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耀赴瑞士参加的会议是一年一度的国际计算机大会，InternationalComputerCongress，简称ICC。
每年ICC都会邀请各国计算机领域顶尖学者和企业家汇聚一堂，开展为期一周的研讨，从各方各面展望计算机未来，可以说是全球瞩目的重要会议。
李英耀并不是第一次收到ICC的邀请，但却是头一次请他在开幕式发表演说，或许也是英耀近几年的发展得到了国际认可，这个来自华国的东方龙正要亮爪腾飞。
业内都预计这场演说结束后，英耀的名字更将响彻国际，总裁离他的事业目标更近了一步。
即便如此，李英耀依然黑沉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苏黎世地处瑞士中北部，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五月初最高温度依然不超15℃。
李英耀穿着一身铁灰的风衣，搭配脸上阴沉的表情，更显得生人勿近。
好在艾琳是个能干的秘书，她已经和前来接洽的当地人员友好沟通，丝毫不敢打扰总裁独自散发冷酷。
李英耀的手机在机场摔坏了，之后的联系工作都要靠艾琳来做。去酒店的路上，艾琳的手机提醒就没有断过，一个接一个电话拨进来，她还要防止接电话太多吵到总裁。
李英耀嘴唇紧抿，眉宇间透着一股心事重重的味道，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度糟糕，她要和总裁在瑞士待上一周，不谨言慎行还不得天天挨骂。
这时候艾琳真是无比怀念起小唐助理，虽说她们只共事了不足两月，但小唐助理真可谓是颗小甜心，不仅接手了总裁的大小内务，还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艾琳有时候都怀疑小唐助理不是助理，是驯兽师，专门驯服大型猛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会儿她就觉得秘书处已经离不开小唐助理了……
艾琳在心里叹气，总裁这回怎么就不带上唐助理了呢？前段时间不是还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
她正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来电人显示是小唐助理，艾琳心中一喜，赶忙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道：“喂，小唐，怎么了？”
“哦，我和总裁在苏黎世，刚下飞机，准备去酒店。”
“地址？等等我发给你。”
艾琳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唐棠后，转头和李英耀说：“总裁，您是有什么东西没带吗？怎么小唐助理忽然问我要酒店的地址？”
坐在后座游魂一般的李英耀，骤然惊醒，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开口时却能听见喉咙里的嘶哑：“他给你打电话了？”
艾琳点头：“是啊，好像挺着急的样子，我都觉得他下一秒会飞来瑞士。”
李英耀闭上眼睛，喃喃：“是吗……”
唐棠确实在拿到地址的下一秒，就买了最快一班去往瑞士的机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了机场。
在半小时前他接到了戴天然的一通电话，电话里戴天然哭丧着求他原谅，说他不小心查了糖糖的账号，手欠地复原了里头早已删掉的信息，发给了总裁。
唐棠这才醒悟过来，这几天他和李英耀之间奇怪的氛围是因为什么，原来他自以为遮掩得周全，其实早已一丝不挂。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原本设想的由他亲手戳破谎言换取原谅已经行不通了，不仅如此，他们之间现在还跨越了七个时区，十五小时的航程。
十五个小时，不知道他赶到瑞士，药药会不会已经恨死他。
唐棠一遍遍拨打李英耀的电话，却根本打不通，抓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他不由地想，李英耀是不是不想再见到他了，或许想起他的名字都觉得恶心吧，可他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就算他是临刑的死囚，也想把开枪的权利交给李英耀，他要去瑞士，去到李英耀面前，亲口告诉他这一切，这是他亏欠李英耀的。
不管李英耀还愿不愿意接受他，他又要给他一个解释，他已经落荒而逃伤害了李英耀一次，不能再来第二次。
翌日，由英耀举办的第一届主播大赛正式开始，这次的比赛采用了全天直播，线上投票的方式，每个观众都可以为喜欢的主播投票，可以用完成任务得到的免费糖果投票，也可以氪金打赏，在零点人气值最高的直播间将会获得第一主播的桂冠，坐拥八百万奖金和多个大牌代言人的资源。
这在整个互联网上都是头一回，同时有上百位主播打开了摄像头，发起了直播。
数以万计的观众通过手机电脑连入互联网，为自己支持的主播投票，参与进了别人的一段人生历程中，不得不说网络改变世界太多。
作为夺冠热门的几个主播房间热度居高不下，为了拿下第一主播使出浑身解数，有一散千金发红包的，也有请来明星坐镇的。
而偏偏排名第一的tang2直播间里，镜头始终黑着，不见人影，只看见一条条弹幕飞速刷屏。
一窝小兔：我手机坏了吗，什么都看不见[疑问]
糯糯小米：怎么回事，兔兔还不上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兔头军团：可能是设备故障了，我去问问，大家稍安勿躁。
路过路过：这个主播是打算播黑屏吗？反其道而行？
看不顺眼就骂：呵呵，怕不是被金主爸爸甩了，怕输不敢出现吧，卖屁股卖腐的小白脸，恶心！
兔子乖乖：前面是柳翩翩粉丝吧，我们兔兔不出现都能压你一头，少来撒野，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眼看挑事的也冒了出来，直播间里乱成一片，卢晴心急如焚，这么重要的时候唐棠跑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主播大赛更重要啊？
七个时区外的苏黎世正是深夜，夜色下的利马特河静谧悠远，罗马式风格的建筑倒影在水面，昭示着这座城市浓郁的人文氛围。
唐棠操着他蹩脚的英语，好不容易搭车来到总裁下榻的酒店，又被前台拦住，他联系不到李英耀，也不知道具体的房间号，只能双手比划，指着手机上李英耀的照片，磕磕绊绊道：“Thisman，hisnameisLouisLi，Iwanttoseehim，please。”
