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头一件事就是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黄仙已然‘伏诛’,但怎么惩处它,又是个难题。我左思右想,决定把事情全推到张志立身上。
这事方才我已经跟黄仙问过了,它承认张志立和它做了交易,对于凡人的上供,它向来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张志立想要王家家破人亡,黄仙也想,顺带想立祠,双方一拍即合——准确的说,是张志立舔着个脸,陈明利害,劝说黄仙,后者顺口就答应了。
“他还不配做本座的弟马……”
总之,这事弄清楚之后,我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什么偷鸡摸狗、骗走童男童女,全都推给张志立算了,就说他像借着黄仙的名义敛财。这个说法可比什么黄仙或山神发怒可信多了,毕竟谁都没有见过山神或是黄仙……但人人都明白,人心里的有贪欲的,而且村子里都知道张志立是什么德性。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人为的恶意更让人信服。
第一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其次就是第二件事,进山,找胡太奶,弄清楚老爷子为什么会昏睡不醒。
这件事最为重要,而且似乎也最为凶险,包括王邪在内,不止一人提醒过我山中危险。但我时常看到赶山人和猎户上下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危险?
再就是第三件事,弄清楚走阴蛇到底有没有死……也许可以和第二件事一起完成。
比如我找到胡太奶后,就可以向她求教,问清楚这件事情。
最后就是第四件事,和阎留香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但每每想到和阎留香结婚,我就会忍不住想到我们日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会因为我夭折而死。这件事就像是迈不过去的坎,让我心里一直下意识的回避结婚这件事。
但无论如何回避,最终都不得不面对。
捋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我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边的尘土,长吁了一口气。
手上捏着的黄仙还在叫唤:“你要是识相点,就放本座走,本座不追究你戳瞎双目的事情……”
“不行。”我当即就拒绝了它。
如果没看到幻境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我说不定和黄仙约法三章之后,就把它给放了。但自从在那幻境里走了一遭之后,我似乎患上了某种恐惧症,决不允许一丝一毫重演幻境的可能性出现。
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它。
现在我听不到,不代表我以后听不到,办法总比困难多。
刘毅又点了根烟,说道:“接下来咱们干嘛?把它交给村民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去找张志立。”
“找他做什么?”刘毅有些疑惑。
“让他承认自己干过的坏事。”我说道。
就算他不承认,我也有办法让他承认。
随后,我们避开寻常人耳目,一路走向张家宅邸。
张志立住的也是一栋小洋房,前边后边都带着院子,围墙都很高,大门也很结实。上次村民们围在院子门口,没有闯进去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这高墙和大门。
但这挡不住我们。
刘毅是干这档子事情的好手,据他所说,翻墙的事情他没少干,都已经摸出诀窍了。只见他往手心吐两口唾沫,后退几米,猛地向前冲,脚一蹬,手一抓,就翻上去了。
王邪和胡妻更是轻轻松松,前者轻轻一跳,就跳上了墙头,跟猫儿一样,没发出一点动静;后者直接飘了过去,甚至不需要借力。
我原本是打算爬上去的,但双脚一发力,就蹦得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同时动静也大,就好像双腿下边炸开了炮仗一样,直接跳上的墙头。
“厉害啊!”刘毅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但我心里却越发担忧起来。
之前我就在担心,黑太岁会寄生进我的大腿里边,因为在和黑太岁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脚掌里。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有一条腿,但现在看来,我两条腿都被黑太岁寄生了。
但这事也是有一点好处,至少以后逃命或者追人不用担心速度太慢了。
翻上墙头之后,我看到一楼的窗边亮着灯,几乎没有多想,我当即就跳了下去,尽量放轻脚步,悄悄的靠近。
凑近窗户之后,我隐约听到了里边的说话声。
“就那臭小子,乳臭未干,还能和黄仙作对?还夸口抓住黄仙?放他娘的春秋大屁!他要是能抓到黄仙,我张字倒着写!”
显然,这是张志立的声音。
我挑起了眉毛,看向了手里的黄仙。
它也不知道是故意配合,还是觉得没面子,此刻也不吱声了。
随后,房间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张老哥,你真瞧见黄仙了啊?”
张志立说道:“板上钉钉!真瞧见了!我还跟它说了话!”
另一道声音问道:“那黄仙长啥样啊?是不是跟书里说的那样,长得七分像人,三分像兽哇?”
“像人?嘿!除了会说话,就没半点像人的!要我说,畜生还是畜生,就算是成了妖,那也只是个畜生。我随便一忽悠,它就答应帮忙对付王家了,一点脑子都没有……”
听到这,黄仙当即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屁!明明是本座大发慈悲,才勉强收了你的供奉!上供童男童女分明是你的主意,你怎么有这个比脸,在这里信口雌黄……”
它说话语速很快,一大串话就好似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就放出来了,我甚至来不及阻止。
屋里的张志立被吓到了,猛地打开窗,大喊道:“谁?谁在外头!”
这一开窗,正好和我们装了个正着。
我举起手里的黄仙,冲他晃了晃,打了声招呼:“张叔,下午好啊。”
此刻黄仙还在破口大骂,但看着他空洞洞的眼珠子,还有沾满皮毛的灰尘和血迹,就能知道它有多么狼狈。
张志立咽了口唾沫,脸色发青,当即一把抓住窗户,打算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把窗户给关上。
刘毅反应很快,当即就顶住了窗户,不让张志立关窗。
这时候,里边传来疑惑的询问声:“咋了?老张,出啥事了?”
我冲屋里喊了一声:“以后他怕是不姓老张了,该改复姓叫‘长弓志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