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背纸人的卖货郎

这小平房里头没通电,浴室里是一片漆黑,我只能借着通风口的微弱月光,还有门缝底下透进来的烛光,摸索着脱掉衣服。

在躺进浴桶里之后,热水没过全身,我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叶廖凡去洗浴中心门口等我……现在已经到晚上了,他估计已经在我家门口等疯了。

啧,不小心给忘了。

我半躺在浴桶里,伸手把裤兜里的传呼机拿了出来,点开一看,果不其然,里头有叶廖凡的几百条消息轰炸。

我回复道:‘今天临时出了岔子,要不改明天吧?’

打完之后我又改了主意,‘你派人开车来接我回去。我现在郊外的村子里,具体地址一会发你。’

叶廖凡回复道:‘好,我马上到。’

我回复:‘你也不必亲自来。’

‘不行,我必须亲自接您。’

看到这条回复,我有些无语。

正打算把传呼机放回裤兜里,我忽然看到门缝外面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因为烛火隔得远,所以门缝里透进的光格外的长,而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可能是贴着烛火跑过的缘故,也拉的格外的长。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段九爷或者刘姐从烛火旁经过。

等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浴室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段九爷在我洗澡之前就回房睡下了,此时正和赵德柱一起呼噜震天,鸣奏呼噜交响曲,方才他肯定没起来过,不然没这么快睡着。

至于刘姐,她也回房了,房间里的灯正亮着。

我推开她房间门,看见她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边。一见我进来了,她就十分慌乱的将手里的东西藏进抽屉里,我没能看清是什么东西。

“王哥,洗完了啊?”她笑着说道,脸色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娇媚的模样,说道:“王哥这个点来我房间……要不过来坐坐?咱们一起谈谈心。”

我环顾她房间,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道:“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是你在外面走动吗?”

刘姐听到这话,脸色变得越发不自然,连笑容都收敛了起来,她说道:“没。你一进浴室,我就回房了。”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准备关门离开。

却不料,刘姐忽然叫住我,说道:“王先生,要是晚上听到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千万莫要开门。”

“什么意思?”我回过头,问道。

刘姐压低声音,说道:“这宅子,不太安宁。我那死鬼老公,说是病死的,但我瞧见了……有一回,我俩正亲热着,门外有动静。我老公非要开门去瞧瞧是怎么个事,然后就有个影子,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说到这,刘姐就不说了。

我皱起眉头,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说什么都没看到,”刘姐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没过几天,他就病死了,我觉得有些邪乎,想找个依托。看到门口那对联了吗?我专门上山拜佛求来镇宅的,贴上之后,果然心里舒服了不少,但是……”

她瞥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怀疑我也看到了那道影子,很有可能会步她老公的后尘,所以才特意提醒我。

乍一听有点像是刘姐自己吓自己,但我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始终说不上来,随口敷衍了几句后,说道:“我今晚可能不会在这里过夜了。”

“咋了?”刘姐神情有些紧张。

“临时有事,我朋友会来开车接我。今日叨扰了,来日再聚。”我说了句场面话。

但刘姐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说道:“咱们村……入夜了,进不了外人。要不,你还是快点劝你朋友掉头回去吧?不然怕是要出事。”

听到这话,我有些犹疑。

一来,是因为刘姐可能是为了把我留下,才编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谎话,让我留宿一晚;二来,刘姐有可能说的是真的,这村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到了晚上村民们不敢出门。

我盯着刘姐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进不了外人?要是有人来了,会出什么事儿?”

刘姐的神情不似作伪,只听她说道:“前两年,常有卖货郎来咱们村子,毕竟咱们村子离城里近,家家户户有余钱的也不少,卖货郎生意俏,所以常来。”

“这一来二去,村里家家户户就成了常客。平日里卖货郎来歇个脚、讨碗水,或者过个夜,村里人都会行个方便。那卖货郎也实在,没回都会送点小东西,不值啥钱,多少是个心意。”

“他模样晒得黢黑,人长得也敦实,看上去像个老实种地的。但村里人跟他闲聊时,听说他年轻时居然是走镖的,走南闯北,见过的怪事不少。”

“有回邻村一个大户人家发丧,那卖货郎就赶着去卖点丧葬用品,走了一天,入夜了来咱们村子歇脚。但这一回,没人愿意招待他,实在是因为他挑着的东西,太过晦气了。”

“尤其是他背上,背着一个纸人,在夜里乍一看,真像是个活人趴在他肩头。那俩窟窿眼睛,没有点睛,任谁看了心里都发毛。”

“偏偏那卖货郎还很得意,说是请的最好的纸扎匠,那大户人家在城里都买不着,他指定能大赚一笔。既然没人愿意收留,他就干脆自个连夜走夜路,去隔壁村。”

“却没想到,天还没亮,那卖货郎就出事了。他慌慌张张跑回咱们村子,挨家挨户的拍门,直至拍到村长门口,后者才乐意开门。刚一开门,那卖货郎就窜进去了,像是在躲什么东西,整个人都神志不清,吓得发抖。”

“他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村长问他咋回事,东西卖完了?他说没有,说去的路上,背上的纸人越来越沉,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纸人活了,就趴在他背上,对着他耳朵吐气。村长还想细问,可他却不肯好好说话了,颠三倒四的重复说纸人活了。”

“村长没办法,隔天就将他送到城里的医院。听说他后来进了精神病院,再也没来过咱们村卖货了。”

“不止是卖货郎,还有一位屠夫,在咱们村走夜路的时候,也遇到过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