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说要相信他,如果可以的话,妙子也想这样做。但是终究有一抹不安,始终无法消除。话可以说得很好听,讲电话又不需要看到脸。谎话随时可以掰,如果紫音父亲就在秀的旁边,如果他要求秀说谎的话……越想就越坚信秀不是一个人。但是,她能求救的对象也只有秀一个人。既然如此,再多想也于事无补,只要先行确认就好了。
妙子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包。化了一个比平时更浓的妆,涂上鲜少使用的鲜红色口红。也许是化得太急了吧?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有点失衡的感觉。不过也因为这样,镜中的女子很难看出和平常的妙子脸孔有任何一致性。她用围巾盖住头发,戴上太阳眼镜,映在镜中的人就俨然是另一个人了。身上的衣服和脸孔相较之下,显得比较孩子气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不过只要到阿尔塔的旧衣店去买适合的衣服换上就成了。她手边还有足够的钱。
紫音睡得很沉,妙子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但是万一他醒来时发现没有人在身边,也许会陷入恐慌当中。妙子把手搁在紫音的脸颊上,轻轻地摇着,紫音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紫音,妈妈出去帮紫音买药,你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吗?”
紫音微微地点点头,随即又闭上眼睛。
“谢谢你,紫音真是个好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妙子摸了摸紫音的头,离开床边。离开房间之前,连连回头看了几次。她走过地下街,来到车站前面,在阿尔塔的旧衣店买了跟脸上的妆相配的衣服。她在更衣室换上衣服,将本来穿着的衣服交给店员,请店员代为处理。
她沉着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透过电话听到秀的声音时,情绪混乱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然而现在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一定是因为她有明确目标的关系吧?通常人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总会感到不安,不过一旦下定决心,知道就算是再怎么可怕的事情也非做不可时,心情就会整个沉稳下来了。
走出阿尔塔,拨开人潮四处走着。秀应该一个人前来赴约吧?就算是遭到紫音父亲的胁迫,应该也会独自现身。紫音的父亲一定是躲在不远处监视着秀,如果要监视一个人,什么地方是最好的地点?
妙子转了个身,视线在阿尔塔四周打量着。马路的对面,人从新宿车站东口蜂拥而出的那一区。如果要监看阿尔塔整个正面,那个地方的视野最佳。妙子穿越马路,混进仰头看着阿尔塔大型电视屏幕的人群当中。过了十一点五十分,秀出现了。由于他脸上贴着纱布和绷带,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避开阿尔塔前面的人潮,站在车道和人行道的交界处,视线望着道路的另一边。
秀的视线前方只有人潮,看不到任何可疑人物。秀果然是一个人,当妙子这样想,正要走过去时,紫音的父亲倏地映入眼帘。
紫音的父亲手上拿着运动报,若无其事地站着,报纸摊开,他当然没有在看报,只是装着看报的样子,其实在监看秀的一举一动。
有人说谎了!一股阴暗黏稠的情绪,在心中漫开来。全身的力量都被那种情绪吸食殆尽,疲劳感让她觉得手脚都变得好沉重。妙子顿时觉得连要往前踏出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她好想当场蹲下来。她能依靠的只有秀一个人,然而她却被他骗了。她有一种猜中了某件坏事的感觉,希望和勇气整个被夺走了。
紫音的父亲并没有发现近在眼前的妙子。那道锐利的视线从报纸旁边,射向马路的对面。好可怕的眼神、好冰冷的视线,任谁被那种视线一盯都要退避三舍。那张脸上刻划着杂乱的皱纹,使得紫音的父亲看起来更加冷酷。
跟紫音一点都不像。紫音一定是像他妈妈吧?如果被那双眼睛、那种表情一瞪,被施加暴力的话,会有多恐怖啊?会有多悲哀啊?会有多痛苦啊?不行。现在不是哀叹绝望的时候,妙子有拯救紫音的义务。也许秀也不是自愿说谎的,也许他是被紫音的父亲逼着撒谎的。妙子打开手机,传送信件给秀。
秀,你遭到紫音父亲的威胁吗?如果是的话,只要慢慢地点一下头就好,不要被紫音的父亲发现,我正在看你。
她按下传送键,三十秒钟后,有事情发生了。秀打开手机,视线低垂下来。紫音父亲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忘了要用报纸挡住脸,直勾勾地凝视着秀。秀立刻阖上手机,感觉有些无聊似的将视线左右游移着,始终没有点头。正当妙子感到沮丧时,紫音的父亲动了动报纸,开始装出看报的模样。秀就好像在等待这一瞬间似的点了一次头。是在点头吗?或者只是把视线垂下来而已?