前台小姐面对着这个中国青年，实在无法断然拒绝，毕竟他看上去是那么可怜，穿着单薄的衣服，冷得打颤，却如此真挚地恳求着，若是不答应可能会哭出来。
前台小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身铁灰色的风衣在唐棠身边站定，李英耀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和前台小姐交谈了几句。
“药药……”唐棠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得这么突然，虽然来到瑞士就是为了找李英耀，但真正见到本人，他还是有些慌乱了，害怕在对方眼里看见厌恶的神情。
李英耀抬脚往电梯走，发觉唐棠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愣着干吗，还不跟上。”
唐棠小心翼翼地跟在总裁身后，小声地吸着鼻子，瑞士和华国的温差太大了，他可能有点着凉。
李英耀板着脸，强忍住去看那家伙的欲望，英语说得乱七八糟，还敢来瑞士，衣服也不穿好，是故意装可怜吗？
唐棠偷着觑了一眼，看见李英耀咬紧的下颌线条，心中一紧，他果然很生气吧……
李英耀也不跟他说话，进了房间，就开始换衣服。
唐棠跟在他身后，捡他脱下来扔在地上的风衣，小心地折好。
李英耀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抢过唐棠手里的衣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愫：“不用你做这些。”
这和唐棠想象中的情况截然不同，李英耀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恼火，就是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话，可偏偏这样才最让他受不了……
唐棠咬了咬唇，想要解释的话哽在喉头还没说出口，一股极大的恐慌先一步涌上来，冲得鼻子发酸，一时没忍住，眼眶就红了。
“你骗了我这么久，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李英耀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如山一般压在唐棠的身上，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唐棠伸手用力擦着眼泪，嘴里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李英耀艰难地转过头，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为什么这家伙如此欺骗玩弄他，看见唐棠落泪，他依然会心痛。
糖糖刚刚消失的那段时间，李英耀备受打击，整天浑浑噩噩，李英馥和他说糖糖对他有所图谋，拿到八十万就跑路了，李英耀不信，不是因为他单纯，而是因为他感受得到，糖糖对他的真心。
可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从头到尾都是假的，糖糖是假的，喜欢也是假的，那么他又一次出现，是为了在他身上拿走更多吗？
八十万，对于如今的李英耀早已不算什么，如果他想要钱，李英耀可以拿出八百万，八千万甚至更多，让这个家伙永远离不开自己。
可是他不会，因为唐棠并不爱他，他只是想要钱……
他应该满足了，至少这个家伙愿意千里迢迢跑到瑞士，挽留他这个“大客户”，就算这个满嘴谎言的人从没爱过他，至少自己在他心中还有些地位，不是吗？
李英耀不想生气，也不想再牵扯，他在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从来都是一个人后，就明白，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对唐棠真的狠下心，可他们也没办法在一起，因为他想要的不是用钱换来的，而是一颗真心。
“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李英耀展开手上的风衣，披在唐棠的肩上，想了想又把钱夹里现金都拿了出来，塞进风衣口袋里，演了这么久喜欢他的戏码，他也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李英耀起身时，感觉到裤脚上传来的力度，唐棠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通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漂亮又可怜，他紧紧抓着李英耀的裤脚不肯松开：“我骗了你，你对我生气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你不用这样，如果是为了钱，回去以后我会再给你一笔，现在不行，我的手机坏了。”李英耀有些头疼，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冥顽不灵，明明谎言都戳破，不如就此了结吧，实在不用这样纠缠……
唐棠用力摇了摇头，站起身，李英耀的风衣挂在他肩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幽灵。
他红着眼睛，却笑了起来：“我要是要钱的话，你姐姐给我八百万的时候，我就应该照她的话做，让你和我恋爱，再狠狠伤透你的心，就能拿到八百万。你看，这笔钱多好拿。”
“可是我不想，因为，我爱上你了，你的坏脾气，你的小毛病，都让我觉得可爱。”
“十五岁那年，我不应该逃跑，我确实配不上你，初中毕业，不爱读书，连英语都说不好，还有一个不像样的家，但这都不应该是我不告而别的理由。”
唐棠的眼角仍有泪痕，可眼神却是闪亮的：“我喜欢你，就应该拿出勇气，至少要把这句话当面告诉你。”
唐棠朝李英耀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唐棠也是糖糖，是你曾经的初恋女友，也是和现在的追求者。”
李英耀愣住了，耳根通红。
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他喜欢我！！
李英耀拍了一计唐棠的手，立刻转身：“我们还没有分过手呢，初恋女友。”
唐棠张大了眼睛，有些懵：“什么意思啊……”
李英耀恼羞成怒：“意思就是，虽然你不会英语，不爱读书，又很笨，但是你追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