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给我单独开了一个桌位，李暇坐在我旁边，有些发愁。他刚刚自助食物吃太多了，现在有些吃不下了，望着桌上的美味珍馐，一时间有些无从下嘴。
刘毅和赵德柱回去取灰仙了，一时半会还没赶来。我打算等等他，还没等多久，反而先等到了颜董。
她应该是去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款款在我对面落座。
看得出来，颜董的心情不太好，强颜欢笑。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也不醒酒，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
我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后，我问道：“那个叫张海晏的，你不是见过他么？他长得什么样？”
颜董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几天派人去找了。当时我以为女儿痊愈了，不再受制于他，就想着把他根除，一劳永逸，结果……”
说着，她又倒了杯红酒，叹息道：“结果，我的人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有些惊讶，问道：“他死了？”
“对，死了。”颜董点了点头。
我皱起了眉头，思量了半晌，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颜董母女看到的张海晏，并不是张天师本人，而是一个人蛊。他替张天师办事，给颜董女儿种下蛊虫之后，就被灭口了。
灰二爷没骗我，这人当真是死有余辜。
一方面，我确实没什么把握能杀了他。这人口气颇大，想来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另一方面，颜董的女儿受他威胁，我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动手。
而且，我也吃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来到南粤，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敌人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很被动。
眼下有两个方向，第一就是去天桥底下，找那个陈瞎子，问到关于无脚鸟的线索，再去找灰二爷商量商量，尽快凑齐贡品，有了狐仙胡倩庇佑，来十个张海晏我都不放在眼里。
第二就是问灰仙，它是地头蛇，消息灵通，性命又被我捏在手上，没准能从它嘴里问出关于张海晏的情报。
正思索着对策，刘毅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大铁笼子，灰仙被捆在里边，闭着眼睛，不动弹。
我知道它还活着，而且知道它已经醒了，这副样子只是装出来的。
颜董发出一声惊呼，盯着笼子里的耗子，说道：“好漂亮！这是……貂吗？不像欸，是松鼠吗？不过也没听说过白色的松鼠啊……”
我笑了笑，说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这午饭要不过会再……”
话还没说完，徐老就接话道：“没事，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包间，再上一桌菜。”
我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坐在这里，我浑身不自在，时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而且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我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颜董和我一起离开后，宴会厅里的议论声更大了，宾客们似乎对我的来历起了浓厚的兴趣。而我并不关心这些，和颜董进了包厢后，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感觉自在了许多。
李暇和刘毅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前者感叹道：“还是跟自己人吃饭舒坦，外面那些人吃饭跟鬼似的，不出声不说话，好压抑啊！”
刘毅颇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颜董笑了笑，没说话。
徐老和服务员很快就给我们上了一桌饭菜，边吃边聊，我向颜董介绍道：“这不是貂，也不是松鼠，而是坎精。”
“坎精？那是什么？”颜董颇有些好奇。
李暇插嘴说道：“我知道，就是耗子成精了。”
颜董惊呼一声，她显然没想到，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只老鼠，感叹道：“竟然有这么大的老鼠……它成精之后，就是这样吗？”
我随口解释道：“差不多吧。有些精怪很弱小，甚至会被凡人当作奇珍异兽抓起来，在集市表演说话、杂技等。”
“原来如此……”颜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有心想扯开关于她女儿的话题，故意多说了很多：“其实遇到精怪，也不必害怕，它们有很大一部分都和寻常野兽无异。”
李暇忽然问道：“那要是遇到黄仙讨封口呢？我以前听老人家说过，会有一些黄仙，在夜间的小路上，和落单的行人讨封口。”
颜董是南方人，从小在南方长大，没听说这些，好奇的问道：“黄仙我听说过，就是黄鼠狼对吧？但什么是讨封口？”
我解释道：“所谓讨封口，就是黄仙问你：‘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呐？’这时候可不能轻易回答。如果你说它像人，那它一身的修炼算是废了，而且从今往后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如果说它像神，那它立马成仙，也就是成了我们所说的黄大仙。”
颜董有些疑惑：“这不是好事吗？那以后遇到了，尽管说像神不就行了？”
我脸色严肃的说道：“如果你说它像神，那就等于替它担下了因果。若它成仙后造下罪孽，都要由你来承担。不仅如此，这仙家要借口济世，也会选择这被问的人当弟马……但你要知道，弟马可没那么好当。要是体质差，仙家上几次身，人就死了。”
颜董说道：“那就只能说他像人？”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黄皮子没能成仙，那被它问到的人则家中鸡犬不宁，黄皮子会天天去闹，毕竟废了人家上百年的修行，哪个不记恨？”
李暇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说像人也不行，说像神也不行。我听老人家说，有个喝醉酒的糊涂蛋，遇到了黄仙讨封口，张口就说：‘我看你像个驴粪蛋’……结果这人第二天就死了，尸体被黄皮子啃得不成样子。”
颜董把目光投向我，问道：“那该怎么办？”
我淡然一笑，说道：“其实也不难。如果你遇到这种事，别怕，人一怕，阳气减三分，若是回头逃跑，生气又少三分。”
李暇嘟囔道：“这事是不怕能解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