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孤独让人无所遁形,刺入骨髓的寒冷游走在身上每一寸皮肤,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下他一个——
——堕入深渊。
“您好……请醒醒,请醒醒——”温柔的推拒搭在手臂上,人类温暖的体温由此传递,于最黑暗的梦境中苏醒,太宰治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初醒的泪水盈于羽睫,漂亮的颜色自眼中绽放,灯光撒下的阴影悄无声息的覆盖了一瞬间所有的光,一切都沉寂了下去。
[黑暗包容了所有]
也许是阳光太暖了,温暖的气息总是让人潜意识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于是便不由自主的沉溺这种感觉,在安全的环境中回到了幼时的怀抱——虽然对于太宰治这样的人来说,无论是作为森嘉唯川还是作为津岛修治,最熟悉的怀抱永远都是照顾自己的女仆的臂膀环绕着。
完全的舒适,完全的安全。
在这个装饰甜美的甜品店里休息了一下午,直到打烊了才醒来,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动作利索的赶走了最后一名客人。
“唔,现在的话,还是回诊所去吧”略略思考便决定了接下来的休息的地方,他摸了摸大衣的包,好在下午选择的角落隐蔽,不仅睡着没有被打扰,身上的东西也没有少。
手机的开关键被长久的按了下去,屏幕重新发出荧光,只一眼看去未接电话就只有两个,并且都出自于一个号码,大约是确定了太宰治不会接,所以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过来。
[治酱记得要吃午饭>3<!]
陌生的亲昵的口吻,借着异能生命体传达的关心被在延迟了将近五个小时后成功送达到了目的地,他神色漠然的重新回到了初始界面,这一次没有红色的小点了,太宰治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
天色暗了下来,夜晚就要降临了。
即便没有参与过港口黑手党的血腥的斗争,但是从森医生手中经过的一份份文件太宰治也不是真的毫无察觉,首领身体健康状况日益下滑,伴随身体的垮去,精神也一日日开始紧绷,首领已经开始激进了。
而后果,横滨的夜晚是属于黑手党的,作为最大的黑手党组织,港口黑手党在首领的手下仿若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夜晚很危险。
虽然对于在作死边缘来回蹦哒的行为相当熟悉,但是太宰治还是不愿意尝试一下在枪零弹雨中作为无名小卒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的死法,尸体七零八碎,或许还不会被人发现而在无声的角落里腐烂,连收尸的人都没有,那样也太惨了一些……
他一只手搭在脸侧,绷带还是干净的,缠在脸上没有要脱落的迹象,夜灯还没有亮起,落日的余晖已经快要消失在天边了。
天快暗了。
要到黑手党活跃的时间了。
“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啊……”缠着绷带的少年自言自语道,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这里离诊所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然而黑暗已经笼罩了过来,已经熟悉横滨夜晚的人们熟练的锁上门关好窗,似乎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就能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实彻底排除在生活外。
这个地方,已经能听见由远而近的枪声了。
太宰治脚下一转,拐到了另一条路上,硝烟的气息追随在身后,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多次触及死亡的边缘,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对危险的感知敏锐极了,数十米外精准避开所有的火拼场所。
“咿呀——”
晚归的少女扭伤了脚,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周遭的黑暗另听觉格外灵敏,这里离她的家还有一条小巷的距离,但是脚腕的红肿让她没办法依靠自己走回去,安静下来的时候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让人格外不安的声音。
胸腔里面的心跳加剧,像是发烧一般紧张的血气上涌。
太宰治轻巧越过这名少女的身边,就像是越过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就连余光都没有舍给她一个。
生命生来就那么脆弱,人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只有一次的东西,然而又对其他人所拥有的不屑一顾甚至恶意践踏,太宰治不在乎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里包括了这场游戏里他的命,也包括了其他人的同样的东西。
