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我话音刚落,却见神像顶端的一只虫豸转过了节肢身体,它看上去好似螳螂和金龟子的结合物,一对巨大的复眼折射着冷光。
忽然间,它的腹腔竟然开始震动起来,竟然发出了一阵嘶哑人声:“没想到北方竟有如此高人,阁下怎么称呼?”
我怔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它是在问老爷子。
只见老爷子神情凝重的说道:“老夫保家仙大弟马王世龙,阁下藏头露尾,可有胆现身一见?”
“非也非也,并非鄙人藏头露尾,只是俗事缠身,未能来北方一趟。可惜鄙人的药,被阁下摘了去……”
老爷子一声断喝:“邪门歪道,以人为药,不怕遭天谴么!”
“你个糟老头子,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却说我是邪门歪道?说句难听点的大实话,四梁八柱不就是一堆妖怪和土匪?你哪来的脸说老子是邪门歪道?”
我以前听老爷子讲过,所谓的四梁八柱,指的就是保家仙的仙堂。四梁是指四大仙家,胡、黄、长、灰,分别对应狐狸、黄鼠狼、蟒蛇和老鼠。八柱就是八个弟马的组织:扫、看、串、护、通天,探兵、归地、关碍。又称八堂。
早些年四梁八柱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和心怀叵测的人组成的堂口,专门招摇撞骗、谋财害命,张口就是某某天师某某仙家,闭口就请无知者供奉仙家设立堂口,实则害人招妖鬼,故而为江湖人所不齿,视为邪魔外道。
“门中败类尔,不代表吾道不正!”老爷子挺直了腰。
“好、好、好,”那虫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说道:“那我不日便来会一会阁下……”
它话还没说完,我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药是谁?”
听它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刘若兰,我实在没办法当作没听见。
“嗯?哪来的无知小儿?”虫子的复眼抽搐了一下,转向了我,莫名多了几分阴森。
老爷子拦在我面前,说道:“这是我孙儿,也是王家亲传弟马!”
“哦?也就是说,就是他用了我的药?”那虫子腹腔震动的声音,变得低沉且模糊起来,我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恶意。
而我也不是泥捏的,听它这话里的意思,它似乎和刘若兰家破人亡脱不了干系。
当初刘若兰中了蛊虫,这神像上,也是蛊虫,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所为吧?
一想到这,我连忙追问道:“刘若兰她父亲是你害死的吗?!”
“哼!我给过他机会,他不识好歹,不仅不把药交出来,甚至让她潜逃,那不就是该死?”
听到这话,我勃然大怒,但是心里还是留着几分谨慎,没有轻举妄动。
但没想到,老爷子脾气比我还要暴躁,往桃木剑上喷出一口舌尖血,然后七窍冒出一股黑气,缭绕在剑锋上。
下一秒,老爷子一个阔步,以力劈华山之势,将那诡异神像连同供台一起,劈了个粉碎!
难以想象,老爷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平时看他走路颤巍巍的,真动起手来,比我都要猛。
神像上的虫豸想要逃走,老爷子上前一步,啪唧一下将它踩烂,冷然道:“聒噪!”
随后,老爷子说道:“和这种邪门歪道没什么道理好讲的,你若忍让,它就会当你是好欺负的。以后看到这种败类,不必多言,灭了就是!”
我有些疑惑道:“那您为啥要跟它报上性命?”
老爷子语噎了一下,随后没好气的说道:“不懂就别瞎问!”
我脑袋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慢慢地才想明白是咋回事。老爷子并不是冲着对方是邪魔外道才‘灭口’的,他一听到对方是害刘若兰家破人亡的真凶,就连忙打翻了供台……这明显是担心我去找人家报仇啊!
再让对方多说几句,说不定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老爷子才急着把它灭了。
想明白之后,我也无可奈何,老爷子毕竟是为了我好。
将满地的虫豸全部踩死之后,老爷子将桃木剑和八卦镜放回了箱子,我注意到八卦镜多了几道裂纹,看得出来,老爷子在楼上斗得很凶。
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玩意就是阴气的源头,它能聚阴聚煞,而且风水格局被人动过,所以才会出问题。现在碑王收回来了,跳僵也处理掉了,没咱什么事了,回去吧。”
我提着灯笼,刚站起身,脑子里灵光一闪,皱起眉头说道:“不对啊……那张大成又是咋死的呢?”
话音刚落,却见雾中冲出了一道人影,手中闪过一道寒芒,直刺向老爷子!
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人影的胳膊,却见它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下一秒,又是一道寒芒向我脖颈扫来,我连忙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他双手握着两把匕首!
灯笼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袭击者的模样,他穿着厚重的棉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全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了刘若兰提到过的‘怪人’。
老爷子刚经过一场鏖战,和妖魔鬼怪斗还可以,但要是和人斗,而且是和无痛无觉的人近身搏斗,怕是会阴沟里帆船,毕竟拳怕少壮,对方还带着两把匕首。随便捅上一刀,老爷子就得受重伤。
看清局势之后,我主动挡在老爷子身前,低喝:“我来!”
“莫要逞强!”老爷子喊了一声,但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他大风大浪见多了,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处理最好,一个阔步往箱子走去,想来是准备去拿桃木剑。
那人一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显然是打算阻止老爷子拿到桃木剑。
而我也不敢硬碰硬,随手抄起了一张板凳,猛地向它脑袋砸去。而它竟然是避也不避,任由板凳砸在他脑袋上,一刀刺了过来,擦着我的脖颈划过!
这家伙果真不怕疼!
它也看出来了,想杀老爷子,必须先摆脱我的纠缠,于是直接向我扑了过来,匕首挥舞间留下一道道凶狠的气息。
我只能狼狈的躲避,一次次擦着刀尖闪过,饶是如此,胳膊和腰腹上,还是被划了几道。好在冬天穿得厚,划的伤口并不深。
趁着这功夫,老爷子终于拿到了的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