怂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胆子大，但是会害怕一些特定的东西。比如怕蛇、怕蜘蛛、恐高……而刘毅的弱点就是怕鬼。
我一拍他肩膀，他一个哆嗦，转过头来看我。我注意到，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真不至于，这甬道我都走过好几回了，没啥危险。”我安慰道。
刘毅讪笑，说道：“我不是怕机关啥的，我也不怕危险，就是……就是觉得有点瘆人。”
我只好补充道：“放心吧，这下边也没有脏东西，就算有，你也甭担心，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刘毅强笑一声，没再说话。
这事只能靠他自个调节，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自己过了心里那一关，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在甬道里边走了一阵，每次经过一间墓室，刘毅就要放缓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像是生怕惊扰了里边的亡魂。
走进主墓室后，他也看到了四周的壁画，但并没有细细端详，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没再说话。
“来搭把手，”我说道：“咱们把棺材打开。”
之前我身体里边有黑太岁，光靠一只手就能拉开棺材板，但现在不行了，两只手都有点吃力，得让刘毅一起帮忙。
他站在一旁，磨磨蹭蹭半天，才搭把手。
将棺椁的盖子滑开后，我先是拎起上边那个棺材，打开一看，里边是空的，说明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跑进来。
刘毅在一旁咽了口唾沫，说道：“咋是空的？”
“本来就是空的，别管它。”
说完，我和刘毅一起将这个棺材放到一旁。
看着椁里边猩红的棺液，我叹了口气，从饕餮袋里边取出了一台抽水机，放在了一旁，然后拿出了一个折叠的水床，抽水机的排水口和水床连接在一起。这个水床面积颇大，装一个棺椁的棺液绰绰有余。
“这是……干啥啊？”刘毅问道。
“把里头抽干呗。”
我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了一台发电机，倒了柴油之后，发电机和抽水机就开始嗡嗡作响，巨大的噪音和回声在墓室里边回荡，让人耳膜都在颤抖。我将抽水口伸进了棺材里边，棺液的水平线在缓缓下降，水管里传出咕噜咕噜的水流声。
因为是买来一次性的，之后我也不打算再用，所以我买的是最小、最便宜的抽水机，抽起来要一点时间。
噪声实在是太大了，于是我和刘毅都走出了墓室，打算等到抽水声停了再进去。
在等待的功夫，刘毅顺口问道：“抽那玩意干啥啊？看着怪恶心的。”
我说道：“里头还有个棺材，那个棺材底下还有一条暗道，咱们得从那暗道下去。”
“啊？啊。”刘毅不说话了。
我有些好奇，也有写怒其不争的问道：“你说你，你死都不怕，怕什么鬼啊？”
刘毅苦笑一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但总的来说，跟我小时候撞过一次邪有关，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现在闲着没事，我就问道：“仔细说说呗，没准我能给你参谋一下。”
刘毅点了根烟，露出回忆的神情，讲起了他小时候的遭遇。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刘毅讲起过他的童年，就算说以往的事，那都是在江湖上的事情。
打他记事起，他就跟着一个‘大杆’讨食吃。大杆是咱们北方的黑话，指的就是乞丐头子，在南方则是叫‘竹棒’。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杆偷来的抑或是拐来的，但按照大杆所说，他和其它孩子一样，都是他捡来的。
“要不是老子把你们从犄角旮旯里捡回来，你们早死了，老子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你们要知道感恩晓得不！”
这话刘毅都能背下来了，他每天累死累活在外边讨来的钱，到了晚上都要上交给大杆。当时大杆收了钱，就是这么一边跟他们训话，一边随便给点剩饭馒头打发了。
刘毅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打小就机灵，别人都还在装可怜的时候，他就无师自通学会偷东西了。
有一回，刘毅在借上偷了一个有钱的表，回来上交给大杆。大杆特别开心，把他树立为榜样，当着大伙的面夸奖他，还说要奖赏他，满足他一个心愿。
当时刘毅既没有像其它小乞丐一样，惦记着吃喝，也没有想要钱，出去花天酒地，而是问了大杆一个问题。
“你是在哪捡到我的啊？”
这话一说出口，大杆脸色就要变了。
刘毅想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自以为这点小心意隐藏得很好，但在精明的大人面前，他心里的小算盘就跟写在脸上一样。
当着大伙的面，大杆绘声绘色编了个假话，他说，他是在湖北的江边，瞧见的刘毅。当时他就被人丢在江滩上，用一个桶子装着，要不是他恰好路过，一涨潮，刘毅就淹死了。
大杆说完，还补了一句：“阿七，你爹娘早不要你啦！”
这话刘毅记了一辈子。
可当时，刘毅不知道这是假的，因为大杆把当时地方的细节描述的特别清楚，就连地名都说了出来，还说了一个标志物：江边还有一颗老槐树。
于是他就开始日日偷偷攒钱，盼着有一天能去湖北找亲生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