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我就发现,村民们拆柴火的速度,没有火焰燃烧的速度快。就算我让他们扑上去用身体盖住火苗,也无济于事。
那熊熊烈火好似要吞没天地,直上九霄一般,在我面前,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火焰吞没了我的爹娘还有老爷子。
三道人影在火焰中化作几道黑色的轮廓,高温扭曲了空气,我好似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迟了。
做什么都迟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大火烧死了我的家人,还烧死了全村的人。
天边破晓,照亮了满地的狼藉。这篝火烧了一夜,只留焦炭,所有人都成了黑灰,黏在一起,随风而散。
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没办法思考,更感受不到悲伤。
忽然,村子里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和嘶喊声。
一开始我还没有在意,直至我听出来,那是阎留香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阎留香没有被架在火上烤,说明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顺着声音跑去,就连鞋子跑掉了都顾不上。
很快,我就跑到了一个柴房门前。
“留香,留香是你吗?你在里面吗?”我颤巍巍的喊道。
“啊呜、啊啊、嗷嗷……”柴房里传出一阵叫喊声。
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可怖,就好似被人扯断了舌头。
我手脚一阵冰凉,颤抖着身体,打开了房门。
只见柴房里边,躺着一个用锁链锁着脖子的女人。她的眼珠子被挖掉了,叫喊的时候,只露出了一截舌根,她的舌头也被人拔掉了。
这个女人,赫然就是阎留香。
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她身旁,颤巍巍的去抓她的手,却不料抓了一个空。这时我才发现,她的手脚都没了,只剩下一截空荡荡的袖口和裤腿。
我猛地抱住了阎留香,哭喊起来,心如死灰。
因为阎留香还活着,所以我不能去死,我还要照顾她,还要对她的下半生负责。
在这个冷寂的清晨,我背着阎留香,安葬了父母和老爷子,离开了这个‘故乡’,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定居下来。
阎留香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她也会用敲击的方式,和我交流。
她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她去死,她想去死。
可我不忍心,我对她极其的愧疚。我试着将黑太岁喂给她吃,结果毫无效果,甚至让她的身体恶化……我这才想起,阎留香的体质对黑太岁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每天早上,我都是在阎留香单调的敲击音中醒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我又何尝不想死?如果阎留香不在,说不定我早就在那个清晨自杀了。
这种生活就好似一种极端的酷刑,让我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反复折磨自己、拷问自己,却又不能一死了之,只能半死不活的生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醒醒……”
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有在意。
老人家曾说过,对于枉死的冤魂会缠着生者,让他每日不能安生。我猜,我就是听到了死者的哀嚎声。
随着时日流逝,我耳边的幻听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影响我的生活。
“醒一醒……”
“王玄……”
“快醒醒……”
这声音越来越大,挥之不去,让我在深夜睡不着,干什么都没有心思。
为什么幻听里的声音让我醒一醒?难道不该是诅咒我去死吗?
我明明醒着啊!
我看向身旁的阎留香,她依旧在重复着敲击,但这一次,她的敲击声好像变了。她不再要去死,而是在说:
“快醒醒……”
“醒醒!”
我耳边好似炸雷一般响起一道喊声,将我眼前的一切都震得支离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好似玻璃一样裂开,我头疼欲裂,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一道道喊声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我逐渐听清楚了,那是柳仙的喊声。
左脸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我猛地惊醒,眼看着一个巴掌急速放大,啪的一下,猛地扇在了我的右脸上。
“醒了醒了!别打了!”
眼看着王邪下一个巴掌即将扇下来,我连忙叫喊道。
随后,我猛地抬头,看向墓室里边的黄仙,它被猩红的雾气给束缚住了,此刻正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欲望之中……也不知道它看到的是美女,还是母黄鼠狼。
我略微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王邪,问道:“我昏过去了多久?”
王邪说道:“大概两息。”
不超过十秒。
我怔愣了许久,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术罢了。这是我头一回遭遇如此真实、如此强力的幻术,彻底沉浸其中。
只是短短几秒钟,我仿佛过去了半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清醒过来时,恍若隔世。
在幻境中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内心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一想到家人横死、村民被我杀光、阎留香半死不活的结局,我就浑身发冷,光是回忆一下,身体都会下意识的颤抖。
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幻术继续持续下去,我会变成怎样。
但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幻境中发生的一切,现实中确实有可能发生。为了掐灭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就算拼了命,也不能把黄仙放走!
想到这,我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了拘魂瓶。
还没等我拘来黄仙的魂魄,它就恢复了清醒,咆哮着向我扑来,再次喷出一股浓烈浑浊的黄雾。
下一刻,王邪忽然动手了。
他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我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黄仙的脑袋和身体就已经分了家。
被道袍包裹住的白骨哗啦啦的散落一地,就像是扑通的骨头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我顺势蹲在地上,仔细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些骨头上面都没有雕刻铭文,也没有其它不同寻常之处,只是扑通的白骨。
这黄皮子到底在做什么?
另一边,王邪和黄仙的搏斗已经到了尾声。他似乎天然克制黄仙,那些浑浊的黄色雾气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不消片刻,王邪的两根手指头就已经戳进了黄仙的眼珠子里。
再一使劲,怕是直接能把黄仙的脑浆子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