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过了头,只见黄仙缩在我的睡袋里,极为人性化的躺着,目光有几分冷漠。
难怪刚刚没看到它,原来是钻我睡袋里边去了。
不过我睡得有这么沉吗?黄仙钻进我的睡袋里,我都一无所觉。
我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内心暗暗开始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我问道:“还有,谁让你钻我睡袋里边了?”
黄仙相当烦躁,说道:“咋地,就你冷,本座不冷啊?山里夜间有多冷你心里没数?赶快把睡袋拉上!热气都跑光了,烦死了!”
“你身上不是有毛吗?不对,这不是重点,”我听到外边传来的异响,神色凝重的说道:“外边发生什么了?”
黄仙见我不动,它就自己起身,像是盖被子一样,把睡袋重新盖回了自己身上,说道:“估计是庙里的东西跑出来了,你别搭理它,到了白天它就会缩回去的。”
“庙里的东西?”我疑惑的说道。
傍晚我进庙里的时候,仔细探查过,这里边既没有阴气,也没有脏东……现在又说庙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不过王邪和胡妻都没有向我示警,就说明并不危险。
“对,估计是饿了,出来吃点东西。它胆子小,你别吓着它,那就没事,但你要是冒出来,指不定它会炸毛,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黄仙越是说别搭理,我越是有些好奇,想要探出头去看。
我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白天没有看到?”
黄仙像是嫌我烦,翻了个身:“它是泥魈,你白天看到的佛像,就是它的正身。这些神像佛像虽然是泥胚子,但常年受香火供奉,就有了灵体。”
“那它在吃什么?”我追问道。
“当然是在吃泥巴。”黄仙说道。
我略微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要是它被惊动了,又会怎样?”
黄仙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的身子就有可能会变成泥巴。”
我心里一惊,多了几分警惕。
但正如黄仙所说,只要不惊动它,就没有什么危险。过了一段时间,那咕叽咕叽的声音就停下了,我估计是泥魈吃饱了。
下半夜之后,再没有任何异状。
到了第二天天明,我起了个大早,赶在周麻子醒来之前,从饕餮袋里把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
这回我给黄仙分了一份早餐,经过昨晚的插曲,我发现黄仙还是有点用的。比如说泥魈这种东西,我根本不了解,要是贸然拉开帐篷拉链,搞不好真会遇到什么麻烦,所以这份早餐也算是给黄仙的奖励。
周麻子一醒,黄仙就又变成了慈祥老人的形象,他模样端庄的拿着我给他的油条和豆腐脑,像是品尝仙丹一样细嚼慢咽。
装,真能装。
周麻子眼圈黑黑的,估计昨晚没睡好。早上吃东西的时候,他凑到我身边,问道:“昨天夜里,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我瞥了一眼破庙中央的佛像泥塑,它依旧面目模糊,满是沧桑和灰尘,但在佛像底座却多了一戳新土。
“听到了,”我说道:“没事,是我朋友在吃东西。他吃相有点怪,声音也有点大,所以吃东西的时候都在夜里,避开别人的目光。”
说完,我对王邪努了努嘴。
“哦,那就好,那就好。”
周麻子连连点头,不知为何,他看王邪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
收拾好东西后,我们继续出发赶路。因为进山的时候是下午,所以今天只要再走大半天,就能赶到目的地了。
周麻子在前边打头开路,黄仙照旧趴在他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走了多久,周麻子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前边就是死人沟了,过了死人沟,就是落魂岗。”
我抬眼望去,只见密林之中,有一道深不见底的山坳,黑黢黢一片,好似山体上的一条大裂缝。
“这怎么过去?”我皱眉问道。
周麻子苦笑一声,说道:“我也有好多年没来过了,本来死人沟上头有一座吊桥来着……对,这就是桥墩子。”
他指向山坳一块凸起的岩石,我看到两根粗厚的木桩子,嵌入地面的岩石内部。但挂在木桩子上的绳索已经断裂,吊桥的残骸垂入了山坳深处。
显然,这桥已经断了,不能再走人了。
黄仙见缝插针说道:“这是天意,说明咱们该掉头回去。”
周麻子一听老神仙发话了,当即就附和道:“老神仙说得对,确实是这么个理。前边都没路了,还能怎么着?只能回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在现实面前,我一时间有些动摇了。
但一想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爷子,我动摇的内心很快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就是一山坳么?咱们绕过去还不行?”我说道。
“还真不行,”周麻子说道:“这山坳下头是河,上头是悬崖,要想绕过去,就只能从对面那头上山。那边是一片荒地,没人去过,不晓得路,你要从头找路,至少得三五年。”
我怔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山坳忽然成了难以逾越的天谴。
随后,我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转过头瞥了一眼周麻子,说道:“我和老神仙商量一下,没准他有办法带我们过去……要不你去帮忙打个野味?”
黄仙摆手,说道:“天意如此,不可强求。”
周麻子听出来我打算将他支开,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黄仙放了下来,讪笑着说道:“那行,我去打个兔子什么的。”
等他走远了,我问黄仙道:“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过来的?”
“嗯?什么怎么过来的?”黄仙还在跟我装傻。
我盯着黄仙那张慈祥且虚伪的脸,说道:“别跟我装!你是怎么越过死人沟的?你肯定有办法,不然你怎么下的山?”
黄仙一捋胡须,说道:“很简单啊,本座走下去,爬上来的。”
“下去?”
我有些惊讶,站在山坳边,往下望去,只觉得一阵腐臭闷热的味道直冲鼻腔,在山坳深处的黑暗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