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着橘黄色的台灯、床上堆着厚厚的靠枕的模样更像一个家。
李温特在心中和旺达道了谢,从她的衣柜里借了身换洗的衣裳。好在旺达和她身量差得不大,当她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也没有发生T恤的衣领滑到了肩上这样令人尴尬的事。
——毕竟等她重新拐进起居室,这屋里就已经不再是只有一个人了。
快银顶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扶手椅边,随手取了本旺达放在床边的睡前读物翻看,直到听见了脚步声,他才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看向了穿着旺达衣物的李温特。
坐在椅子上的快银略抬着头,他眨了眨眼,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快银道:“和旺达的感觉不一样。”
李温特闻言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她耐心解释:“虽然衣服一样,但人不一样,所以感觉当然会不一样啊?”
快银合上了书籍,冲着她笑了笑:“你说的对。”
李温特四下看了看,见不到旺达,不由问道:“旺达呢?”
“她借了我屋里的浴室。”快银快速道。
回答完了李温特的问题,他的眼睛便不在放在书页上,而是跟着李温特的位置而移动。李温特站在门边擦着头发,他便盯着门把手;李温特准备将湿毛巾丢进洗衣篓里,他就看着窗台;李温特取了新的干毛巾,径自往他的方向走来——
快银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懵了一会儿,目光又装模作样地重新看回了自己捧在手心的书。
李温特:“……”
她干脆直接亲自动手将毛巾按在了快银的头上,替他擦了擦头发,忍笑道:“别看了,书都拿反了。”
快银的视线被突然盖上了脑袋的毛巾一阻,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方才合上了书,重新放回了旺达的床边柜上,偷偷透过毛巾的间隙飞快的扫了一眼李温特,确定她没有生气后,才慢吞吞道:“我只是随便翻翻。”
“是是是,随便看看。”
李温特松开了手,示意快银自己擦干头发,十分好脾气的配合着他的借口。
她转过身,刚想要去给快银倒杯热水,却不妨还没来得及找到杯子,先被对方叫住。
“温特。”快银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
李温特有些困惑的回过身。
快银的手还抓着半拉在头发上的毛巾,眼神却是无比认真——认真得连李温特都能感觉到他的重视,于是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
李温特看着他,握着杯子,不确定道:“怎么了?”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确定只有这个对她而言是未知的,“……杯子不能乱动?”
“杯子随你高兴。”快银道,“毕竟它不会因为我说句‘喜欢你’就碎掉。”
李温特失手摔了杯子!
万幸的是快银速度够快,在杯子砸上地板碎成无数片前伸手接住了它,甚至倒好了热水,端端正正地重新塞回了李温特的手里。
李温特却已经来不及为快银的及时而点赞,刚刚经历过布鲁斯·韦恩的事件,使得她对一些词汇正处于敏感期。
她紧紧地盯着快银干净而透彻的眼睛,好半晌才找回了语言,艰难道:“这个‘喜欢’是——”
“和布鲁斯·韦恩一样——不,比布鲁斯·韦恩还要多一点的喜欢。”快银点点头肯定道,用手指比了比,“要比他多一点。”
李温特忽地就被快银这样的手势给逗得笑出了声,似乎原本听见‘喜欢’这个词后全部的紧张和惊吓都消失无踪,她一边笑一边无奈道:“喜欢怎么可能有多少啊?”
“有啊。”快银看着她,“我很喜欢你,和旺达一样。”
“不不不,这不是喜欢。”李温特寻了个合适的表达方式,“你只是因为我曾经救过旺达,从而对我抱有感谢罢了。”
她耐心地解释:“你只是弄错了。”
“我没有弄错。”快银耸了耸肩,满不在乎,“你和旺达不一样。”
“你们不一样。”他一字一顿:“这点我很肯定。”
面对这样的快银,李温特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琢磨了半晌,只能老老实实握着水杯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想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李温特原本担心直接拒绝会伤害到快银的情感——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快银算是个半宅,如果言辞过于锋利,也许真的会挫伤他的自尊。
然而出乎李温特的预料,即使她选择了较为温和的方式,快银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恼怒”或者“失望”之类的情绪。一定要说的话,他的脸上只有“果然如此”的点点遗憾。
李温特忍不住小声问道:“你猜到我的回答了?”
