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从我七窍弥漫而出，我顺着蛇鳞上白线的指引，调整着王邪行走的方向。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在走向四楼。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让王邪带领众人走向阳台。
大楼的阳台施工并不完善，只有一个毛坯，连护栏都没有，再往外走两步，就是密密麻麻的手脚架，外层披着一层绿网，作为保险的用途几乎等于没有。
走到阳台范围后，顿觉开朗，月光洒下，能看清四周景色，再没有那种阴暗茫然的感觉。我拍了拍杨强的肩膀，让他睁眼，他茫然的睁开眼睛，往下一瞥，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哥，我恐高。”他带着颤音，小声说道。
“忍着点，这才四楼，过会别出声。”
我见他睁眼没出事，这才让赵德柱和老姚睁开眼睛。
两人睁眼后，也有些吃惊，我语速极快的解释了一下情况：“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四楼没地方躲，我们只能藏手脚架上，蹲着躲在阳台外面。”
两人都是老江湖了，一听这话，也不管高不高、稳不稳当，立即就散开，找了一块手脚架蹲着，躲在外墙后边。
在我的视角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白线和他们的身体重叠在一起，可他们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紧张兮兮的蹲着。
至于王邪，就不需要我操心了。且不说这一路遭遇的诡异事件他都免疫，就算他从四楼摔下去，八成也不会受什么伤。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走上四楼，径直走向那些漆黑的房间内。
房间里的人还以为我们去而复返，询问道：“怎么了？是阿强的姐夫吗？我平时和阿强关系很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忽然，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对！它们是巡管！”
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房间里像是炸锅了一样，所有人都拼命地往房间外面跑去。
可他们刚跑没两步，就传来噗嗤噗嗤的声响，所有睁着眼睛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惨叫：“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好痛！”
我回头看了眼夜幕上悬挂的皎洁月亮，隐约明白员工手册为什么要求不能在大楼内睁眼了。
因为眼珠子会折射月光，对光线尤为敏感。
大约三四个人倒在了四楼的客厅位置，在地上惨叫翻滚着，后面的人听到这动静，也就不敢贸然逃出房间，任由巡管们掐住脖子，像是拖拽畜生一样，将它们拖上了楼。
而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很快就没了声息，估计是死了。
半晌后，又来了两个巡管，把尸体也给拖走了。
随后，四楼恢复了寂静。
其它带着铁门的房间，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其它房间的人兔死狐悲，因为恐惧而哭泣着。
确认没有危险后，我站起身，拍了拍身边赵德柱的肩膀，说道：“安全了，走吧。”
赵德柱跟着站起来，却没有马上走，而是说道：“大师，能等会不？我跟我小舅子说点事。”
“非得现在说？”我挑眉问道。
“交代后事。”赵德柱讪笑着说道。
但他表情却不像是交代后世的样子，眼睛里反倒透露出一抹凶戾，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没有追问，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去吧，速度快点。”
赵德柱连连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顺着手脚架走向杨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声什么。
随后两人走远了，站在手脚架尽头，点了根烟，在压低声音聊着。
老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他俩搞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两人聊了一会，似乎起争执了，赵德柱在逼问什么，杨强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但还是说了一句什么。随后赵德柱露出笑容，拍了拍杨强的肩膀，后者强笑了一下。
看样子两人是聊完了，准备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生！
只见赵德柱忽然抓住了杨强的肩膀，猛地将他往下一推！
杨强发出一阵惨叫，重重的摔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啪唧一声，叫声戛然而止。
看到这一幕，我和老姚脸色都变了。
这一刻，我甚至怀疑赵德柱被别的什么东西侵占了身体，可当我看到他的眼神时，却发现他是清醒着的。
不仅是清醒着的，而且是早有预谋。
他并不是过来救他的小舅子，而是来灭口的。
或者说，是从小舅子嘴里逼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然后灭了小舅子的口。
这才是他亲身犯险的真正目的，这才是一位老荣头子的真正面目！
他就像是杀了一只鸡一样，回头走向我的时候，脸上还讪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哈，让大师您看笑话了……我们走吧。”
我斜睨着看向他，还没说话，就见赵德柱给了自己两耳光，懊悔的说道：“哎！我真不是个东西，辜负了大师的信任，这事是我的对不住您，擅作主张。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恳求大师体谅……”
我沉默半晌，语气冰冷的说道：“没有下次。”
不论赵德柱与自己的小舅子有怎样的恩怨情仇，都与我无关。
我忽然想起杨强在牢房里笃定的说‘只有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现在看来，杨强并不是信任自己的姐夫，而是笃定自己手上的把柄，足够让赵德柱犯险来找他一趟。
与此同时，我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和赵德柱分道扬镳。
其实我早就该和他分道扬镳了，在下火车的那一刻，就不该和他吃那一顿饭。但一直以来，赵德柱都表现得太过恭顺了，而且特别好用，所以我渐渐丧失了警惕，甚至对他的身份都有了几分麻木。
我从包里掏出那个长命锁，叹了口气，随手丢下了楼，让它和它的主人一同坠向漆黑的水泥地。
老姚对赵德柱也变得警惕了几分，不太愿意让赵德柱走在他后面了，说道：“老赵，要不你走我前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