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藏在草丛里,静静地盯着我们,也不出声,等我们靠近之后,它们才会飞速远离。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寒意,皇山公园里的耗子远比想象中的更多、更邪性。
刘毅压低声音说道:“那耗子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是吃过不少同类才会这样。以前我们养过这种耗子,当做用刑工具,它们凶得很,会啃人,只要有缝隙,它就会不停地想办法往人的内脏里钻,没几个人能受得住这种酷刑。”
我光是想象了一下,就有些不寒而栗。
而此时,灵蛇反而向我传递出兴奋的情绪,像是在说‘好多好吃的啊’。我摸了摸手腕,不由得有些放心下来。
再不济,我有柳仙在身边,不用担心出岔子。
还没走多远,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凉亭。这公园没废弃之前,凉亭是用来供游人避暑休息的,但现在,凉亭成了一座大型的‘仙家楼’。里面摆满了贡品,还有四五个纸人,正中央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
香已经烧完了,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香灰。夜风一吹,一股若有若无类似麝香味的味道传来。我当即就说道:“屏住呼吸,别闻。”
李暇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可不呼吸人不就憋死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了两瓶药,给他俩一人一瓶,说道:“拿着,觉得不对劲或者不舒服的话,就把这药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要是没事的话,别闻……”
我话还没说完,李暇就好奇的打开了药瓶,凑在鼻子底下,深吸一口。
随后,他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被冲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惊叫道:“卧槽!好冰!凉到我脑子里去了!”
“都叫你别闻了!”刘毅说道。
这是我按照爹娘教我的方子配的药,他们以前是采药人,多少会配药。为了抵御山中的瘴气或者毒虫,他们改良了一下祖传的方子,做出了这种特殊的‘醒药’。
当然,这玩意也有副作用。吸多了容易睡不着,要是过量了,有可能连续失眠很多天,搞不好会猝死。
刘毅也有所准备,他从背包里掏出三个口罩,分给我和李暇,说道:“戴上戴上,多少应该有点效果。”
李暇戴上口罩,说道:“好家伙,你咋会想着带口罩?以前可没见过你这么细心啊。”
刘毅随口解释道:“我以前干活都是要戴口罩的,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误吸入,另一方面是遮脸,面得被人认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了。”李暇说道。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别打岔,草丛深处的惨叫声比较清晰了,说明我们已经接近了声源。
拨开一堆草丛后,声音变得更清晰了,我甚至能听到哀嚎和求饶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正准备靠近,却不料刘毅忽然拉住了我,指着供台上的东西,说道:“欸,你看那。”
“咋了?”我回过头。
凉亭里并没有什么异状,原本摆着的贡品已经安安静静的放在桌案上。见我有些疑惑,刘毅解释道:“那里的梨子没有烂。”
我眯眼看去,这才注意到,桌案上有不少贡品已经腐坏掉了。尤其是水果,里头有不少已经烂了,唯独梨子是好的,看上去无比新鲜,嫩得出汁。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颗梨子是‘主贡’,也就是主要贡品,其它的都是添头。它被摆在最中央的碟子上,装饰很精美,我甚至怀疑碟子上的纹路是镀金的。
我明白刘毅的意思,他也知道我在找特殊的梨子和苹果。但我不太清楚那颗梨子符不符合要求……没准它只是涂了防腐剂呢?
内心权衡了一番,不管有没有用,我决定先把它拿到手再说。反正是给坎精的贡品,放在这也是浪费了。
“走,过去看看先。”我说道。
刘毅和李暇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距离凉亭越近,我感受到的阴冷就越强烈。毋庸置疑,那里面的阴气很重。
四周那股子麝香味越来越浓烈了,草丛里的耗子都不敢靠近凉亭,它们躲在缝隙里,冷冷的盯着我们,也不阻止。
我率先踏上凉亭的台阶,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在走进一个四处透风的房子里,无数的视线盯着我,在那一道道视线中,我没有秘密可言。
灰仙最擅遁术,而且善于探听消息,耳朵堪比顺风耳,世界上没有能瞒得住他们的秘密。唯一不便利的,就是鼠类视力差,远了就看不清了。
可我看那些耗子一个个都是红着的眼珠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看不清东西的样子。
走进凉亭后,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对纸人。
它俩一黑一白,一左一右,看着很精致,脸上的五官有弧度。要是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乍一看,还有可能会被误认为真人。
我打着手电筒,看到纸人的眼睛被点上了两个红印子,仔细一看,赫然是血,邪性得很。
以前村里做白事的扎纸匠人就说过,纸人不能点睛,点了眼睛的纸人就活了,有了壳子,什么脏东西都可以钻进来,最容易藏污纳垢。
要是用血点了眼睛,那纸人就有了怨气,生不生、死不死,它就会缠着你,吸干活人的阳气,试图让自己真正活过来。
当然,这种事并不可能发生,纸人也留不住活人的阳气。它只会越缺少越想吸,吸的越多怨气远大。
这就有点像胡倩和我提到过的‘怨器’。
也许,这类东西都是有迹可循,可以复制的。
我正准备提醒其余两人离那纸人远点,转头一看,却见李暇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我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你在吃啥?”
李暇边嚼边说道:“干果啊,饭后整点小食,溜溜缝。喏,这里边还有点,你要不?”
说着,他随手拿起供台上的碟子,里边装满了各种干货,核桃、坚果、葡萄干等等,看着也挺干净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暇竟然敢拿供台上的东西吃。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缺心眼。
忽然间,李暇瞪大了眼睛,一脸痛苦,像是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