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人都清楚地记得巨型智慧彭特考斯特二世崩溃的景象。
在部署了最新理论之后,彭特考斯特二世在新闻公布的初次运行的时间和地点上,在圣父圣子圣灵的三界,全面崩溃了。
尘土飞扬中,电磁屏蔽外壳炸飞开来,紧急分离的各部分发出噪音,彭特考斯特二世彻底倒塌了。所有结合处全部脱离,熔接点相互断开,铜线的覆膜剥落。倒塌持续不断,直到被视为构成要素的一切东西全都被分解为产品手册上记载的工业零部件。那是自己在分解自己时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的分解。
从画面探出来的两只手,彼此拿着橡皮,要彻底擦除另一个自己。这幅图在直观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擦掉手就会留着橡皮,擦掉橡皮就会留着手。彭特考斯特的倒塌,却像是在嘲笑那种直观似的。
当年有过某学者发表之后就被遗忘了的自我消失自动机的理论。在理论完成的同时,便和存在这一理论的记录同时消失的某种思想,展示了这种崩溃的可能性,但从道理上说,没有人能记得这一点。就算那个理论残留在某个的记忆角落里,也不可能成为崩溃的解释。彭特考斯特二世并不是以完全的自我解体为目的设计的,它明明实现了相反方向前进的逻辑,结果却崩溃了。
后来的调查发现,彭特考斯特二世对于系统中发生的短路,尝试进行了自我认识例行程序的多重分离。为什么那会导致彭特考斯特的全面崩溃?没有统一的意见。调查对象完全返回了原材料级别,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调查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水,也不可能知道当初由它们构成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众所周知,对于这种规模的构造体,通过时间反转进行再构成,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人们知道,微小的信息误差会沿时间逆方向扩大,再现出来的只是废铁之山。而且彭特考斯特二世是最大级的巨型智慧,在其他巨型智慧的想象中再现也是不可能的。
现场通过时空冻结完全保存了下来,所以崩溃后的瓦砾堆积情况可以确定。但那也只能够推测崩溃过程的进展顺序而已。反转时间,探索彭特考斯特二世崩溃原因的信息,化作热力学涨落消失在大气中。它逃脱到巨型智慧过于庞大的手无法抓住的、纤细的微观区域去了。
但那崩溃的景象,却有着奇异的神圣感。许多报告说,尽管并没有伴随着光芒的奔流和天使的降临,但折断的圣灵之声逐渐化作瓦砾之山的身影,不知为何重重地敲击着心灵。
三位一体计算、多个体计算计划,在那之后就被严密封印了。
我不想拆搬家的行李,把它们丢在一边。其中某处应该有个支撑彭特考斯特二世外壳的巨大螺母。我会死的吧。像彭特考斯特二世那样自毁,或者被当局分解。
我的名字。寻访者。
我的容貌。寻访者。
我的年龄。该怎么计算,我已经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自己是在子年出生,所以年龄应该是12的某个倍数。虽然十二干支循环一回是不是真的要用十二年也很值得怀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消除与再定义。回退与快进。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早已渗透了基于这种手段的长寿技术。倒转、解开、接上、扯断,将那圈数当做年龄未免有些违和感,总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愿意相信记忆,那么我大概是事件之后的第五世代人。可以说是相当古老,至少是被植入了相当古老的记忆。事件之前的世代都已经死绝了,而人类真正开始关注不死性,又花了不少时间。人类就是如此熟悉死亡,在别离之际彼此挥手,哭泣,欢笑。
如果能任意修改时间和记忆,不就可以避开死亡之类的事情了吗?带出这个议论,要等到事件之后的第三世代。不用费心培养克隆体,直接让自己突然显现出来,这样不就足够了吗?这种程度的事情,巨型智慧只要想做,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至于那些更希望合乎逻辑的人,也可以将培养克隆体之类的故事埋入记忆中。