是在点头。否则,妙子和紫音的未来就没有路可走了。必须相信他才行。为了紫音,也为了自己,她必须抱着一丝希望。
妙子收起下巴,沉重的情绪不见了,手脚再度恢复力道。她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过紫音父亲的面前,他瞄了妙子一眼,立刻又失去兴趣似的把视线移回报纸上。没问题,没有被识破,紫音的父亲并没有掌握一切。
待绿灯一亮,妙子穿越马路进入小巷子。拉面店前面排了一长串的队伍,一个看似穷极无聊的中年上班族排在队伍最后面,伸着懒腰。
“对不起,你想不想打个工?”
来不及多想,妙子已经脱口而出。中年上班族露出愕然的表情,妙子也为自己的大胆行径感到惊讶。
妙子拿下围巾和太阳眼镜,用橡皮带将头发绑成马尾。她混入阿尔塔前面的人潮中,随之移动。
紫音父亲仍然在道路的对面,但是并没有注意到妙子。他要找的是一个女高中生,化着浓妆的妙子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女高中生。秀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他好几次都拿大姆指去擦拿在右手上的手机表面。
她看到刚刚给了钱的上班族,慢慢走近紫音的父亲。妙子一边仰头看着阿尔塔的大型电视屏幕,一边拉近和秀之间的距离。
“别转头,秀,是我!我就在你后面;也不要开口说话。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个人跟紫音的父亲说话,到时候你就跑进阿尔塔里面。求求你。”
秀没有回答。妙子两手握着拳头,心脏狂乱地跳着,好像被一只隐形手握住般。一种不是疼痛,而是近似悲切的情绪压迫着心脏。突然,耳朵宛如被堵住似的,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只有她独自前往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种情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秀突然跑过妙子身边。妙子利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出于反射想回头的身体,一边走一边跟在秀后头走进阿尔塔里面。
她抱着半觉悟的心态,以为紫音的父亲会从后头追上来,然而,等了许多,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走进阿尔塔里面,妙子就开始狂奔。已经到达极限了!她没办法再硬撑着慢慢走了!秀等着她。
“现在怎么办?”
妙子抓起秀的手继续往前跑,秀的手掌被汗水濡湿了。不,也许湿的是妙子的手。每件事都一团乱、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模糊。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不停地说着,一边在顾客之间不停地穿梭,来到后头的巷子。听到的声音依然是模糊不清的,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朵后方喘息着。
“妙子,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妙子没理会秀的叫唤,仍然没命地跑着。一停下来就会被追上,她被一股没有意义的恐惧所驱策着。来到大马路上,有一道通往地下街的楼梯。妙子往里面钻,一口气跑下长长的楼梯,差一点就绊到自己的脚。
肺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嘴巴不听使唤地开阖着,企图吸进更多的空气。
“妙子,够了吧?对方只有一个人,他追不上的!”秀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嗯,秀,谢谢你。”
“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吗?发现我被那家伙威胁?”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害怕。”秀把身体靠在地下街的墙上,露出微弱的笑容。
“妙子,你真了不起。真的了不起!我应该要重新给你打分数了。”
听秀这么一说,妙子的泪水顿时溢了出来,她用两手捣着脸。她知道自己脸上化着浓妆,现在一定被她哭花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种事,她对自己的反应也感到不可思议。
静静地打开房门,紫音还在睡,脸上冒出细细的汗水。
“真的没事吗?”秀窥探着紫音的脸,很担心地问道。
“所以我才想带他去看医生啊!秀,自己找椅子坐。”
妙子用放在紫音枕头旁边的毛巾,帮紫音轻轻擦脸,他的鼻息道目前还算平稳。
“待会儿我叫醒紫音,帮他量一下体温看看。如果热度再往上升的话,秀,你愿意陪我一起到医院去吗?”
“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丢着他不管吧?”
妙子走进浴室。一路上她都是用太阳眼镜挡住脸的,其实眼睛四周的睫毛膏已经被泪水给弄糊了,脸变成大花脸。她卸了妆回到房间后,秀带着严峻的表情瞪着手机。
“怎么了?”
“那家伙传信来了。”秀的声音像玻璃互相摩擦的声音一样干涩,妙子越过秀的肩膀窥探着手机。
谷村,你真是好胆识!今后你将同时遭到我跟流氓双方面的追杀,你明知会有这种结局,还刻意跟我作对吗?我絶对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的长相、你的名字,也知道你住在哪里。你打算怎么逃过我的手掌心?放弃吧!把儿子还给我。只要我能要回我儿子,我可以放过你跟大原妙子。
“说的也是,我倒没想那么多。对方可是刑警,只要被他知道名字跟地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地勒索金钱,然后再逮人。”秀好像很忧郁的样子。
“离开东京就可以了吧?找个小地方,用要到的钱躲起来生活。就算他是警察,应该也找不到吧?”