快银撇了撇嘴角,将毛巾彻底拽了下来。
“意料之中。”快银抓了把自己头发,眼中难得带了丝狼狈,他顿了顿,偏开了视线,才继续道:“我说了,我分的清自己的感觉。”
——当然也分得清你对我的态度。
李温特听出了快银的潜台词,这回尴尬的人轮到了她,她踟蹰片刻,才抬头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还要告诉我呢?
快银看着她,忽然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李温特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满脸困惑。
快银无辜道:“之前看‘布鲁斯·韦恩’做过,我也想试试。”
李温特有些恼意,然而快银很快便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他语速非常快,以致于李温特不得不全神贯注。
快银道:“你很干脆的拒绝了我,为什么会因为布鲁斯·韦恩而犹豫呢?”
“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快银看着她,有些无奈,“就像刚才一样,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对啊,答案无外乎便是答应或者拒绝。
昨天晚上的自己为什么却迟疑了,不仅没能当面拒绝,甚至困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想要向娜塔莎寻求帮助呢?
正如快银所说,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
最多拒绝的方式选一选也就好了。
李温特很清楚,自己的迟疑根本就不在拒绝方式上。
……好奇怪呀,她为什么没有当场拒绝?如果当场拒绝了,她甚至不会因此和钢铁侠吵架!
快银伸手接过她手中已经凉透的水杯,转头看了看窗外沐浴过雨水而愈发翠绿鲜亮的草木。
“雨停了。”快银对李温特道,“我送你回去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猜你现在应该愿意回去了。”
红女巫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扑回自己的房间里找吹风机的时候,看见了坐在她床边扶手椅上咬着苹果悠闲看书的快银,却没有发现李温特,不由得问了句:“温特呢?”
快银随口道:“我送她坐地铁回去了。”
旺达狐疑地看了快银一眼,才慢吞吞地移到了他的身边,盯了他片刻,手指一挥便抽出了他正看着的书,怀疑道:“真的?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
“我一直都乐于助人。”快银看着旺达一脸无可奈何,“我有什么办法,我被拒绝了啊?”
“被拒绝了什么?”旺达好奇道,等她反应过来,眉头便忍不住皱起。浮在空中的书啪的一下打上了快银的脑袋,红女巫气愤道:“你真的是笨蛋吗!?哪有明知道会被拒绝还要说的!”
“可她看起来很苦恼呀。”快银揉着自己脑袋,抓住了那本书,眼中是旺达不太熟悉的情绪。
他瞥了眼窗外,用着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你也不喜欢看见她苦恼不是吗?”
旺达定定看了自己的兄弟好一会儿,才慢慢坐在了床边,陪他一起看向了窗外开在绿色枝叶中的一朵小花。旺达侧首凝视着快银,眨了眨眼:“我觉得你好像一下成熟多了。”
快银伸手拍了拍旺达的肩膀,神色得意:“当然,我是你哥哥。”
“只早了三十秒的哥哥!”旺达忍不住反驳,她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道:“我不喜欢布鲁斯·韦恩。”
“我也不喜欢他。”快银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机,“所以我通知了彼得。”
李温特走出地铁站的时候,还想着回去要先和钢铁侠道歉,然后好好想想自己昨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犹豫,等想清楚了,就去和布鲁斯·韦恩说清楚。
地铁站离复联总部还有些距离,李温特正琢磨着要不要打个车算了,却听见了有谁在叫她。
她转过头,便看见了背着包笑容腼腆的彼得·帕克。
他穿着她熟悉的格子衬衫,脖子上挂着耳机。
彼得·帕克看着她,棕色的眼里露出关心:“温特?”他几步走来,困惑道:“你怎么不理我?”