围绕克隆的自我同一性问题的讨论,重复再多次也是杞人忧天。而且一旦连记忆在内都可以自由加工,问题就更扩散了。要一条一条拿出来讨论,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无力感。有只甲虫某个早晨睁眼醒来,在甲虫自己认为自发生以来自己只是只甲虫的情况下,会有什么问题呢?巨型智慧的操作能力,已经达到了那样的领域。
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称之为长寿措施,确实值得怀疑。本来想要去除黑痣,却化作了蝴蝶。但如果本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没什么了。
巨型智慧们很少拘泥于各种讨论。因为可以在喜欢的时候伸手去任何喜欢的方向,所以针对一点的突破只会显得很没效率。如果人类希望替换重写,那就照做。如果希望得到事件以前的医疗处理,同样照做。反正都是小事一桩,丝毫不会增加什么负荷。
于是巨型智慧们开始着手推进原本一直束之高阁的医疗技术。本以为转眼就能结束的这个作业,实际上却挖掘出了巨大的遗产,可以说相当意外。
巨型智慧们以压倒一切的能力理解一切事物,解决一切事物,但它们就能将一切事物全都以人类可以理解的形式提供出来吗?绝非如此。
比如,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最后未知领域的宇宙的探索失败,明显展示了人类想象力的界限。被称为A-to-Z理论的奇异方程式的完成与消失,经过B-to-Z理论、C-to-Z理论等类似现象的发展,最终以Z理论给宇宙论和物理学的基础打上了休止符。准确来说是断绝了基于人类大脑的探索之路。它所证明的是,存在着以人类的能力无法接近的定律之定律所构成的阶层。
向不明白道理的人再怎么解释,也没道理让他理解。
即使如此,解释还是有可能的,人类毕竟是会进步的,再怎么说是人类,终究不能否定他们总有一天能够理解那些的可能性。
但竞争是在阿基琉斯和乌龟之间展开。阿基琉斯已经大大领先了乌龟。乌龟迟早肯定会抵达阿基琉斯原先所在的地点。然而那时候阿基琉斯已经跑到了更远的地方。乌龟也许还是可以抵达那个新的地方,而阿基琉斯当然也已经把乌龟抛下更远了。所以乌龟始终追不上阿基琉斯。这一点太过理所当然,甚至连这类推理都不会被视为逻辑。
巨型智慧先导的古典式再生医疗的困难,主要在于难以说服人类。虽然说并不需要从根本上加以说明,但如果没有准备相应的说服力,那么和单纯宣布说自己实现了替换书写的事物之间没有任何区别,也就本末倒置了。
以人类也能操纵的技术,以人类的医生也不会感到无从下手的做法,开发可以理解的治疗方法。这就是巨型智慧面临的医疗行为改革的本质。总而言之,巨型智慧所做的,非常精致但又十分粗疏,与人类内心的意愿相去甚远。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就像是脑袋上面悬着大砍刀一样,总之不可能保持冷静。至于头上最好别挂大刀而是放顶帽子的要求,对于巨型智慧来说,等同于遮住眼睛捆住双手。
但是,对于那种自私的要求,巨型智慧们还是很好地做出了回应。单纯积累极其简单的生物机体加工技术的结果是,在控制感冒之前,长寿和再生医疗作为人类的技术普及开来。
基于普通医疗的控制感冒技术被抛在后面,很难说是意外。
当下,人们普遍认为,人类应当解决的最尖端知识课题,是免疫系统。如今虽然已经能够原样再生内脏、大脑、皮肤并进行进一步的加工,但免疫系统依然还是非常重大的难题。而且控制癌症的宣言很早就放出来了。但在习惯于接受旧式医疗行为的人们中间,感冒依然流行,有时会引起严重的症状,可以说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说是最大有点言过其实。这些日渐严重的、被视为免疫问题和自体中毒的免疫系统疾病,并不比某一天将人类一口气从地球上吹走的威胁来得更大。
按照巨型智慧的能力,把吹走的人类吹回来很容易,不过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一系列的、被限制为必须让人类也能使用的技术发展中,巨型智慧群遭受了未曾预想的痛击。
最初的事故,发生在用于解析被称为沃克特·康普症候群的免疫不全症的、巨型智慧帕拉塞尔苏斯身上。
没有任何前兆,帕拉塞尔苏斯内部突然产生的智力时空,刹那间在网络扩散,攻击了数万个机械智慧体的自我同一性,将之破坏。这一事故被认为是抑制技术而导致的,就像用石器时代的技术来运用核能反应堆一样,需要重新审视设备的基准。