“妙子还太年轻,才会说得这么轻松。一个已经超过三十五岁的老头到小地方去,要怎么糊口?”
“那就我去赚钱。我可以做服务生什么的,我会照顾紫音和秀。”
秀张着嘴凝视着妙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把秀卷进这件事的人是我,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害秀被抓……我一直想要跟紫音两个人好好一起生活。我也还是个孩子,一般人是不会把我当一回事的。就算我想跟紫音共同生活,我想一时也找不到公寓住。可是,如果秀愿意跟我们在一起的话……”
“女人的想法真是极端。”秀搔着头。
“对不起。”
“唉,算了!你先帮小鬼量个体温。我传个信,要他老爸准备钱。不管以后有什么打算,该盘算的事情还是得先盘算好。妙子,我先跟你说清楚,想从那个老爸身上勒索个几百万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连一毛钱都还没有筹到。不但如此,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了,他竟然还跑到女人家里去相好。他就是这种人……”
“什么意思?”
“我是说,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他跑到女人家去。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全身都是女人味。”
“真的吗?”妙子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紫音的父亲确实是一个会对孩子施加暴力的卑劣男人,但是对紫音的感情却很深。这样的男人在不知道儿子死活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跑去跟女人上床?
“我敢确定!我被他关在车里面等着,等他去打一炮回来。”
“好过分……”
“要我说,如果不让他打一炮,那家伙会一辈子打紫音出气。”
秀忿忿不平地咬着右手大姆指指甲,脸上的瘀青似乎渐渐消散了,但是还是很痛。妙子不认为秀在说谎,这么说来,在寻找紫音的过程中,那个男人还腾出时间跟女人上床。不可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妙子咬着嘴唇,将手抵到紫音的颈子后面,将他的身体微微撑起来,把电子体温计夹进他的腋下。在整个过程中,紫音都任她为所欲为没有反抗。
“你没有打算把紫音还给那家伙吧?”秀问。
妙子回头看他,回答:“我绝对不还他。”
“养孩子比你想象中的还辛苦哦,而且你也还未成年。”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我会做给你看!”
秀说的没错,妙子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以她这样的年纪,根本没办法在社会上走动。但是这几天下来,她明确感受到自己已经有大幅的成长,而且将来也会更加成熟。光是考虑自己的事情是太过不负责任了。不过为了紫音——只要一想到他,心意就变得越发坚定。只要跟紫音在一起,我就可以变得更坚强;我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我可以建立起一个让每个人都羡慕无比的家庭。就算那是一条辛苦崎岖的路途,还是可以走下去的。
“我知道了。如果你心意这么坚定,我就再陪你们一阵子吧!反正我在东京也待不下去。”
“谢谢你,秀。”
妙子好想抱住秀,但是手还搁在紫音的脖子底下。她轻轻地拔出手来,擦掉紫音脸上的汗水,体温计发出电子响声。
“几度?”
“三十七度八。比刚才降了一点……”
妙子关掉体温计的开关,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是代表好转或恶化。
“他说紫音一旦发起烧来,体温就会大幅上升,还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这么说来,还是得带他去医院。”
“妙子,你身上有多少钱?”
“钱?”
“如果没有健保卡,去看病可会被削一大笔钱哦。我可是身无分文,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钱的话,能做什么事呢?”
妙子急忙去检查皮包,被援交赚来的大笔钞票撑得鼓鼓的皮包,现在已经又干又扁了。
“大约三万圆左右……”
“那样哪够?诊疗费加上打针、药费,就算够用,如果手边没有留些钱的话,往后也走不下去……电话借我一下。”
“你要做什么?”
妙子拿起放在床边的电话,放到秀面前。秀拿起话筒,开始按着按键。
“你在做什么?”
“找医生啊!”
“可是秀不是说钱不够吗?”