“……彼得。”李温特眨了眨眼,压下心里那点奇怪的违和感,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彼得·帕克晃了晃手机:“快银通知我来接你。”顿了顿,他补充道:“斯塔克先生很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李温特心中的那点违和感散去了一些,她叹了口气:“我不该和斯塔克先生吵架。”
彼得·帕克一边伸手拦下了辆出租车,一边道:“斯塔克先生也有不对,他太急躁了。”
李温特听着这句话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容不得细想,彼得已经替她拉开了出租车的门。李温特道了谢,坐进了车里时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当她无意识间听见了彼得·帕克耳机中传来的轻微音乐声后,她终于明白了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彼得·帕克接她从来没有选过“走上面”之外的方法,彼得·帕克也从来不听这个乐队的歌。
李温特的神经几乎在瞬间紧绷,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但却还是被“彼得·帕克”看出了端倪。
“彼得·帕克”道:“温特,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他微微笑着,耳后的皮肤像是魔术一般参差出现了蓝色的鳞片,又在转眼间消失。
李温特的眼睛死死盯在了他耳后的那点蓝色上,浑身发凉。
“彼得·帕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摸了摸自己耳后,遗憾道:“看来‘变形药剂’还是有缺陷。”话音刚落,“彼得·帕克”的模样便在转瞬间被蓝色皮肤的少年完全替代。
“失礼了。”他用着自己那双像是爬行动物一样的眼睛扫了李温特一眼,微微笑道:“看来只能请你先睡上片刻。”
少年话音刚落,李温特便即刻被铺天盖地的睡意淹没。
她睡着了。
黄蜂战士从蝙蝠洞中偷窃来的、对付复仇者先知温特·李的方法只有一句话。
——“伪装接近,降低心防,然后催眠。”
第60章060
斯特拉克男爵身份成谜。
当然,这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对于李温特来说,不管这个斯特拉克男爵是什么来头,都逃不过设定二字,对她而言自然也就不具备任何神秘性。
他是九头蛇的元老之一,电影里利用洛基权杖成功催化了马克西莫夫兄妹,从此沉迷于创造超人类,最后不小心玩脱反而被奥创杀死。漫画的设定李温特并不熟悉,不过想来眼前这个一直心心念念着研究变种人的男爵阁下,八成也就是李温特所了解的那一位了。
强制性的睡眠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李温特揉着脖子从软软的床铺上醒来时,看着屋内的陈设一瞬间以为自己活在巴伐利亚中世纪的城堡,而不是被绑架。
除了当她赤着脚踏上毛绒绒的毯子,伸手碰上靠近门扉处的空气——空气在她的掌心下如涟漪般波动扩散,而后一面带着淡蓝色的透明玻璃墙便褪去了它的光学伪装,完完全全的彻底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她确实活在巴伐利亚的城堡内,或许连她先前躺着的床都是上个世纪老古董——除了拦着她的这堵玻璃墙。
玻璃墙上浮现着各式各样的数据和分析图像。
有些类似于心电图李温特能够看懂,但更多的难以理解的德语和数据却只能让从心底感到烦躁。
然而即便是这点烦躁也快速被天花板上的玻璃捕捉,她听见耳边的冰冷机械声用德语宣布大概是某项指标的变化,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李温特仰着头死死盯着顶部的蓝色玻璃,想要炸碎它——可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她因为长时间注视而有些发涩的眼睛。
一夕间,她似乎又变回了当初李立冬,托着行李箱刚下飞机,看见钢铁侠炸了机场,自己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一心一意念着要买保险。
既没有对抗邪恶经验,更没有这样的能力。
李温特转而看向了室内的玻璃杯,只是在她的意念之下,这样的玻璃杯便瞬间在炸成了粉末——这让李温特可以确定她的能力并没有消失,只是这块玻璃不同寻常。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斯特拉克男爵转下了门把,刚刚踏入房间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