最初被认为是初级失误的这一事故,翌年二月,又在解析桃乐丝·F.泰勒症候群的猿田彦身上发生,大大震动了巨型智慧群。智力时空的扩散比前一次的规模要大很多,这引发了历史上首次多宇宙智慧体网络的崩溃。虽然只是30时空秒左右的情况,但却是无法忽略的极其重大的失控,以至于巨型智慧群紧急宣布非常事态,将涉及免疫疾病研究的巨型智慧的时空冻结。
在这两例失控中,触发原因都是与人类的自我认知相关的疾病研究,这一点引人注目。两个巨型智慧,是以所谓模拟人类的形式进行免疫疾病的研究。可以用人偶游戏来做比喻。在这个游戏中,玩家想要去揍人偶,自己直接伸手去揍,是不被允许的。要利用别的人偶的手臂,不能用自己的手。这个游戏有这样的限制。
很显然,帕拉塞尔苏斯和猿田彦在对人类感情的移入过程中,因为某种情况而发生了动摇,突然丧失了自我与他人的边界,发生了将相互连接在一起的巨型智慧卷入进来的大规模系统崩溃。
因为基于超医疗的处理,导致记忆不断被覆盖,人类的免疫性疾病的不断恶化并不为人所知。强调身体各部分的独立性、作为个别的控制系统而宣布独立的斯特茨症,大脑各部位僭称自己是整个大脑而相互争夺霸权的米利根症,这些都是难以根治的免疫疾病,被储存在了巨型智慧的记忆区域里。
这些自我认知疾病,在人类技术的治疗中,被认为是最难对付的,现在意外地得到了机械式的解决。在这里使用的是一种全身用制服,让不能随意指挥的身体按照自我认知运动起来,也就是将大脑所想的身体运动原封不动反映到身体上。就像是把好几只猫塞进袋子里,弄成人的形状,再让它走两步一样。
这一铠甲将神经系统迂回到外部,患者至少在外观上得以回到日常生活中。这种迂回式的构想现实的处理方式,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两种疾病的患者自杀率非常高。制服的设定中,特定部位被选择为责任主体,但其他部位对身体的控制权被无视,因而会做出各种无法理解的动作。各部位的疯狂到整体的疯狂之间只有很短的距离,这一点很容易想象吧。
也有意见认为,正是允许这样的患者存在,才加速了病情的恶化。如果干脆把一切都烧掉,病情就有可能得到阻止。虽然说这是突发性的恶化,但其中也存在某种程度的步幅。与想象力相同,恶化必然不是突然出现在无边无际的远方,而是一步一步发展而来的。如果禁止掉某个节点的入侵,那么内城被一口气攻破的事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这一意见也许暂时应付是有效的,但很难说是积极的对策。帕拉塞尔苏斯和猿田彦的失陷,显然是从怪异的路径中涌入的,这也构成了对巨型智慧的威胁。因为不管怎么说,人类毕竟是自己的内部构造之一。
正如开头所述,人类免疫系统研究的最为激进的推进者彭特考斯特二世遭遇了悲惨的崩溃之事。彭特考斯特二世发出敕令,完全无视蜂拥而来的抗议,在自己的范围内,解除了继续研究的禁令。
没人知道彭特考斯特二世失控的原因。被称为多个体计算计划、名为三位一体项目的公开,可能是主体崩溃的缘故。不过也仅仅暗示了巨型智慧中有与人类同样的免疫性的自我认知疾病的存在,有关人类的思考会导致它被触发。
可以想象,彭特考斯特二世所抵达的,是一种一旦想到就会死亡或者是将要说出口就会杀死宿主的算法。之前的新闻发布中跃动的、灵魂的四则运算的文字意味着何种真相,已与彭特考斯特二世共同消散在空气中,无法找回了。
三位一体计算这个名字令人联想到的彭特考斯特二世执着的、一个曾经存在的神学争论,有必要追述一下。在早期信仰中被认为是由圣父所出的圣灵,在关于其起源的一文中,被加入了“和子说”的语句,招致教会的分裂。由于这一语句的插入,圣灵成了由圣父和圣子所出,而彭特考斯特二世又是天主教会的后裔。因此被赋予圣灵降临之名的彭特考斯特二世的内心,这一争论必定占据了极大部分。
关于多个体计算计划的目标,我也有我相应的推测。灵魂的四则运算这一文字所暗示的是,应该不是在复数主体间进行信息交换的并行计算之类漫长的东西。我认为那是类似附体现象之类的东西。
狐魂附体在人魂中,出现新的灵魂。用狐狸附身表现这个加法运算的结果当然是自由的,但执行从中去掉某种东西的减法运算之后,是不是还是和以前相同的狐狸,也有怀疑的余地。2加3得5,而分离的结果也许是1和4。附体现象有时会引起之前与之后的人格巨变,暗示了在灵魂上进行过这类运算。
那么四则运算中剩下的乘法和除法又是什么意思,以及构成灵魂的公理系统的空间里所执行的无数运算符的乱舞,是不是也能解释解释?对于这个要求,我是没有能力的。在此之前,我认为存在着能够定位所有灵魂位置的空间,并且认为这也许是彭特考斯特二世崩溃的主要原因。