“你别说话……啊,浩一吗?是我,秀……嗯,忙很多事。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过新宿有一个密医?一个中国人。他懂日语吗?嗯,应该懂喔……不是啦,是没钱。只是扯上大麻跟毒品的问题,我在想能不能请他帮个忙,反正他也不是正规的医生……嗯,就麻烦你告诉我了。”
秀的视线在本来放着电话的床头柜上游移着,他需要便条纸跟笔,妙子将东西递给了他。
“可以了,说吧。嗯,知道了。太好了!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开口,我会回报的,拜拜。”
“找到了?”等不及秀挂断电话,妙子就迫不及待地问。
“啊,大久保那边有一个中国密医,没有日本的医生执照,但是真的是中国大学毕业的医生,我要到他的地址和电话了。”
“谢谢你,秀。”
妙子这次就毫不客气地抱住秀,用嘴唇去亲吻他的脸。如果靠她一个人,她甚至连医生都找不到。
“要谢下次再谢。帮紫音擦擦汗,换上干爽的衣服吧!那家伙正四处搜寻新宿的旅馆,而东口比较好的饭店也只有这里,再拖下去就会被他逮到,准备好就得赶快离开。”
“嗯,知道了。”
妙子一跃而起,前往浴室拿毛巾。一个人时让她感到极度不安,但是她现在总算可以镇定下来了。因为有秀在身边。幼小可爱的孩子和一个值得信赖的老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好像同时都拥有了,妙子觉得好兴奋。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她已经不再忐忑不安了。光是这一点,就让妙子感到十分庆幸了。
从西武新宿车站前面的路穿过宾馆街来到职安路,道路的名称全是秀教的,紫音也是由秀背着。不安的感觉又复苏了,妙子一边不停回头看紫音的父亲有没有追上来,一边急急地往前走。
秀写在便条纸上的地址,是一栋位在越过职安路进入巷子之后的老旧公寓,四周没有任何景物可以让人联想起医生或医院这些字眼。秀毫不犹豫地走进公寓里面,妙子跟在后头,他们爬楼梯爬到四楼。秀的呼吸开始紊乱了。一爬上四楼,走廊上便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终于稍微有医生存在的真实感。
秀敲了敲没有对讲机也没有门铃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出来迎接妙子他们。
“什么事?”男人用口音很奇怪的日语问。
“孩子发烧了。因为一些私人的理由,我们没办法带他到一般的医院去,能不能请您帮他看看?”
男人定定地看着秀,又看看紫音的脸,然后将脸转向妙子,黏糊糊的视线在妙子身上游移。男人的视线像蛇一样,缠在妙子的胸口和脚上,一股宛如被男人实际碰触的厌恶感窜过全身,就在妙子觉得再也受不了的瞬间,男人慢慢开口了……
“进来吧!”
妙子他们跟在男人身后走进屋内。说是诊疗室,其实只像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只有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摆放在房间中央。
“让孩子躺到上头去。我跟你谈一下,可以吗?”
“啊,哦,可以。”
秀将紫音放到床上,跟着男人一起走到房间角落。大概是在交涉价钱吧?妙子蹲在床边,对不安转着眼睛的紫音说道:
“不要怕,紫音。医生马上就会帮你看病了。看过之后,病就会好了。”
秀和男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妙子听不清楚详细的内容,不过好像是医生拒绝了秀的要求。险恶的气氛飘了过来,挑起了紫音的不安。
“别开玩笑了!”
秀的声音突然放大了,紫音吓了一跳,全身发抖,紧紧抓住妙子的手臂。“既然如此,那你们回去吧!我不能免费看诊。”
“不要怕,紫音,不要怕,妈妈在这里陪你。”
妙子一边抚摸着紫音的头一边回头看,秀正跟医生对峙着,不过秀的气势好像略逊一筹。
“你还算是医生吗?”
“医疗也是一种生意。”
“你是个密医,不怕我报警吗?”
“你敢这么做,就会有可怕的中国人去找你。”
“可恶,竟然趁人之危!”
“怎么样?不快一点决定,我就不能帮那个孩子诊疗了。”
“你等等。”
秀怒不可遏地朝妙子走来。
“怎么了?”
“他不要我用麻药来抵。他说没钱就不能看病,还狮子大开口要五万圆诊疗费。”
“可是钱……”
“他还说,没钱的话,可以用你的身体来抵。妙子,怎么办?”
“你这样问……”
医生定定地凝视着妙子,感受到他视线的瞬间,她不禁全身寒毛直竖。“秀,我们去找正规的医院吧!”
“他说,没有健保的话,去正规医院也要花个五万圆。钱不是不够吗?所以我才问你怎么办?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没有别的地方吗?”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想来这种地方。我听紫音的父亲说过,得要医生处方的药才行。”
妙子看着紫音,他还紧缠着妙子的手臂不放,眼睛因为不安和恐惧而瞪得好大。我是个母亲,我得保护这个孩子——妙子这样告诉自己。为了紫音,就算那个医生的眼神不怀好意也得忍着。
“我答应。”妙子说。秀垮下了肩。