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目光投向挡板的小门,里边依旧黑黢黢一片,看不清里边有什么。
问题肯定出在那里面。
我一步步靠近,越发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冰冷的阴气袭来,我停下了脚步,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为了以防万一,我从包里掏出了那个黑色棺材,按照在癞头苏保安亭里看到的那样,将黑色棺材摆在了房梁上。
也许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我随手将桌上放着的手电筒拿了起来,将其摁亮,走进挡板后边的房间里,用手电筒扫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些尸体就好似猪肉一样,用铁钩和镣铐挂在金属墙壁上,腹腔和胸腔被剖开,里边被啃食得一片狼藉,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地板上躺着一具相对比较‘新鲜’的尸体,脑袋已经被啃得不成样子了,我光看衣服,就认出来,这是老李头。
很显然,一直以来都是老李头在饲养人魈。
先前老李头也提到过,挡板后头是他的‘老伴’……但人怎么可能和人魈结为夫妻?若两人真是夫妻且相安无事,老李头又为何被人魈杀死?
原本是庇护所的保安亭,又为何会出现这种危险状况?
工地的种种异常现象,又和走阴蛇有什么关系?
此事太过诡异,疑点重重,令我深感不安。哪怕此刻正遭遇危机,我脑海里也一直在思索着,走阴蛇的因果线为什么会延伸至天上?
也许,我需要深入探查一番,才能了解此间因果,调查出真相。
眼下,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移开目光,在角落里看到了人魈的身体。
它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跪在地上,就像是在跪拜着什么。它的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看不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
我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驱使着黑雾涌过去,侵蚀人魈的身体。
它颤抖了几下,没有了头颅,它变得无比的孱弱,很快就被我钳制住,控制着它的四肢,让它缓缓地爬开。
人魈身体离开后,我终于看见了角落里摆放的事物。
那是一尊神像。
它和那些水泥浇灌出来的神像颇有些类似,后者因为模具粗糙的缘故,所以只能隐约辨认出人形,乍一看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神像。
但眼前的这一尊神像,就明显要精致多了。
它的材质是檀木,经过了抛光,看上去质地光滑;神像的模样颇有些古怪,是个温润和善的男人形象,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四肢关节有些僵硬。
神像的正胸口被挖空,里边坐着一个打坐的小人,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元婴。
但我凑近了仔细去看,却发现那小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头大身子小。
神像的细节堪称完美,栩栩如生,就好似真有这么一个存在,忽然变成了木头一样。
我没见过这种神像,它和江仙人和张天师的神像都不一样,但要论阴森和古怪程度,它比二者犹有胜之。
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把它拿着端详一下的时候,却见那神像忽然动了!
它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僵硬的四肢关节竟然缓缓舒展开来,反折成扭曲的直角,就好似梯子一般,让它胸口的小木头人能踩着胳膊和大腿走下来!
在我震惊的目光下,那外貌苍老的小木头人忽然仰头,空洞的木眼盯着我,发出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王家弟马么?”
我心里暗自一惊,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平静,问道:“阁下何人?在下并无恶意。”
那小木头人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像是用锉刀刮木头一样。
“我是江仙人座下七弟子,鲁羽……你可以叫我鲁大师,或者羽匠人。”
听到‘江仙人’三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就明白,这座神像的主人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了。
然而,鲁羽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表现出恶意,而是说道:“别紧张,你和其它人有什么恩怨,都与我无关。”
我并没有因为这话掉以轻心,略微后退一步,问道:“你是江仙人弟子,同门之仇,与你无关?”
“对啊,我本就和张天师有嫌隙,他死了,我恨不得拍手称快,又怎么会怪罪你?而且,你也不必太拘束,我道行并不高,说不定还不如你。”
鲁羽语气轻松,那态度就像是在唠家常一样。
我皱起眉头,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嘴上说着不怪罪,但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有天知道。
再说了,这片工地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道场,种种异常现象,皆因他而起。
尤其是将活人炼制成‘巡管’那样半死不活之物,暗自举行意图不明的仪式,就足以说明,此人并非善类。
能塑立神像、受香火供奉,道行还能不高?
见我一直沉默,鲁羽继续说道:“为表诚意,不如我真身来见你?”
我眉头皱成了川子,这里是他的道场,他正身也在这,眼下的情况,好比项羽见刘邦,不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
于是我转身就跑,刚冲出小门,就看到集装箱的大门上,全是拳印和掌印。
随着王邪最后一下重击,大门终于不堪重负,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硬生生的一掌拍飞,撞在了挡板上。
屋外的雨还在下,雷鸣电闪,风雨交加。
赵德柱没有丝毫犹豫,拿着一件雨衣披在了身上,逃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离开了集装箱。
冲出大门,我回头一看,这才惊觉集装箱上面的喷漆并不是红色的。
那‘保安亭’三个字,是用紫色的颜料喷涂上去的。
难怪……
我回想起员工手册上的警告:‘若是遇到其它颜色的‘保安亭’、或者不是集装箱的‘保安亭’,请第一时间远离’。
这就是保安亭内不再安全的原因么?
还没等我转身,在我身后忽然传来赵德柱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我一回头,这才惊觉楼层里的那些‘东西’,已经爬上了天台!
在厚重的雨幕下,它们或站或趴在天台的扶手上,姿态诡异,动作扭曲,好似一具具爬上舞台的木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