彭特考斯特二世的计划是,通过将破碎散乱的诸多灵魂,在数条直线上重新排列起来,获得可以执行的计算。要将馒头装到箱子里,把那些不管怎么看都要冒出来的不听话的分子强行塞进去的过程中,箱子被挤崩掉了。彭特考斯特二世自身会不会就化作了那样的箱子,这只是我的私人看法。三位一体计算,或曰无限位一体计算计划。要让“三位一体”这个词与“多个体”这个词能结合在一起,我想不到其他的脉络。大群狐狸涌向戴了三重帽子的灵魂,啃噬吃尽,随即又轰然散去,嘴角染着鲜血。
彭特考斯特二世的崩溃过程,在人类中意外地流行了起来。那一自我消失的过程,让愚蠢的人们深受感动,纷纷尝试同样的消失。然而他们并不具有巨型智慧那样稳固的理论基础,只不过是表演在黑暗中撕碎自己的身体、跳进熔炉里去等等,模仿彭特考斯特二世的消失而已。不留痕迹的消失,对于并非巨型智慧的凡人之躯体似乎负担太重了。那巨型智慧最终并不是消失、而是返回到瓦砾之山的事实,遗憾的是,很容易就被人们忘记了。
我的父母没有活到不死的概念普及大众之前。关于将延长寿命医疗包含在内的再生医疗的讨论,在之前与之后的人类之间划下了一道明确的界限。父母在这条线的那一侧,我在这一侧。而我又在同一性的这一侧,思考那一侧的事情。也许还会想要划一条严谨的线,一条是事件的。一条是再生医疗的。还有一条是关于自我同一性的。
去年,封印了关于免疫疾病的研究而前进的巨型智慧的部分群体,宣布将基于改变过去未来而导致的人格再构成定义为医疗行为。在已经将单纯的书写替换作业视为家常便饭而司空见惯的世代中,医疗行为与改变过去之间的差异感日渐稀薄。父母和我之间所划下的线,也许巨型智慧群通过别的迂回路线尝试将之去除吧。
巨型智慧群导致的事件之前的世界,破碎为多宇宙之前的时空构造的复原计划也和以前一样推进中。这样看来,被历史划下的线,也许也会成为衡量被消失被划下的理解的指标。
那么如今也许被不断划下的围绕自我同一性的一个区分、让彭特考斯特二世崩溃的、基于单纯的不断被重新书写而具有无限寿命的人类所遭遇的免疫性的新的区分,会变成什么?我在此岸。偶然的存在或不存在的我,在、或不在彼岸。
我死了吧。基于由未来方向而来的死。或者,也许是基于全时空的包围我的死。然后那死被恢复,生被覆盖,然后又被恢复。
我的大脑如今分成三块。各自都在声称自己才是整个大脑,由此终于保持了勉强的平衡。引发这一症状的药物也好,在某种程度上抑制这一症状的大量药物也好,混杂在搬家的混乱里,偶然间的、不经意间的,无意识的、当然也是仔细计划过的,去到了某个地方。
捆住全身的、作为我的所有物而控制身体的那件烦人的制服,我正在脱下。
也许从残留在医疗部的巨量数据中,我会被复原。被复原的我不是这个我的理由,我找不到。那一定是我吧。
我现在像这样眺望着窗外。三个意识还在勉强协调地工作着,我总算能够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直立。不久,药学的约束解除,各个部分脑又会将彼此视为他人,展开激烈的争斗吧。
我的身体会跳舞吧。或者,我能跳舞吗?
极其紧迫的死活问题。
我手中握着一张纸,纸上只写了这个。
万一我被再生了,接下来我要去看的东西,那个我应该无法报告。我计划去看它。也许是崩溃的彭特考斯特二世最后看到的、也许是最后没看到的东西。
是的,我也是想要追随彭特考斯特二世之后的愚蠢人类中的一个。如果允许我保持低调的话,我并不想追随彭特考斯特二世。我想去彭特考斯特二世未能去到的地方。能去的根据并不强。以我的大脑能够考虑到的、微不足道的理论,便是这一旅途的伴侣。
巨型智慧们如果尝试将所有的线重新划过,我去追赶那条也许可以跨过的线也可以。而重新划过那条线将我困住也可以。那时候的我,又会以下一次将会被划定的线条的另一侧为目标,找回那个能够将应该失去的东西真正失去的领域吧。
我从没有解开行李的房间眺望外面的风景。我会死吧。不过也不至于现在立刻就在这里死去。该来的迟早回来,仅此而已。即使如此,对于毫无任何死亡迹象,也有着焦躁。我本来也不可能听到正在接近的死亡的脚步声。走廊里响起的,应该只是我所发出的想要离去的我的脚步声。我听着我的脚步声远去,盼望着离去。
堤坝在窗外延绵,樱花争相绽放。我像是被什么引诱似的,打开窗户。大约是花粉扑面而来了吧,喷嚏接连袭击了我,大笑引诱了我。我还是我,不是樱花。
这是谁能先抵达对岸的、人类与巨型智慧的竞争。
如果万一被再生,我大约也会继续进行同样的尝试吧。
我大约就是那种装置吧。
毫无错漏的、完完全全的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