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它虽然肉身有了活性,但却是一具空壳子,只知道不停地进食。这玩意的食谱上,只有活人,它必须得吸食活人的血肉,才能持续保持活性。”
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说道:“感觉并不是很危险。”
黄仙嗤笑一声,把最后一块鸡肉啃干净,说道:“愚蠢!绵尸不仅力量与柔韧性都极其可怕,它甚至拥有极强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只要能及时补充血肉,身体被砍成两截都能长回来!”
“不光如此,它们也很难杀死。就算埋在地下,不吃不喝,它们也能依靠休眠,在沉睡中保持肉身活性。”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山体滑坡,到时候就是成千上万个饥渴了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绵尸,从山体中蜂拥而出……你觉得就你那个小村子里的人,够不够它们填牙缝的?”
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寒意。
黄仙吃光荷叶鸡后,拍了拍肚皮,心满意足的躺下,继续说道:“很显然,你们王家历代祖辈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开始逐渐减缓对尸山汲取血肉灵体,甚至限制了‘血肉轮回’这一法门,不仅将穴眼做成墓穴封死,还将法器做成了棺材,封存在墓穴里边。”
“但这些举措只能延缓,治标不治本。更何况,近些年来,尸山开始有些移动了,对于我们这些久居深山的仙家来说,山内的变化极其明显。”
这么一说,我就大致明白来龙去脉了。
内心很多疑惑,也得到了答案和解释。
“没别的问题了吧?”黄仙懒洋洋躺下,说道:“讲了这么多,本座口渴了,要喝蜜水,给本座倒一杯蜜水来。”
我下意识从饕餮袋里边取出了一瓶老汽水,但还没将汽水递过去,忽然反应过来,将手收回,说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是吧?”
黄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忽然坐起,说道:“瓜娃子,你还想怎样?当初可是你爷爷把老子害到这般田地,本座用墓穴里边的血肉神棺恢复灵体,有错吗?这是本座应得的!应得的!你个王八蛋好端端的把本座扯起来不说,还把本座给绑来,你他娘到底图个啥!”
我一时没办法反驳,似乎黄仙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转念一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敌视黄仙,对它如此警惕并且感到恐惧的?很快我就意识到,是我从幻境中醒来后开始。
没办法,那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可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被那幻境吓到了。
但我抓黄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面对黄仙的诘问,我沉默半晌后,说道:“那童男童女,是不是你迷的?”
这下轮到黄仙被问住了,它支支吾吾,说道:“别人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你在路上捡到钱,难道还会往外推?再说了,本座上百年没开过荤了,打打牙祭怎么了……”
“所以我抓你也不冤枉。”我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黄仙不依不饶,一下蹦跶到我胸口上,人立站在我面前,说道:“得,这事咱先不说,你带本座上山图个啥?好好的放着山下的舒坦日子不过,来山上找什么罪受?”
“老爷子病倒了,我得找胡太奶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我说道。
黄仙‘哈’了一声,耐人寻味的说道:“胡太奶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得着你们王家的事情?依本座看,你这是白跑一趟!”
我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怀疑它在说谎,毕竟胡太奶可是化形大妖,当世还有什么能奈何得了她?但听着黄仙那笃定的语气,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出什么事了?”
黄仙摇头晃脑,又拿起了架子,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我看你是瞎编的。”我试图用激将法激他。
黄仙却说道:“你也不想想,若是胡太奶还如往日一般声威隆重,本座又岂会轻易下山?”
对啊,就是没有胡太奶管着了,黄仙才会下山肆虐!
这么说来,胡太奶真出什么事了!
可不论我怎么问,黄仙这回都不肯具体说出了什么事,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它只透露了一句话:“山中有变故,这事和你们王家脱不了干系。”
我忽然想起,当初老爷子上山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一晚的时间,有可能那时候老爷子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小子,你要是识相,知道死字怎么写,现在该做的就是赶紧下山,离这破地方越远越好……”
黄仙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道:“既然如此,我更得上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既然出了问题,就该去解决,而不是逃避。”
“凭你?解决不了!”黄仙十分笃定的说道。
“试过才知道。”
黄仙还想继续劝阻,被我态度坚决的阻止了。
“你要是不睡,别打扰我睡。再闹出动静,就别怪我堵住你的嘴!”
听到这话,黄仙才极其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我闭上了眼睛,帐篷外边隐约传来篝火的噼啪声。我原以为自己怀揣着心事,会辗转反侧睡不着,但没想到的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到片刻功夫,就陷入了沉睡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被一阵异响惊醒。
抬眼一看,黄仙竟然不在帐篷里边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按理说,我虽然睡着了,但柳仙还是醒着的,要是黄仙有什么异动,柳仙随时可以入梦将我唤醒,再加上黄仙被柳仙的妖力侵蚀,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帐篷外边还亮着光,说明篝火没有熄灭,我能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就像是十几块猪肉挤在一起不停地摩擦,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正准备拉开拉链,黄仙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它一改往日那尖锐的嗓音,变得低沉诡谲,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要是你,就不会打开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