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囚牢

我皱起了眉头,说道:“下去了我还有活路吗?再说了,这事您能做主吗?灰老太爷见了血,已经红了眼了,枪一响,他马上就会追过来,到时候您会保我么?”

白老太太轻飘飘的回应道:“耽搁不了多久,你要不愿意,本座不强求。”

没有时间给我犹豫,我从饕餮袋里边抽出手电筒,打算往里边照,结果手电筒灯光又熄灭了,我只能拿出煤油灯,提着伸进去。

可煤油灯的光线太过昏暗,里边又太深,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八成是曾二郎等人摆脱了红衣女鬼的纠缠,顺着枪声找过来了。

我一咬牙,心一横,直接跳了进去。

说实话,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一开始,白老太太对我的态度就极其恶劣,比曾二郎还难以沟通,下去极其有可能是个陷阱,有去无回。

然而,人在绝境之下,根本没得选择。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绝路,另一条是比较长一点的绝路,不走就会死,你只能选那条比较长的绝路,并且祈祷有奇迹的发生。

神像底下的空间比我想象中的更大,借着柳仙的妖气,我凌空滑行了一阵,半晌后才落地,这高度可不低,落地的时候,四面八方传来空旷的回音。

地板很硬,是极其粗犷、未经雕琢的岩石,我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片中空的溶洞。

我举起煤油灯,茫然的四顾,可感觉黑暗浓郁得驱散不开,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界,只有头顶落下一抹微光。

“白老太太,我下来了!”我喊道。

一阵阵回音传来,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重复我的话,声音回荡了十几遍,才渐渐湮灭。

白仙没有任何反应,我心头有些揣揣不安,正准备追问,手里边的煤油灯忽然灭了。

我心里一惊,有一种被窥视着的错觉,寒意就好似湿滑的蛇一般,从我的尾椎爬了上来,让我忍不住冷汗直流,毛发耸立。

忽然间,头顶传来曾二郎的喊声:“他在下边不?”

我的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在这一片黑暗的情况下,我就相当于一个瞎子,而曾二郎却能看到,他能把我吊起来打,我开枪都不知道往哪开。

只要白仙回应一声,等待我的结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白仙沉默了许久,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只知她开口回应道:“不在。”

我一颗心突然落进了肚子里,手脚有一阵虚脱的感觉。

曾二郎多疑,似乎有些不信,又问道:“真不在?”

白仙说道:“你要不信,可以下来看看。”

这回换曾二郎沉默了,他在上头徘徊许久,这才说道:“行吧,那我上别处看看。”

听到这句话,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正要向白仙道一声谢,却听白仙忽然说道:“怎么,还留在这儿,打算下来做客?”

我心里一惊,上头又传来曾二郎的声音:“我歇歇不行吗?这就走,真走了。”

原来曾二郎嘴上说走了,实则还守在神像旁边,如果我说话或者是点燃煤油灯,他就能听到或者看到。

多疑,又有点小聪明。

半晌之后,白仙才对我说道:“点灯吧。”

我如蒙大赦,连忙从饕餮袋里边拿出火柴盒,点燃了煤油灯。哪怕四周依旧是看不清楚,但只要手里有了火光,心里就安稳许多。

灯亮了之后,白仙又说道:“往左三十步,有灯油,去点燃它。”

我怔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左边走去,边走边说道:“白老太太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的时候,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话还没说完,我就走到了三十步外,看到了一片石壁,石壁的边缘被粗糙的开槽出一道沟渠,里边黑乎乎的,沉积着一堆半固态的液体,我能闻到刺鼻的油腥味。

按照白老太太所说,这里边应该就是灯油了,但我看不出来是用什么作为原材料炼制出来的。

我又划了根火柴,点燃了灯油。它冒出来的火光不旺,很稳,很平和,也没有燃烧的烟味,随着火苗顺着沟渠扩散,昏黄的光线逐渐照亮了这个神秘空旷的溶洞。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粗重的铁链,一节铁环大概有我腰部那么粗,密密麻麻的铁链交织在一起,就好似蛛网一般,散步在这个溶洞四周。

石壁的上方,雕刻着三个俯视的人像,每一个都高大、威严、给人凛然不可侵犯的历史厚重感,岁月在石像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让三个石像的五官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他们是在向下看。

他们手中都拿着各不相同的法器,最中央的石像左手拿着瓶子,右手掐诀;左边的石像右手拿着一把剑,左手拈花状;右边的石像拿的是一面鼓,双手保持着拍击的姿势。

这条沟渠远比我想象的要长,它就好似螺纹一般,盘旋在石壁上,很快就照亮了整个溶洞。

在溶洞的正中央,趴伏半跪着一个极美的美妇人,她没穿衣服,但我却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因为她全身都被那巨大的铁索锁死,缝隙里插满了粗大的铜针,身上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味。

看到这一幕,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美妇人说道:“你觉得,老身还有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用得上你的时候么?”

她声音很稳,中正和平,很难想象在如此惨状下,她能保持如此平静的语气。

但转念一想,这也能侧面说明她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很久了,久到她对此已经麻木了。

我深呼吸,稳住心神,说道:“您这是……”

白仙打断道:“拜王世龙所赐。”

我一愣,说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老一辈的恩怨,和你这些小辈都没关系了,更何况你是隔了一代,如果你死了,那老身也就不用纠结了,可惜你活着,还走到了我面前,”白仙抬起头,她的长发好似瀑布一般,从面颊两侧垂落在地上:“老身恨王家人,却又不得不求你……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唉……”

白仙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