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章 三魂渺渺出了窍

这一次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做足了准备。不仅从饕餮袋里掏出了两杆猎枪,还拿出了一把开山刀、两把匕首,以及一袋干果。

干果是黄仙强烈要求的,它说卤牛肉没吃饱,缠着要我拿点零嘴出来。

“本座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连点零嘴都舍不得拿出来报答我?你们王家都是白眼狼……”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点想掐死这黄皮耗子,难怪老人家都说斗米恩升米仇。

准备好了之后,我正准备离开山洞,周麻子忽然说道:“我就不去了吧?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周麻子好不容易越过了死人沟,只要能活着回去,就有大好的生活等着他去享受,所以他现在变得格外惜命。

我也不打算让自己唯一的向导去冒险,把周麻子留在山洞里边,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把帐篷等杂物留在了山洞里,和王邪、胡妻和黄仙一起离开。

没走多远,我就闻到了山风里若有若无的臭味,好似无形的瘴气缭绕在整座老黑象山上。

这回换成了黄仙带路,它带着我们往南边走去。深山内树林摇晃,沙沙作响,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挡住,明明四周环境和我上山时并无不同,但我总觉得有哪里变了,变得不太对劲了。

直至周麻子低声说:“好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这才惊觉,是哪里不对劲了。

密林里变得太过安静了,那些鸟叫声、虫鸣声、时不时响起的野兽叫声,全都消失了。除了风水树叶摇晃的沙沙声,山里寂静得可怕。

大概走了将近十分钟,最前头的黄仙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站在了我身后。

“怎么了?”我问道。

“就是这儿。”黄仙说道。

我警惕的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林子里边弥漫着臭味,但找不到具体来源。唯一有所异常的,就是地面坑坑洼洼,有许多新出现的洞,大约有一人腰宽。四周的杂草和树根都被挤出了洞口外,看上去格外诡异。

走到一个洞口附近,低头往下看去,只见里边黑黢黢一片,不知道有多深。

于是我从饕餮袋里边取出了手电筒,往下一照,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那狭窄的洞口底下,有一张腐烂的人脸,正仰头盯着我!

它就像是蚯蚓一样,竖着缩在洞口深处,距离地面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它的脸和肩膀。

那张脸乍一看就像是重度烧伤的毁容患者,明明有一部分已经开始腐烂了,蛆虫在里边蠕动着,却又有一部分保持着‘新鲜’,正在往外淌血,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活人,浑身沾满了污泥。

这就是所谓的绵尸么?

可它们怎么都缩在地底下?

我甚至向它挥了挥手,它没有任何反应,那浑浊的眼珠子就像是两颗硕大的葡萄干,没有丝毫光泽。

“你不是说它们钻出来了吗?”我问道。

黄仙说道:“啥意思?怀疑我骗你啊?你看这地面,它们不钻出来,能弄成这样子?”

“那它们为什么又缩回去了?”我疑惑的问道。

黄仙很不负责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难怪它们虽然逗留在山洞附近,却两天两夜都没找过来,越来缩进地底里边了……照这么说,下山其实没什么危险的?”

黄仙摇头,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座需要你保驾护航。别忘了,本座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知恩图报,就……”

我不耐烦的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把你送到二里地外,对吧?”

黄仙哼了一声,点头说道:“知道就好。”

我转过身,边走边说道:“等我上山办完事,不光送你到二里地外,还能把你送下山呢。”

黄仙顿时大怒,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不想放本座走就直说!亏本座救了你一命,早知道就该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烂死在那个山洞里……”

“嘘!”王邪忽然打断道。

他神色凝重,盯着密林深处,腰部微弓,如临大敌。

出什么事了?

我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灌木丛中,满是荒草、光线阴暗、枯枝败叶下,隐约有一个人影,佝偻着腰,垂着一头落地的长发,一动不动的站着。

隐约间,我听到了悠悠唱腔声传来:

“一见鬼卒心胆寒、心胆寒,苦苦追赶为那般、为那般?急急忙忙往前趱、往前趱,但愿即刻到家园、到家园……来此已是自家门首,待我叩门……”

这唱腔是在唱戏,声音越发清晰,也越发空灵,好似回音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林子里越发寂静了,不止没了鸟兽虫鸣声,就连风声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好似就剩这一曲凄婉哀绝、吊诡阴森的唱词。

“三魂渺渺出了窍!七魄悠悠赴阴曹;阎君殿前冤诉告,这才准我状一条……”

我听出来了,在小时候的庙会上,我听过这戏,叫红梅阁,是鬼戏。耳边传来的唱词,是被害死的女鬼李慧娘的词。

深山之中,莫名出现一个唱着鬼戏的长发女人……她是人是鬼?

黄仙忽然变回了本体,猛地一窜,趴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快逃!”

我这个人向来听劝,几乎没有犹豫,我转身就跑,王邪和胡妻紧随其后。

然而,随着我奔跑速度越快,那唱词声也越来越近,我猛地一回头,只见那长发女人在林子里站定了,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子一样……但她明显距离我们比刚才更近了。

借着树梢缝隙里透进的昏暗日光,我能勉强看清她的模样。

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盛装隆重,凤冠霞披,头戴凤冠,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戴照妖镜,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绣花鞋一身红色,艳红艳红,瞧着像血一样,令人心里发慌。

虽然她脑袋上没有红盖头,但我依旧看不清她的样貌,因为她那一头长发好似瀑布一般,不仅盖住了她整个脸,还遮住了她的一部分身体。

我只是一闭眼、一睁眼,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近了三尺。

我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