然而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摆。
黑色的大衣垂了下来,素白的手颤抖着攥住了太宰治的衣服,该是没有多大的力气,若是继续往前维持着这样的速度前行,恐怕用不着扳开她的手就能顺利的离开这里。
然而太宰治停下了。
就像是两年前,便利店的那次,他仍然无法对发出求救的无辜女性报以忽视的态度。
“帮……帮帮我……”少女呼出浅浅的一口气,压抑住了喉咙里即将出口的痛呼梗咽声,像是生怕被陌生人拒绝,怯生生的回头看向太宰治。
无辜的,柔弱的女性。
心跳如鼓,若是被拒绝了也只能怨自己倒霉,安静的环境就连心跳声都响如打鼓,眼前的少年甚至比自己都小一个头,她疲惫的松开了手,打算自己努力看看能不能单脚安全蹦到家。
太宰治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对于像自己求助的无辜女性,一向是能帮就帮,于是,松开的手被握住了,少年消瘦,扶住少女的身体却沉稳有力,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随机安心下来,靠在少年的身上,尽力单脚支撑着身体不给对方太大的压力。
没办法啊,美丽的女性一向都有着许多特权,太宰治慢慢环住来少女的身体,使之重心偏移不给受伤的脚腕造成第二次伤害,若是少女一个人的话她当然可以自己蹦回家,距离最近的交易现场都还在三条街外,但是就如太宰治没办法拒绝她的求助,善良的少女也没办法看着不大的少年游荡在这么危险的夜晚。
鸢色的眼瞳在彻底淹没在黑暗中,借着月光闪烁着一点亮,恍惚间看上去似夜间捕猎者,少女正待仔细看去,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掩盖下那一点的不自然。
“所以,小姐的家在哪儿呢?”太宰治轻巧的问道,一路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带着安抚的笑意,即便有着不可忽视的面具感,却在昏暗的视线中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心。
……
少女名叫真川夏花,一年前来横滨读大学,平日勤工俭学,这次是因为打工的餐厅人手不够被迫加班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那么晚回家。
交换姓名后,少女的警惕性也慢慢下降,不得不说太宰治的外貌出了很大的力气。
长的好看的人能和丑的人待遇一样吗?显然不能。
夜已深,房间的门锁落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太宰治慢吞吞的拿出了在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一开始就把声音改为震动的方式真的是无比英明的决定,来自监护人的电话一刻不停的响动着,这一次可不像是下午的时候直接关机了,能打通就代表着想联系的人一定在。
--如果太宰治的手机还在包里的话。
森鸥外一向信任自家的小孩,但是太晚不回家总是会让人担心的。太宰治按下了接通的按钮,走到了窗台前离夏花的房间稍远,以免打扰到少女的睡眠。
“森先生……?”太宰治望着楼外的绿化,补了一个下午的觉现在精神奕奕的很,但是他向来对森鸥外多有防备,便顺势打了个哈切给对面听到,声音朦胧,像是睡梦中被打扰的的状态。
另一边的森鸥外不动神色的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自己小孩在哪儿,爱丽丝就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插嘴道:“哇呜治酱--”
她拉长的尾音撒娇道:“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治酱……爱丽丝好想你,林太郎真是太没用了!下午明明是想和治酱一起玩的……”一边撒娇一边抱怨,一点也没顾忌到自家主人,混着森鸥外小声讨饶的舔狗话语,太宰治把电话拿远了一点,不想污染耳朵。
爱丽丝抢了森鸥外的电话,连珠炮似的给太宰治说着话,他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幼女,爱丽丝不满的跺脚,最后却仿佛是顺带一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治酱什么时候回来呀?爱丽丝让林太郎去接你,林太郎也就这点用了!”
她亲密无间的问着太宰治,用着最甜蜜的话。
对面屏息等待太宰治的回答,他靠在窗台边上,打开了窗户,晚风微凉,身体仅有的温暖都被夜风带走,冰凉的手冷像是冰块一般。
“晚上不回来了。”太宰治言简意核的说道,窗台外面一片漆黑,灵敏的听觉赐予了他能察觉常人无法注意到的动静,港黑的行动就在临近的街上,电话的另一头能听到枪声。
另一边的爱丽丝长长的欸了一声,刚想抱怨,手机就回到了其主人的手上。
“坏蛋林太郎!”爱丽丝的抱怨声小了下去。
太宰治揉了揉额角,打起精神来对着森鸥外。
作者有话要说:黑墨镜一号:森医生怎么了?
黑墨镜二号:据我多年经验,这是失恋了
黑墨镜一号:???兄弟你在组织一下语言
黑墨镜二号:……魂不守舍,愁眉苦脸,不是破产就是孩子不是自己的
黑墨镜二号:原来是失恋了啊
黑墨镜三号:……
黑墨镜四号:……
黑墨镜……
隔天,港黑就传出了森医生脚踏两条船被爱丽丝小姐发现了,折腾一晚上。
——
日更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